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依舊,月依舊(釣夫七十二藝012章節手打)。
只是,人是否依舊?
伊曉汐六神無主的回來後,便獨自在院內的屋頂上愣神,手里捏著那只白色的瓷瓶,耳邊循環的響著易秋白的話語,千遍萬遍,相似一句魔咒,在耳邊、腦海里揮之不去。
眼前飄渺的雲中,畫著易秋白的輪廓,因為滿眼的淚水一層一層水霧襲來,迷糊了一切,卻獨獨清晰了一張男子的臉。
伊曉汐仍舊在理智與情感中做著思想斗爭,一遍一遍尋找著這幾日事情發展的前前後後,勢必要理出頭緒,卻不想,心底的那個吶喊依舊,這不是真的,不過是夢魘,不過是自己心里陰影的一塊縮影,也許,在彼此的依偎中,在彼此的誓言中,易秋白只是玩味,只不過自己當了真。
夜,悄悄的來臨。
天空中不知何時已經是繁星點綴,閃閃爍爍,一條銀白,孤寂的一抹,而,滿滿的一尊月白在一片浩瀚的烏雲下若隱若現(釣夫七十二藝012蒼衣內容)。
「莊主……」屋檐下,亦春正仰著脖子,不知要如何開口介紹身後這位稀客。
「叫他上來。」伊曉汐躲在暗處,寬大的衣袖一揚,滑過臉頰,點點晶瑩也隨之而去。
「莊主,這……」亦春犯了難,這是要尋梯子還是要自己帶著上去呢?回頭看了看身後這個身材雖是瘦弱卻也異常高大的男子,不管怎麼說那也是莊主成親拜堂之人,自己多有不便。
「傻愣著什麼……」
伊曉汐話音為止,人影落下,待亦春尋找到,蒼衣已經跟著伊曉汐上了屋頂,卻仍舊傻愣著立在一處,不知如何。
「你怎麼會來?」伊曉汐拍了拍腳邊,示意蒼衣也跟著蹲下。
蒼衣笑了笑,伸出了手,細長的手指發白,慢慢展開,手心里放著一只晶瑩剔透的白玉石,玉石呈現淚珠形狀,就好似一顆晶瑩而快要低落的淚水。
「你在嘲笑我?」伊曉汐忽然逼近,眨巴著眼盯著蒼衣的臉上看去,若是真的看到了自己在哭,立刻一掌劈死你。
「呵呵,這是家母留下,代代相處之物,你與我成親了,這自是要贈與你。」蒼衣淡白的倆上掛著笑,暖暖的,聲音很輕,相似一道蠱惑人心的咒語,不斷的傳入伊曉汐的耳朵。
伊曉汐暴漲的怒火也漸漸平息,端著雙臂,沒有去接。
「你不恨我嗎?」。伊曉汐問道。
「不恨。」蒼衣道。
「我與你成親拜堂,夜間我便帶著我的手下拿著嫁妝回了鳴鶴山莊,你為何不恨我?我棄你于不顧,我違背了兩家父輩的婚約,我令你在江湖之上顏面掃盡,更甚者,我還勾搭小白臉,你都不恨我?」伊曉汐斜睨著蒼衣的臉,思量,那張小臉也是俊俏的很呢,只是瘦弱了寫罷了。
「呵呵,嫁妝乃身外之物,無外乎是金銀,那也是鳴鶴山莊的財務,我為何要恨?成親,拜堂,你便是我蒼衣的人,是听風閣的女主人,何來棄之一說?至于違背婚約,我們已經是一對夫妻了。顏面?我不是江湖之人,江湖之事從未過問,我只會治病救人。醫者自是以病患為重,那些只是虛名而已。至于你說的小白臉,是什麼?」
「呃……」伊曉汐听的傻了眼,更為蒼衣的胸懷所震撼,確切的說認為蒼衣寬宏的有些近乎于痴狂了。
「呵呵,小白臉其實,沒什麼啦,沒什麼……」伊曉汐擺了擺手,差異自己為何膽小的沒有說出那個名字,尷尬的不去看蒼衣的臉。
「拿著!」蒼衣攤開的手掌遞到了伊曉汐的眼前,執拗的像個孩子。
「……我,不能拿。」
「好,我收在懷里,若是有一天你想要了,到我這里來取。」蒼衣輕輕的把玉石包在手絹中,收在懷里,瞥眼間看到了伊曉汐手里的瓷瓶。
「他的藥對你可有幫助?」蒼衣問道。
「嗯?」伊曉汐頓住,臉色慘白。「你,都知道什麼?」
「我都知道……」
「都知道……」
「是的,你與易秋白的事情,包括整個江湖的事情,我都知道。只是,自是有我不去理會的道理,我想,你也有你不想說的道理。」
「……」伊曉汐定定的看著面前的蒼衣,一身深藍色的長衫寬寬大大的掛在身上,隨風衣擺便似一只穿在竹竿上的衣架,人也會跟著風起而被吹飛(釣夫七十二藝012蒼衣內容)。只是,那雙好看的眼里有的只是淡漠,對于一切事物的淡漠。他就像是一個世外的人,看盡人世間的悲歡離合,而自己孤寂的看盡一切。
「我……我是壞女人,滿江湖的人都在想辦法除掉我,罵我是妖女,罵我是那人人得而誅之的女魔頭!」伊曉汐口氣陡然一降,懶懶的靠在屋檐下,仰頭看著天空。
「你是我的妻子。」蒼衣說道。
「……」伊曉汐無言,干抹著眼角的淚水,更是不知要如何接過話。
安靜了片刻,蒼衣淡淡的道,「你的內力反噬,很嚴重,不怕?」
伊曉汐唯有理會,相較于眼前的這份心傷,那份徹徹底底的心傷已經不足為掛,「蒼衣,你可知兩個不相愛的人在一起會是什麼結果?」
「你怎可知,我對你沒有情感而言?」蒼衣反問道。
「……可是,我沒有……」
「你心理擠進來一個人,只是琢磨不到他的心,似乎很遠,又似乎很近!」蒼衣搶過話頭,說道。
「蒼衣,你我之間何來的愛?」
「許是你不知,卻不是我沒有,只是就這樣放在心底……」
「蒼衣,如此通透,到了最後你會什麼也得不到的。」
「又有什麼是我能夠得到的?」蒼衣緩緩起身,雙手背負,望著月朗星稀的天,眼神空洞深遠。
「曉汐!」
「你一直都這麼喚我嗎?」。伊曉汐听慣了妖女,女魔頭的稱呼,陡然一個清新的稱呼竟然有些不自在。
「應允我一件事可好?」蒼衣說道。
「若是我做不到呢?」伊曉汐眉頭打結,答應了就要努力去做,若是做不到會吃不下飯,睡不穩覺。很累!
