神女飄零 第八章 我的親人

作者 ︰

這些天,女乃娘倒是在屋里呆的時候多了些,並沒有總去別的院子里幫工了。然後我和錦兒又像往常一樣圍坐在女乃娘身旁,听女乃娘說話。

因為我不能出去,所以女乃娘就讓錦兒陪著我,然後每次回來總會和我說起她遇到的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會告訴我們很多道理。就是女乃娘不在的時候,她也會用簡簡單單的食材做好吃的東西給我們,讓我們不會覺得無聊和孤單。

說起我的女乃娘柳氏,她是一個生活十分快意的人。雖說是我的女乃娘,她現在也不過二十七八,而且她看上去還會顯得更年輕,就像是十八一樣。雖然不見她保養,但女乃娘一直顯得充滿了青春與活力,而且她是一個非常漂亮的美人!

可老天爺總是容不得完美的事物,女乃娘的眼楮很漂亮,但那雙眼楮已經失去了神采。我想如果不是女乃娘的眼楮瞎了,女乃娘一定會有更好的去處!

她又漂亮,人又好,還燒得一手好飯菜,往往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這在府里也是出了名的,每回宴客也都有大把的人想請女乃娘去做飯。而又因為女乃娘並不是府里簽了賣身契的僕人,而算是有自己的人身自由,只是每個月的工錢少些的雇佣工,所以各院的主子想讓女乃娘辦事也得讓女乃娘先同意,而且掏錢才行。

這樣女乃娘本來也應該能更輕松一些的,只是女乃娘那工錢不僅要養活她和錦兒母女,還得養著我這個不中用的小姐,這樣工錢就不夠了。于是女乃娘總在府上找些活干,這樣不僅能和府里的人弄好關系,多熟悉熟悉府里,還能就近照顧我和錦兒。

可以這麼說,我不僅是女乃娘帶大的,還是女乃娘自己掏錢養大的。

而女乃娘她自己本就不是過得很如意的人。因為我們這個僻靜的小院有一邊離丫鬟們住的地方挺近的,而那些丫鬟們沒事的時候看著這里僻靜就總到那邊牆外的一排大樹下休息、閑談,所以我在小時候就常常和錦兒偷偷跑到牆角去听丫鬟們的談論。而我們就無意中听到了關于女乃娘的事情,那些並不算美好的往事。

一般來說,像花府這樣有歷史的大家族都是不會找雇佣工的,大家族的不是招的簽了賣身契或死契的,就是那些從父母或是爺爺女乃女乃那一輩就開始一直在花府當下人的家生子。女乃娘能在花府以一個佣人的身份留下來,主要是因為她原先就是府上一個食客的內人,後來這個食客因為府上遭賊為了保護花府而死了,于是就只留下了還懷著身孕的女乃娘成了一個寡婦,而錦兒也就這樣因為早產而出世了。

府里為了這件事,所以允許女乃娘有選擇留在花府,還是等到哪一天想離開就離開的權利。按理說這樣的遭遇,一定會讓人倍受打擊的,但是從我有印象起我就沒見過女乃娘有愁容滿面的時候!這就是女乃娘活得快意的地方了,她總是很有活力,做事干淨利落,在府里也備受歡迎。

因此女乃娘那身上的活力與年輕的樣貌,總讓我覺得她更像是一個十分照顧我的大姐姐,而不是溫柔的母親。雖然女乃娘也很「溫柔」,但是那溫柔的體現方式卻是十分特別的,更像是一種孩子氣的別扭。

而錦兒自是不用說了,她不僅是我的玩伴,也是像親姐妹一樣的存在。是能和我談心,是可以只要和她在一起就不用藏著任何心事的朋友。

所以我覺得往往我們三個人聚在一起的時候,也是我覺得最幸福的時刻。

再說我和她們從來沒有什麼主僕的分別,更何況我是這樣的境況,「小姐」也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我覺得我們一直是最親近的人,我們對彼此都十分熟悉了解。

只是在那一天,當我發覺女乃娘和錦兒都說了謊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也許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了解她們。

因為,女乃娘不論看上去有多年輕,她也已經是一個有著一定閱歷的成年人了,她經歷的是我無法熟知的。而錦兒的世界雖然和我一樣只在這花府中,但她也有著在這飛紅閣之外的世界是我無法觸及的。

第一次我覺得與她們之間產生了距離感,而這種距離感讓我無措,讓我難過。

我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也許錦兒讓我不要介意也是為了我好,但這種把我排除在外的方式我並不能接受。如果她和女乃娘遇到了什麼困難,我希望自己也能幫她們一下,而不是總是拖累她們,我真的不想再當個累贅了!

不知覺的眼里就開始蒸騰起了熱氣,同時我的左手腕好像也微微發出了一瞬的熱量。我下意識的往自己手上看去,卻見手腕上那個從譚中的詭異經歷之後莫名其妙出現的非金非玉的黑色蛇形手鐲好像閃過了一道紫色的流光,就又陷入了沉寂,而那只白色的小狗又悄無聲息的閉著眼趴到了我的腳邊。

那熱量明明是從手腕里傳來的,那這鐲子閃什麼光呢?這狗又這麼突然跑出來湊熱鬧?

