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特立獨行的盛女 第八折 問卷調查︰你的理想型?(二)

作者 ︰

自習室里燈火通明。人不是很多,可是很安靜。

依依正沉浸在《邊城》愁人的美麗里,一張紙蓋在了她的書上。

「同學,你能幫我做一份問卷調查麼?」

依依皺了皺眉。抬起頭來。

是個很清秀的男生,帶著抱歉的笑容看著自己。他一看依依的表情有點勉強,臉上的抱歉都變成惶惑了︰「不好意思,耽誤你,但這個不需要多少時間的,十分鐘就夠了。我一會兒來收,還有小禮物送的。」說完不等依依說什麼,幾步小跑就跑出了自習室。

依依看他緊張的都忘了找其他人做問卷調查就落荒而逃,有點不忍心。算了!就幾分鐘的事。

她本來是想大略的掃幾眼問題,憑第一反應選擇答案的,結果看了幾眼,她不得不仔細的看起來了。

這是問卷調查麼?確信不是婚介公司登記資料?或者北京流動人口資料調查表?其實更像刨根問底兒調查個人過去情史以及現在審美取向好不好?依依心里嘀咕著,不愧是j大啊!弄個調查問卷都這麼與眾不同。

依依看著前面的問題,基本不用思考,一揮而就。中間的問題,打了下太極。最後的幾個問題,竟然是問答題。獨孤依依前面的問題回答就好像是熱身,最後的幾個問題,她倒真有點興致來琢磨一下再下筆了。她可是文科生!見了問答題不發揮一下手指就癢癢!

她有點興趣盎然的答完,舉著問卷再從頭到尾的看一下自己的答案。那個小男生及時的進了教室,依依微笑著把問卷交給他,他連頭都沒抬抓過問卷,又放了一盒純牛女乃在依依面前,然後一溜煙兒的出了教室。依依拿過牛女乃,心里再次感嘆︰不愧是j大啊!真有錢!這個牌子的純牛女乃可是純正澳洲進口的!還體貼!牛女乃都給溫熱了!

容遠倚靠在四樓大廳的欄桿上,捧著一張紙津津有味兒的看著。身旁的小男生惴惴的,「師兄,沒什麼事那我就忙去了。」

容遠眼楮盯著那張紙沒抬頭,抬手拍拍小男生的肩膀︰嗯,謝了小齊,回頭請你吃飯。

小男生一溜煙兒跑了。邊跑邊想,我這個師兄,果然是不走尋常路!泡個妞兒都這麼有創意!我剛才都緊張死了!那個姐姐,不會記得我的臉吧?

容遠看著那張調查問卷,心說獨孤依依,這可不能怪我劍走偏鋒,實在是怪你師弟,你們真的是師姐弟麼?真的認識了七八年了麼?

秦宇坐在j大西門的香辣雞翅店里,面前堆滿了一大堆雞骨頭,他啃著一只長長的雞翅,含混的說著話︰基本就是這個情況,我師姐,好著呢!

容遠把玩著手里的啤酒罐,修長的手指在碧綠色的罐身上繞來繞去,「你知道他們為什麼分手麼?」

「不知道。」

「你見過那個周山麼?」

「沒見過。」

「她後來有喜歡的人麼?」

「不清楚。」

「她一直單身?」

「好像是。」

「她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花美男!」

「具體點。」

秦宇這才停下一直進行的咀嚼運動,表情有點迷茫「又高又帥,會穿衣服更會做飯……能讓她欺負的。」

「要多高?多帥?她認為帥的標準呢?穿什麼風格的衣服?會做哪種料理?哪國菜?她喜歡中餐還是西餐?」

秦宇抬起頭有點吃驚的看著容遠,想了想,嘿嘿笑起來︰師兄,你領會精神就行!你們天體物理出身的思路都這麼細膩!

