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勒鷹揚 第五十一章 紹宗離心

作者 ︰

51、紹宗離心

尚都——

褚英娥刺殺皇帝的事情竟然就這樣被輕描淡寫地帶過了。

原坎德是知道的,但是他如今顧不得這些,褚英娥的性命必須留著,賀歡真的打過來的時候,褚英娥勢必會成為逆轉形式的一張王牌。

他陰鷙的眼楮常常瞟向**︰這個禍水,等到天下大定的那一天,必要她死無葬身之地!

那個曾經到褚府傳旨的鄧公公見了,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月子里,褚英娥非常不安,總是夢見阿爹褚榮聲聲控訴,要她殺了原常悠為褚家報仇。可是皇帝原常悠已經放了褚家一馬,褚遠兆公然造反,原常悠也沒有對京城殘存的褚家問罪,一是暫時沒有精力,二來也是照顧褚英娥的情緒,由不得褚英娥對原常悠稍稍刮目幾分。

只英娥偶爾也精神恍惚,陷入茫然,原常悠便也格外用心在他們母子的身上,想著用小皇子原登奇來喚醒她的母性和生趣。

賀歡听了諜報,倒也不十分擔心。

皇叔原坎德可沒有這些兒女情長。

在得知賀歡重新領兵渡過雲河之後,老謀深算的他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褚軍分崩離析是好事,可是如今褚遠兆和賀歡的力氣好像全部都朝著一個方向使,那目標便是京城尚都。

原坎德思前想後,看著佷兒皇帝那一副沒有出息的樣子,便也不再和他商議,直接就命令周杜若的軍隊撤回,在京郊駐扎,加強京畿防備。

賀歡每日研究軍情,召集屬下眾將商議進攻策略,就是既不往前攻克京城,也不後撤回去復命,不前不後地呆在原地。

褚遠兆遣使問訊,賀歡照樣做出惟命是從的樣子,卻暗中給來使塞了些珍奇物件,那人笑呵呵地受了,在褚遠兆面前便有了不同的說辭。

有了紹宗的先例,褚遠兆提拔起來的那些等著升官發財的親信,再無人去觸褚遠兆逆鱗,便也再沒有人在褚遠兆耳邊嘀咕什麼賀興慕狼子野心之類的話。

褚遠兆不疑有他,只等著賀歡精心謀劃,打敗周杜若,攻下尚都。

不過幾日,褚遠兆消了氣,將紹宗放出來,照常參與議事。

這時,恰恰賀歡上書褚遠兆,說是周杜若退兵了,請求作為先鋒,為褚遠兆先行攻下尚都。

褚遠兆沉吟著,似乎在權衡著其中利弊,還沒有說話呢,紹宗就搶在褚遠兆發話之前說道︰「將軍不可!如今四方亂起,人懷異望。賀公雄才蓋世,又握兵于外,如果再讓他先攻入尚都,正如借蛟龍以雲雨,再也不能控制他了!」

紹宗並不是那種虛浮之人,相反,他是很有內秀的人,胸有韜略,思路清晰,眼力分明。

如今這樣搶著褚遠兆的話頭,也實在是孤注一擲了,他知道賀歡已經開始動手了,自己如果再和褚遠兆起了摩擦,便是拱手將大好河山白白贈送給賀歡,這不是褚榮願意看見的。

可是褚遠兆眼中的賀歡已經歸誠,並且已經將元娘許配給他,他對賀歡自是不如從前那樣步步設防。

「無妨!」褚遠兆略略思付之後便道,「我與都督已有翁婿之誼,賀興慕自來將那元娘視為掌中之珠,又怎麼能于我不利?」他的邏輯相當簡單,既然賀歡已經將自己視為女婿,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必然不會做出對自己不好的事情來。

並非褚遠兆太過輕易便相信一個口頭承諾,而是賀歡的敦厚重義名聲實在深入人心,以至于褚遠兆在得到他一個承諾之後便深信不疑,卻不知,如今的賀歡早已今非昔比,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紹宗眼神瞬時黯淡下去,他想起賀歡多年的作為舉止,忽然覺得眼前的褚遠兆如此愚不可及,只是如今紹宗已經沒有退路了,所有的兵權都按照褚榮的囑咐交付給褚家的接班人了,他當時只是想著幫褚家報仇,如今看來,卻是輕率了,竟然沒有給自己留下一點後路。

沒有辦法了,置于死地而後生吧,紹宗冷冷一笑,也不顧禮節,說道︰

「太原王生前便說過親子佷尚且不可靠。何況翁婿?我看將軍是色令智昏,被賀興慕唬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吧!將軍果真英雄,問鼎天下之後何愁那賀元娘不乖乖**,如今這般屈俯,難不是將軍覺得自己離開了賀興慕便無法成就大業?」

他原是一片赤膽忠心,捏準了褚遠兆的英雄氣長,想最後激他一激。

殊不知,褚遠兆本與褚榮雖是叔佷,但是心結頗深,其他事情也就罷了,但是在叔叔面前掩藏情緒忍氣吞聲方可苟全性命,這一點是祖母當年臨終遺命,他記得刻骨銘心。

而今紹宗字字珠璣,卻是每一個字都撒在他的傷口上,到底是令褚遠兆忍無可忍了︰

「紹督軍,你好大的膽子!」

褚遠兆的聲音中藏著煞氣。

他到底是馬背上出生的,有著中原人沒有的勇猛和銳氣,暴躁和莽野卻也分毫不少,尤其是現在沒有了拘束和管制,終于能夠上位的時候。

「我是太原王的親子佷,如何不可靠?我是賀都督的東床快婿,怎麼就色令智昏?我看是你心懷叵測,利欲燻心!來人,將紹宗押進大牢!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視!」

說罷,他也不理會手下眾人的想法,徑直宣布道︰「傳令,前鋒都督賀歡先行攻向尚都!」

紹宗怒極而笑︰「將軍休矣!褚家休矣!」

褚遠兆大怒,「霍——」的一聲拔出了佩劍,不假思索地對著紹宗刺去。

「嗤——」的一聲,是兵刃刺入骨肉的聲音,刺中的卻不是大放厥詞的紹宗,而是柳貴。

那個曾經在褚榮面前榮極一時,後來因舉薦賀歡被牽累得悄無聲息的柳貴,一直以半躲半閃的狀態游離在褚氏邊緣,卻又在褚榮遇害之後毅然站出來,堅決跟隨褚遠兆的柳貴。

紹宗眼神復雜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柳貴,他們曾經是同儕,也相互擠兌攻擊過,當時就是他一再建議褚榮除掉柳貴以絕後患的,如今卻是這個人救了自己的性命,而這個人還是死心塌地地跟著賀歡的。

「為什麼?為什麼?」他扶著柳貴,迭聲問道,他腦中有點混亂。

「都督,會為太原王報仇——先生睿智,如何不知曉各種曲直——」柳貴還沒有說完便暈了過去。

紹宗如遭雷擊,木然地隨著褚遠兆的親信來到大牢。

褚遠兆嘴角則顯出張揚的嗤笑。

昏迷中的柳貴不知道,自己擋下的這一劍並沒有消弭褚遠兆的戾氣,反而激發了褚遠兆血液中莽野張揚的的霸氣,一場更大的殺戮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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