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底線 075.生長,早生華發 加更

作者 ︰

當時光荏苒,帶不走、也帶不來一個人的任何情緒,不是說這個人的境界有多高,而是一種無可奈何地水如止水幸福底線075.生長,早生華發加更章節。這些年,梅琮佳覺得自己就像一株植物一樣安靜自然地生長,除了工作,就是思念龔潮,偶爾也去孤兒院看看朱青蘭,日子過得說不上充實也算從容。

梅琮佳很慶幸自己可以把對龔潮的這種思念每天都能當成正經事兒做,並且從中汲取養分,讓她不落寞、不悲傷地一點一點地生長。

那天,她突然接到她的姑姑梅紀晴的電話。

梅紀晴在電話的另一端異常地興奮,「佳佳,是我!」

哦,姑姑,吃飯了嗎?」。梅琮佳慌里慌張地隨口問。她知道這個回應有點蠢,但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居然連姑姑新換的手機號都不知道,這幾年她總是疏于給家里打電話,每次都是姑姑、姑父、女乃女乃還有表哥打給她,不是不想打,而是害怕打,畢竟在關心自己的這些親人眼里,她過得並不好,實際上也真的不怎麼樣。

「這孩子,不賞不罰的吃哪門子飯啊,我跟你說,你爸後天就能出獄了,你看你是不是能請假回來一趟,一家人好不容易能聚聚了。」

原來是這樣!梅琮佳握著電話的手不經意地抖了一下,她那顆心如止水的心終于被撥動了,是美妙的漣漪,她的爸爸終于要出獄了,八年了,就這麼不經意地過去了,而龔潮,也離開她整整六年了,她竟一點都沒有感覺到這時光過得漫長,或者過得飛快,至少此時此刻她的心里是甜的,這些年她已經很少能感覺到甜的味道了,「姑姑,我明天就買票。」

「好,好,那路上注意安全!行了,你上班吧,我先掛了,你女乃女乃說讓我去商場買兩件新衣裳,是要從頭到腳都換換的,總要去去晦氣!」

「嗯,行,那你們去,我掛了。」

等梅紀晴忙不迭地掛斷電話之後,梅琮佳坐在辦公桌前稍微愣了一會兒,沒等請假就打電話訂了車票,不管溫錦豐批不批,她都要回家!

「溫總,在忙嗎?」。梅琮佳敲了敲溫錦豐辦公室的門。

溫錦豐正在看文件,抬頭看了她一眼,臉上馬上浮現了一個暖暖地微笑,其實,溫錦豐這個人不怎麼愛笑,但是梅琮佳並不覺得,因為從相識以來他從來都不對她吝嗇他的笑容,「哎,琮佳啊,有事嗎?」。

「溫總,我請假。」

溫錦豐挑了下眉毛,「哦,怎麼了?」

「我要回一趟老家,家里……有點兒事,我把車票都訂好了。」梅琮佳知道這樣強迫上司準自己的假有些過分,所以輕描淡寫地笑了笑,笑歸笑,她對他說話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客客氣氣的,連央求都沒有幸福底線075章節。她不傻,她知道除了她自己把自己當成一株植物以外,別人眼里她總是一個未婚的單身女人,她懂得避嫌。

溫錦豐看得出,她總是自覺不自覺地回避他的友好,特別是在他離婚之後。「這樣啊……」他頓了頓,「那好吧,什麼時候走?坐動車還是坐飛機?」

「明天上午十點在虹橋坐動車。」梅琮佳覺得自己先斬後奏很抱歉,頭不自覺地低著,可是她緊接著听到了溫錦豐歡快的聲音。

「哈!真巧,我兒子剛好乘飛機從他媽媽那回來,也是明天上午,虹橋機場離虹橋車站那麼近,順便載你好了。」

梅琮佳心里想就不應該跟他說這麼多,而且,怎麼會這麼巧!但是表面上還是訕訕地笑著,「不用了溫總,我乘地鐵過去很方便的。」

「順路嘛,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早上八點我去你家樓下接你。」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用boss專有的強硬語氣直接決定了,不容反駁。

梅琮佳也就只好點頭了,「那……就又麻煩你了。」

「不客氣。」

第二天一大早,溫錦豐就在梅琮佳住的樓下等她了。打開車門她發現後座上有他為她的家人準備一些禮物,多是一些中老年人吃的補品吧,梅琮佳瞄了一眼,全是上過央視黃金檔廣告的大品牌,應該花了不少錢。她推說不要,溫錦豐也不說什麼,到了虹橋火車站停好車的時候,又死活硬把東西塞給她,說就當是公司給她的福利了,當著來來往往那麼多人的面推來推去的也實在不好看,她也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