其實在那天回來後的一段時間,我就漸漸的發現了一些不尋常之處。

首先是自己那握住紫色根睫和後來被不知什麼東西咬過的左手腕上莫名出現了一個非金非玉的黑色蛇形手鐲,那蛇形手鐲做的栩栩如生,雕的是一條盤成一圈閉著眼楮的純黑色隱隱帶著紫紋的小蛇,就和我在潭中見到的是一樣的模樣。

每次見到這鐲子我就有再見到了那條死盯著我不放的大蛇的感覺!所以我認為這個手鐲一定和那條蛇有關系,可我每天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卻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現象。

還有這來歷莫名的狗,一直是副昏睡不醒的樣子,怎麼叫都不醒,這讓我本來還想整整它或者罵罵它的計劃都沒法實施了!更可惡的是,只要我想把這狗丟了,那絕對會挨它一爪子,而它就是揮爪子的時候它也一樣不睜眼!

最後就是我原先身上那被鞭打而流血的傷口不見了,就連我以前留下的那些疤痕居然也一並消失了!我的皮膚甚至變得比以前更為光滑細膩!雖然這是很好啦,可是我對這不知來由的詭異事件總是抱有懷疑的,畢竟太難以理解了!

「小姐!」突然錦兒的一嗓子,把我從神游狀態中驚醒過來了。我這才看到錦兒正叉著腰撅著嘴的看著我,那副不滿我走神的表情十分明顯。

而女乃娘也早停下了話頭,雙手抱臂在前,和錦兒一樣的撅著嘴哼道︰「哎呀,哎呀,大小姐!虧我費這麼大的勁兒說了這麼多的話來為你解悶,討好你呢!居然還有人不領我的情!哼哼,不說了,你要是覺得有哪些不懂的事,想來問我再說吧!」然後女乃娘瞟了我一眼,瀟灑的起身,拍拍衣擺轉身走進了廚房。

還是女乃娘那一貫的說話語氣,直接卻不含惡意,反而帶著些不易察覺的關心。她那話也說的十分明顯,她是說如果我遇到了什麼困難或是什麼不懂的事情就讓我直接去問她,而如果我不願意說的話,她也不會追問。這就是女乃娘她關心人的方式,是她獨有的溫柔。

我突然又聯想到了自己,那麼我是不是也該把錦兒和女乃娘她們不願意說的事情也不再過問呢?

也是,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無法對他人訴說的心事,都有些無法解釋的事情。就像我在那潭中遇到的一系列的事情,我也沒對錦兒和女乃娘講過,這倒不是我怕她們不相信我,而是因為我不想說出來讓她們為我已經度過的危險而擔心,更重要的是不想讓這些詭異的事情也影響到了她們而讓她們有了危險。

所以,我也再說不出口了。那些事,果然還是爛在肚子里好了。

女乃娘不愧是個有經歷的人,她一定早看出了我的疑惑和不安,她也一定注意到了我手腕上莫名多出來的手鐲了。可她什麼也沒有問,反而這樣暗暗開解我。

我再轉頭看看錦兒,我想錦兒她那天醒了一定發現我不在院里的事了,可她也沒有問過我去哪里了,這手鐲又是怎麼回事。也許她也是看到了我那說不出口,欲言又止的模樣了吧,所以她最近仍然是和以往一樣的和我一起玩鬧,是想告訴我沒什麼,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吧!

這,也是錦兒的關心與體貼。

可是我居然光糾結于她們瞞著我的事情了,把她們的心意真的是差點糟蹋了!

而且從這件事也可以看出,錦兒做的比我好多了,我一直認為她是那種和女乃娘一樣都有點大大咧咧的直性子,沒想到也其實也和女乃娘一樣都是個粗中有細的人。她現在更為成熟些了,她成長了,那我呢?我什麼時候才能成長,才能幫到女乃娘和錦兒,才能不再總是在遇到困難時感到無力?

我也好想做一個能獨當一面的人,然後不依靠這花府也能好好的活下去,並且還要活得精彩!讓那個我沒有什麼印象的爹,那個還未見過的也許很溫暖的娘驕傲!也讓花雲惜和那個女人以及一直為難我們,給我們難堪的人都後悔曾經這麼苛待過我和女乃娘、錦兒她們!

我的左手腕似乎又傳來一絲熱量,我低頭似乎又看見那鐲子閃過一道紫光。

我正待細看,錦兒卻伸手拉住了我說︰「想什麼呢?想那麼多不煩啊!還是快進屋吧,我娘可做了好吃的東西,小姐要是再不來那我吃光了你可別賴我!」說完對略帶得意的我一笑,就轉身跑進了屋里。

我一愣,錦兒就已經跑了進去,我這才反應過來,于是我懊惱的一跺腳喊道︰「錦兒,你耍賴!你不準都吃了,你得等等我!」然後我也笑著追進了屋里。

這個僻靜的小院又充滿了歡笑聲。

是的,別的都別管了,因為我只要知道她們都是我的親人,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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