容遠嘆了口氣,這頓雞翅算是白請了。秦宇除了重復上午他說的那些贊美,也沒別的更有價值的。看來還是要他親自操刀了。

容遠看了看臉埋在雞骨頭里的秦宇,想了想,又夾了幾只雞翅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再打開一罐啤酒也放在他手邊。

他現在看著他偷梁換柱得來的詳細情報︰

姓名︰你不必知道。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身高︰174cm

體重︰50kg(我其實最近有點瘦了。)

容遠眉心微皺。怎麼會瘦了?

三圍︰最高機密。

容遠的腦子空間感立體感都很強,他腦子里一過依依今天搶籃板的那個姿勢,立刻想起秦宇的那個詞「有料。」

不是他問題欠扁,而是他從前真的沒注意獨孤依依的樣子,高矮胖瘦黑白美丑,他真的沒想起用那些別人都通用的衡量標準來一個指標一個指標的衡量她。所有單個而具體的衡量指標在她獨孤依依那里全行不通。他第一次見她,實在是太驚嘆了!獨孤依依,就是作為獨孤依依自己的樣子直接砸在他的視網膜上了。

容遠從來看女生,都是局部的認識。漂亮的眼楮,秀氣的鼻子,唇形不錯,牙齒美白,最大塊的認識也就是是否有一雙長腿。可無論是這些區域性的認識,還是重點性的觀察,他在獨孤依依那里全沒用過。他看見她,就是她全部的整體。她的樣子,她的穿著,她的神情,她的語氣,她賭氣時皺著眉,她大笑起來牙齒整整齊齊,她的頭發,她的香水兒味,就連她開口閉口花痴的男明星,都是她整體里的。秦宇說她漂亮,他都一下子想不起她哪里讓他覺得漂亮。她就是她。

他第二次在食堂見到她,他一眼就認出了她就是那個人。食堂里那麼多人,熙熙攘攘,可她一走過來,其他的人,都成了模糊的背景。他就只看清楚了她。一個廚窗,一個廚窗的走過,每經過一個,她都好奇又認真的打量著那些菜品,細細挑選。她站在擺滿一塊兒一塊兒紫米糕的玻璃匣子前,想了一會兒,她一想點什麼舉棋不定的事兒,就會輕輕用右手的大拇指磕著牙齒。然後買了一份紫米糕,端著滿盤子的食物喜滋滋的找個位子坐下。

她挑東西時走了幾個來回。那天她穿著寶藍色的大燈籠褲,真乍眼,不斷有人看她,她渾然不覺。對她來說,仔細挑一份菜,真的是重要的事。

他看她從自己面前走過,根本沒注意自己。過一會兒喜滋滋的端著滿盤子東西又經過自己面前,還是沒注意自己。她只顧看著自己盤子里的幾個菜了。那樣子,多高興。

他又起了好奇心,他想看看,她不哭的時候,又是什麼表情。結果他站在她身邊半天,她卻盯著大屏幕不知道想什麼。他實在耐不住了,喊她,她轉過臉的一瞬間,那個神情!

如果說,真要找出一樣讓自己能單獨注意到,應該是,她的眼淚。

他認識她就個把月吧!可他遇見她多少次哭了。總是那樣,前一分鐘還說說笑笑,花痴的兩眼放光,或者挑著眉毛扣籃,突圍,眼風不斷的飛著瞟他一下,孩子式的炫耀。下一分鐘,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眼淚就涌出來了。她整個人,神情,姿勢就散發著無盡的蕭索,還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躲避。

容遠的眼神暗了一下,微皺著眉尖。又低頭看著手里寫的密密麻麻的問卷。

夢想的生活方式︰環游世界。做外教,傳播博大精美的中華文化,同時遍賞各國的美景美人美食美服。離開時,寫一本關于每個國家的小書。獨立見解。切膚感受。談一百場浪漫的戀愛。寫自己的書。(環游第一站就是非洲!去看最美的落日!)