梅琮佳望著車窗外飛速後退的風景,仿佛一下子體會和感知到了時光的消逝,她想抓都抓不住。那個在她曾經青春年少時一度懷疑過、怨恨過的家,還站在原地等著她,盼望著她,而她,卻總是疏于回眸。其實,從上海到山東德州並不是很遠,坐動車十個小時不到,她就是不想面對家人擔心的面孔罷了,最開始,她寒暑假都回,龔潮死了之後,她就只有過年的時候回去呆兩天了,另外,就是外婆去世的時候她回過一次,表哥趙康結婚的時候她也回去過。

離開家來上海上大學的時候梅琮佳剛剛十九歲,現如今她已經是一個二十七的老姑娘了,不談戀愛,更不提結婚,在家人的眼里她活得不止不好,甚至還有些病態,剛一開始他們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回來追得緊了,她便對趙康招了龔潮的事,這下子所有人便知道了。他們窮追猛打過,死氣掰咧地勸過,但是梅琮佳誰的話、什麼話都也听不進去。

梅琮佳拿出化妝包,打開里面夾層里的小鏡子,看著鏡子中的女人,竟有一些陌生,畢竟還有幾天她就二十八歲了,而龔潮躺在那里卻永遠只有二十四歲,他還認識她嗎?他還記得她嗎?倘若真的把她忘了,在他一個人的國度里他幸福嗎?

二十八歲,應該是一個讓女孩們生畏,讓老太太羨慕的年紀,她第一次經意自己已經到了這樣一個年紀,這六年,她在對亡人的懷念里,經歷著一樣的花開花謝,一樣的四季流轉,龔潮不再來,他給過的允諾也成了離弦的箭,再也不會回來,她已經慢慢地正視這個事實了,但是可以正視,並不是說,她願意改變。

她勉強地對自己笑了笑,在心里問自己,是不是為這樣無果無望的等待和守望後悔了?一點也不,因為她知道龔潮對她的愛已經被生死的大門封印住了,不會增一分,但也不會少一分,這已經足夠了,她也願意把自己的過去未來的所有情感都封印在有龔潮陪伴的那些日子里,這是一種對等的愛,她感到很幸福,雖然這種幸福很寂寞、很無助、有時候也很疲憊。

電話的響聲把梅琮佳從思緒中生拉了回來,是溫錦豐。

「喂,溫總?」

「琮佳,我忘了問了,你幾號回來?」

梅琮佳笑了笑,真是一個粗心的老板,居然沒注意她請幾天假,就簽了單子,「我八號上午的動車票,九號就能回公司上班了。」

「哦,好,好的。回家開心點!」

「嗯,謝謝。」

她想把電話掛斷,沒想到他又說,「哎,我想跟你商量,我想再開一個女性專欄,主要針對女性作家和女性讀者,這件事想全權交給你負責,專欄名稱我都想好了,就叫《誰在呢喃》,你覺得怎麼樣?」他是有意提拔她。

「溫總,回去再說好嗎?」。梅琮佳推說,她不是不想做個出色的編輯,但是她不像芬姐那麼八面琳瓏,也自知成不了女強人管理一支團隊,沒有野心,也不是爛泥扶不上牆,對于自身的工作,她從來都是要求完美。

「那好吧,回來說。拜拜。」溫錦豐想了這麼久才想到一個正當的理由給她升職加薪,沒想到人家一點兒都提不起興致,他承認,他有一點兒挫敗感。或許,她家里真的出了什麼要緊的事吧,他默默地安慰自己。

掛斷電話,梅琮佳又拿著桌上的小鏡子,對著鏡子把頭發一縷一縷地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她驚駭萬分地看到了在那些黑發中竟隱藏著幾根刺眼的白發,這幾根白發是在什麼時候長出來的?是在哭泣的時候?是在噩夢的時候?是在嘆息的時候?還是在思念龔潮的時候?

白發,對于女人來說,就像高速公路上的路牌一樣意味著某種警示,不管這女人美不美,有多清高,快樂還是憂傷,都很難淡定動容地面對這樣的警示。梅琮佳突然覺得自己咕咚一聲掉進了一片漆黑的時光隧道里,沒有喜悅,沒有悲傷,沒有一點兒痛感或者快感,越滑越遠,再也不能夠回到人間了……然而轉念,又覺得特別好笑,她梅琮佳都把自己當成沒有感知的植物了,還在意這些白發嗎?她不想像別的女人一樣把它們連根拔掉,她要留著它們,自然地生長,如同她自身一樣,或者,它們能提醒她好好地珍重前方的路,能提醒她善待世界留給她的越來越有限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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