「順其自然就好」
「順其自然還叫應允嗎?」。
「是的!」
「那麼好吧,我應允你,你說。」
「繁華過處,路曼人行處,點點滴滴,待一切過盡,你願意轉身的時候,會發現有那麼一個人永遠都在你背後。我放逐你在江湖上殺戮,霸道,我縱容你在這偌大江湖之上輾轉過往,哪怕遇到你這一生的摯愛,而你的背後一直有我,只是在偶爾你回頭的那一刻,我便會出現。」
「……」伊曉汐無言,而臉頰上已經是淚水奔流。
無論如何愛過,恨過,痛過,蒼衣需要的只是伊曉汐能在某一個的一個轉身的回眸!
「……」天色已晚,我要回去了。蒼衣挪動了身,示意要下去。
「亦春,送……他回去。」伊曉汐哽咽,依舊未動,甚至不敢回首,頭枕著的雙臂已經酥麻,卻依舊固執的不肯移動分毫。
不知何時,天黑的更勝,耳邊吹來呼呼的風聲,蟲鳴四下里撒了野的亂叫,給這個寂靜的夜晚增添一絲生氣。
「亦春,蒼衣此時應該到了哪里?」伊曉汐忽地起身,對著漆黑的院落喚道(釣夫七十二藝012蒼衣內容)。
「回莊主,此時應該剛走到山下,還未出林子。」
「這個笨蛋,腿腳真慢,把他弄回來。」伊曉汐一咕嚕,人便落了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捂著咕咕唱大戲的肚皮,頭發上粘著的草葉隨著扭動的身子上下擺動。
「是」亦春轉頭而去。
伊曉汐獨自在廳內等著。眼神有些飄遠的望著門口尋來尋去,等待著那個淡淡的身影立時出現。伊曉汐揪著桌案上的雞腿,一面津津有味的吃著,一面等著蒼衣慢吞吞的回來。
可是酒足飯飽也沒見蒼衣回來的身影,更沒有那個派出去尋人的小丫頭。
「亦春,亦秋去了幾時了?她是屬蝸牛的嗎?」。伊曉汐有些不耐煩。
「莊主,要不我再派人出去看看,夜黑,許是沒找到人。」
「算了,我去,你們看好莊子,尤其是後山,我去去就回來。」伊曉汐「咕嚕」一聲咽了嘴里的香茶,起身就出了院子。
幾個起落消失不見。
在漆黑的林間竄梭在狹小的山路之上,低頭尋找著。
「嗖!」耳邊一聲霹靂,劃破了整個安靜的夜空。
伊曉汐心中一驚,頓感不妙。
尋找的腳步更加的快了起來。
遠處,一陣兵器交接,兩個身影被一群黑衣人圍在場中,而那個小小的粉紅色便是派出去尋找蒼衣的亦秋,身後高高瘦瘦的男子便是蒼衣,並且好似腿腳不便,行動遲緩。
亦秋手里的刀快如閃電,幾次被帶離蒼衣的保護範圍便會一個轉身返回,死死的護在蒼衣身前。
伊曉汐隨手揪著一把樹葉,運足內力狠狠的摔去。
「啊啊啊……」幾聲慘叫之後,幾個男子倒地。
「嘩啦」一聲之後,剩下的幾個竟然頭也未回的向著密林深處逃竄。
伊曉汐冷哼一聲,看了一眼一旁的蒼衣,「亦秋,派人搜查山林,快去。」
「是!」
伊曉汐架著蒼衣,看了看蒼衣受傷的小腿,上面一只黑色的飛鏢死死的啃咬在腿上,稍加移動便會滲透出黑紅的血,在藍色的衣衫上陰濕。
「來,我背你回去。」伊曉汐伸手一搭,蒼衣腳下不穩,悶哼一聲,倒在了伊曉汐的後背。
眨眼間,兩人回到了山莊,莊內已經是奔走而起,燃氣的火把照亮了整個院落,伊曉汐拉著已經昏迷的蒼衣向著院內走去,忽地,一個白色身影閃來,「易秋白,你找死。」伊曉汐左右拖著昏迷的蒼衣,右手變拳為掌劈向易秋白的腦門。
易秋白收了手里的扇子,一個轉身閃過。詫異的看著面前的兩人,「何故?」易秋白問道。
「你的小命暫且留著,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給我滾。」伊曉汐不想去辯解,粗魯的推開了易秋白,向著院內走去。
易秋白轉過身來,薄唇上揚,邪魅的笑著。
閃身出了莊子,而手里的那張人皮面具死死掛在腰間,雌雄難辨的臉上掛著得意的笑,隨手一抓,身上的白色衣衫退下,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裹在身,向著另一個方向漸漸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