容遠挑挑眉,談一百場戀愛?第一場戀愛就耗了她十年,她還要談一百場?她是打算終生不斷戀愛麼?這可如何是好?他是打算收了她的,看來要加快速度了,不能放她再出去禍害地球村村民了,大家都鄉里鄉親的,他要是降不住她讓她溜出去顛倒眾生,踩著一地少年的心,只顧走的更遠,更高,多不好。

去非洲看最美的落日?不錯,非洲是有最美的落日。容遠也看到過。他架著直升機,如一只白色的大鳥低低掠過散落在大地上的高高的橡樹頂。傍晚的天空,翠藍中透著金紅,清透高遠。大草原一路鋪到遙遠的天邊。象群在河邊飲水,嬉戲夠了慢慢朝著落日走去。成群的斑馬,長頸鹿,都隱在樹叢里,有獅子,偶爾也在灌木叢旁邊遠遠走過,步伐懶散,像一個國王,晚飯後在自己的花園里閑閑的散步。白色的火烈鳥,密密麻麻的遮住了整條河,忽然飛起,大片的白色,悠然的朝著紅透了的落日緩緩的移動著。

她要看最美的落日?他會帶她看到的。

喜歡的食物︰一切食物都是恩賜。你要細細的體味每一種味道,甜,歡愉。咸,淡然。苦,冷靜。酸,清醒。辣,激烈。做食物的人,如果很用心,食物就會傳達出這份用心。你只有感受到這些不同的味道,才不會辜負食物的心意。(真心不懂很多人,為什麼非要給食物貼上品味,個性,時尚甚至金錢的標簽!只要吃得溫暖歡暢,白菜炖粉條兒也能媲美魚翅羹!非要挑三揀四,很老土的好不好!)

容遠腦子里浮現出獨孤依依常用來表達反對的那個姿勢,尖尖的下巴一揚。真是天生反骨啊!倒跟自己很對路。

喜歡的花︰每一朵花,都是用心開出來的。每一種花,都要經歷被埋在黑暗里的孤獨,忍耐,對未知的恐懼,才等來破土而出的機會。你如果仔細看,你能看出那些花兒,笑的都很堅韌而坦然。就算你沒看見它,它的顏色,也不會黯淡。

容遠心說,獨孤依依,你這是隔空對王陽明他老人家致敬麼?

喜歡的酒︰酒是助興的,不是亂性的。每一種酒,都有它的尊嚴。它的個性。你要做的,是清醒的品味它的優雅與積澱,而不是拿它發泄,更不能拿它當借口來放縱自己。你只要不拿它當替罪羊,你就是滴酒不沾,也是愛物兒了。

他一下子想起那次在酒吧見到她,本以為她相親失敗會借酒發瘋呢,誰知她只對著一杯冰淇淋發呆。容遠展眉笑起來。他的眉,都快飛起來了。這個獨孤依依,前世是賈寶玉麼?「也是愛物兒了」?這聲口兒,說的多嫻熟。

《紅樓夢》里,晴雯最天真爛漫的一幕,就是那出撕扇子做千金一笑。寶玉惹惱了她,泱泱的來賠罪,晴雯撕了扇子,砸了玉盤,就為了「听那個聲響兒」。寶玉笑道,你愛砸就砸,只是別拿他出氣,也算是愛物兒了。就說這玉盤吧,世人都認為它價值在于千金。它有千金的價值,亦有別個兒用處。你要听它碎掉的聲響兒,覺得高興,也是它物盡其用。只是別惱了拿它出氣,也算它碎的有福氣了。

晴雯是個妙人,寶玉更是千古第一妙人。獨孤依依,也是個妙人。

什麼樣的男人能給自己安全感︰男人的強大,跟金錢,地位,權勢都無關,而是內心保有堅韌的原則,通達的智慧,慈悲的心,大勇氣和童趣。面對貪婪,放縱,冷漠是颶風卷過,眾人如細草匍匐,他仍然堅實的扎根在大地上。

容遠嘆了口氣,獨孤依依,你的要求是不是高了點兒?難怪你一直單著。

經常回憶過去麼?懷舊麼?︰過去經歷的所有,都會留下記憶,這是很正常的。偶爾回憶,不懷舊,那些喜歡懷舊的人,是因為還沒看到前面的路上,會有多美好的風光等著自己。

她的字,寫的大大的,一筆一劃透著隨意跳月兌,字體有點潦草,喜歡用句號。這些答案,都透著她的與眾不同。

容遠看著她的字,字體灑月兌。語氣認真,也灑月兌。可是,她心里,真的很灑月兌麼?

獨孤依依在熱鬧的場合里,談鋒很健,話題不斷跳躍,她有她的幽默。評價人事,平和客觀,又保有余地。她懂的審美,亦有童趣,對這個世界,充滿天真的好奇。她不敷衍生活,更不會逆來順受,她始終與生活互相塑造。她興沖沖的做事,又大度又坦然,她不斷聊著美男,食物,韓劇,旅行,也常常用篤定的口吻給蚊子講自己的長遠計劃。他能感受到,她在用心活的很好,努力活的平靜而踏實。可是,她也能在轉瞬間變了臉色,在一片歡聲笑語里,發呆。很多次,她靜下來的樣子,哪怕周圍人再多再熱鬧,她周身散發的蕭索,也會讓容遠覺得她是孤身一人站在暮靄沉沉的曠野里。沒有方向。

容遠想到那次公司同事聚餐。老易宣布聚餐後自顧自忙去了,祁東看依依不在,賊頭賊腦的蹭到格子間,壓低聲音︰弟兄們,到時候大家幫兄弟我個忙唄。想個辦法套出依依的情況來,最好把過往情史一塊兒兜出來。玩兒真心話怎麼樣?她應該不會瞎糊弄我們的。

祁東也是沒轍了,他面對依依,覺得完全無從下手。獨孤依依每天興沖沖的,工作起來是一派忙碌,精益求精,待人接物,坦坦蕩蕩,落落大方,看不出她對誰更好些,當然也不會壞。她就是對容遠冷淡點,但工作上也恩怨分明。祁東也留心當她遇到難題的時候,一籌莫展,他就半路殺將出來施展英雄救美,給她好感。可獨孤依依倒好,多棘手的問題,她都一臉淡然,有條不紊的處理好再交給他。祁東真心認為,給她個杠桿,她是會把地球撬起來的。

祁東一開始以為她是有主兒的,那份不疾不徐,顯然是生活里有定風丸的樣子。後來知道她單身,他就有點納悶,怎麼從來不見她著急,抱怨,低落什麼的,更沒見她有約會或者對哪個男同事稍微熱絡點兒,難不成……她取向……很特別?祁東苦著臉想,這年頭,找個女朋友容易麼,不僅要跟男的競爭,還得跟女的競爭!再一琢磨,不對呀,他每次吃飯坐她們桌子旁邊,她跟蚊子那個花痴啊,一頓飯下來,能看上眼兒的男明星她們都能聊個遍,她更是將優點缺點分析的頭頭是道,那個蚊子也真是的!怎麼那麼沒有眼力見兒啊!她就看不見他使眼色讓她讓出位子麼!他到現在都沒機會單獨跟依依聊次天兒!他心里著急啊!正愁沒轍呢,這次剛好有機會了,他無論如何要套出點情況來!

祁東是組長,大家當然買他的帳,當下分好工誰問哪個問題。嘁嘁喳喳的定好了,楊磊突然問了句︰怎麼能保證每次都是她回答啊?

大伙兒都有點愣,是啊,酒瓶子又不是指南針,總是指向一個方向。難不成他們要給依依身上裝塊吸鐵石?再給瓶子上裝上磁針?他們你看我,我看你,就像那個故事,一群老鼠商議好給貓兒脖子里掛個鈴鐺,這樣貓兒一出來就能發出聲響,大家都覺得此計甚妙啊!然後,一只小老鼠弱弱的問︰派誰給貓兒掛鈴鐺去呢?

一直靜靜坐在位子上的容遠這時候又及時的開口了︰我負責轉羅盤吧。

大家都一起看向他,祁東心里直嘀咕︰這孩子,是在酒吧瘋玩兒的主兒麼?他怕是一直忙著修仙,好讓我們這些凡人遙遙仰望了。他的聲音透著不確定︰你能保證瓶子每次都指向她麼?

容遠還是那麼閑閑的坐著,也沒講話,他伸手拿過一個筆筒,手指閑閑的翻了幾下,筆筒轉了幾下,停下來時正對著祁東。

他拿過來又轉一次,筆筒停下來時還是對著祁東。

當筆筒第四次對著祁東的時候,大家哇的一聲爆發出長長的驚嘆。蚊子整個小臉兒都成了一顆心型,紅光閃閃,果然啊!果然啊!關鍵的地方,還是要容遠出手!每次無論什麼計劃,決策,萬事俱備的時候,就必須等容遠這陣東風!容遠這位東風君,徐徐吹來,吹得雲開見月明,吹得山河萬里春,吹得她臉上開著心花怒放。

容遠主動請纓,倒不是為了幫祁東,他只是也對她有點好奇。獨孤依依這個人,真的讓他不由自主的好奇。

他轉著酒瓶兒,指向她,蚊子問完問題,他心里也有點期待,等著听她的答案。他猜想,她要麼輕描淡寫,要麼支支吾吾,要麼就是一如既往的嘿嘿笑著說什麼我喜歡的男生,都是又高又帥的,會穿衣服,眼神干淨,手指修長,就像我家小哇,美啊!美啊!

可他沒想到,她就那麼一瞬間變了臉色。那個神情,跟她從大屏幕轉過頭來那一瞬間的臉色一模一樣。容遠輕輕皺了一下眉尖,是的,那個神情,是憂傷。

他的心,忽的沉下來,到底是一場什麼樣的初戀,如此的刻骨銘心又如此的痛不欲生,能讓她分手四年後,只是別人輕輕一提,就能讓她瞬間變了臉色。

他心里,有點歉疚。他不該這麼好奇的。他閑閑轉著酒瓶兒,直到聚會結束,再沒忍心惹她。

她對自己的過往,只字不提。容遠覺得,獨孤依依的心里,有一面湖,黑沉沉的,投不進任何光線,一切喜悅,平靜,安寧,期冀,一落到這面湖上,就像光,埋進了黑洞。那些日常的歡笑高興玩鬧,都是湖面上的影子,晃一晃就消失了。湖深處,隱著憧憧黑影。

容遠想知道,那些黑影子,是火山?是廢棄的城堡?還是未知而可怕的生物?

容遠想起他在茶水間,看見獨孤依依站在窗邊,靜靜看著天空,手里的咖啡,快要灑出來了。

她的背影,寫著無能為力。

容遠看完那張調查問卷,靜靜的站了一會,也不知道想著什麼。他一抬頭看見大玻璃窗上映出自己的樣子。他忽然展眉笑了一下,舉著那張紙沖自己的影子揮了揮手,晚安。

依依今晚是打車回來的。一部馬上發行的書稿,排版有一個極微小的瑕疵,幾版都沒看出來,結果最後一版印刷時才被發現。老易是多盡善盡美的人啊,硬帶著大家連夜趕工補救回來。依依從公司出來,地鐵站都關門了。

她揉著脖子往科園走。她的頸椎不是很好,總是伏案工作,最近太缺乏鍛煉了。她拐過三號樓,拐角一片漆黑。依依愣了一下,咦,前幾天四號樓拐角的路燈就壞了,當時好歹三號樓和她住的五號樓的路燈都還亮,能湊合著走完這一段路,現在三號樓這里的路燈又壞了,這段路一片漆黑,她自己近視眼,還不戴眼鏡。

科園沒幾家窗口亮著,整個小區黑沉沉的。分外的安靜。今天有點變天,下午下了場雨,夾著細細的雪末子。天氣一下子冷颼颼的。依依走出公司的時候發現夜空灰蒙蒙濕漉漉的,緊壓著城市。現在空氣里起了薄薄的霧,周圍全暗沉沉的。她不由的裹了裹身上薄薄的銀灰地子灑暗紫小圓點子羽絨夾克,加快了腳步。

拐過四號樓,就是五號樓了。她想著能馬上照見燈光,緊走兩步。剛一拐角,依依突然覺得有一只手拍在了自己右肩膀上,她心里忽的蕩了一下,血一下子倒灌到腳底,全身冰涼!歹徒!依依腦子里閃過這個詞的同時,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她條件反射的一把握緊右肩上那只手,沉腰,錯腿,全身的力氣一下子全貫到腰背上,一聳肩,雙手同時狠狠的往前一掄,就听沉悶的噗通一聲,身後的人被她摜在了地上。依依剛想拔腿就跑,就听著地上的那個人哇哇大叫,聲音听著很熟悉︰獨孤依依!你想摔死我啊!你干嘛摔我啊!啊!啊!我的腰!疼死我啦!

竟然是秦宇。

依依趕緊再凝神朝地上黑影旁邊杵著的黑影仔細一看,容遠神情詫異的看著自己。

地上的秦宇哇哇大叫,踉蹌著爬起來︰你瘋了啊!你干嘛摔我!疼死我啦!我右手都抬不起來了!

依依自己也驚魂未定,神思恍惚著︰天啊!秦宇!你們,怎麼在這里?我還以為是什麼壞人呢!你拍我做什麼?

秦宇揉著肩膀,疼的整個臉都皺起來了︰我們當然是在等你啊,打你電話,你一直不接,我們來你樓下看你窗口沒亮燈,這麼晚了不回來,我們有點擔心,就在樓下等一會,你走的太快了,我剛想拍你一下喊你,誰知還沒開口呢,就被你直接摔趴下了!太過分了!你怎麼那麼大力氣啊!你這是什麼功夫?哎呀,我的肩膀!

秦宇的大嗓門把小區里一台車的警報器都震響了,歐歐的不斷叫著,依依看見有幾個窗口亮了燈,只覺得一片混亂,自己一顆心在腔子里到現在還噗通噗通的跳的又快又急。她也被嚇到了好不好啊!誰讓他一聲不出,直接拍她的,她本來走路的時候,潛意識就警惕著,這麼晚了,又沒路燈。他一從背後上來,依依敏銳的神經就全警醒了,她那一摔都沒經過大腦,完全是應激反應。

她一把拉著秦宇往自己住的那棟樓走去。容遠慢慢跟在後面。

在樓下站定了,依依吐了口氣,問秦宇,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秦宇哭喪著臉︰哪有事兒啊,就是打電話你老不接,我就有點擔心,跟容遠過來看看你。

依依前溯一下︰那打電話又是因為什麼事兒?

秦宇嘟囔一句︰無聊唄。說完看了眼一直沉默的容遠。

依依又揉著她的脖子,今晚到底是要多混亂啊!她好不容易擺平老易,讓他不要那麼小題大作的硬拖著她立刻去醫院。她的胃仍然鈍鈍的疼,吃了藥也沒見好轉。她嘆了口氣,最近怕是真該抽空到醫院檢查一下了。醫生囑咐她要注意飲食規律注意休息,不要壓力太大,她一直比較注意的,前段時間藥也停了,最近怕是真的太忙了,公司學校兩頭跑,準備考試壓力也大。她一粗心,她那顆胃就跳出來搗亂。現在這倆小子半夜不睡,無聊的也來搗亂。

她按著心口,皺著眉下逐客令︰「好了,如果真的沒事,就早點回去休息吧,我累死了,我想休息了。

秦宇看著依依上了樓。他被摔得七葷八素,有點怔怔的。四樓的窗口刷的亮了,他的心頭也刷的閃過一道亮光。他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一臉驚魂未定的看著旁邊的容遠︰她什麼時候學會的跆拳道?

容遠的眼里,笑影閃了一下,又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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