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檳榔 第四百二十六章

作者 ︰

聖誕節後,檳榔覺得自己的身體很不對勁,之後猛然間有一天她突然敏感地意識到了事情也許會變得很嚴重——她這個月的經期遲遲未至,已經前所未有地延遲近三周之久。

她為其中一種可能性震驚不已,忐忑不安地買來驗孕棒,兩道杠的結果嚇得她魂飛魄散。她不敢相信,只好跑到醫院去檢查,而檢查結果卻如一道晴天霹靂︰

「蘇小姐,你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經期沒來的確是因為你已經懷孕了。」

檳榔的腦子「嗡」地一聲,身體里所有血液都凝固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診室的。她懷了孩子!她懷了凌冠玉的孩子!她實在不敢相信這個消息,居然只那一次就中獎了!命運實在太捉弄人了!她現在該怎麼辦?她現在該怎麼辦?她有孩子了!

她模著自己平坦的小月復,這時候孩子還剛剛只是一粒胚胎吧?這個意外到來的孩子,她該怎樣處理?

「夫人!」一個人忽然在她身上拍了一下,把她嚇一跳,猛地回頭,臉色刷白,好半天才看清拍她的人是蘆葦。

「蘆葦?」她說。

「你是怎麼了,發什麼愣?我叫好幾聲你都沒听見。」他笑道,「你臉色很差,不舒服來看醫生嗎?」。

「不是不是。」檳榔趕緊說,這時她才徹底回過神,「你怎麼在這兒?」

「哦,康先生住院了,我在這里陪護他,現在他讓我走,說他不用人陪。」

「住院?」檳榔心里「咯 」一下,蹙眉問,「他怎麼了?」

「因為壓力太大突發心絞痛。」

「嚴不嚴重?」

「醫生說還要住院觀察一晚,不過多休息的話,應該會沒事。」

「怎麼會突然得心絞痛?他身體一向很好。」

「你不知道嗎?最近‘全景’的情況真的很糟糕,新城計劃虧損導致公司運營困難,現在‘全景’已經到了債台高築、瀕臨破產的地步了。」

「什麼?破產?」她不敢相信地驚呼,「怎麼可能?!」

「我以為你听說了。今天上午康太太剛委托律師和康先生辦理了離婚,你知道他們的事,康太太肯放手,那就證明的確沒什麼油水可撈了。康先生還要為此付康太太一筆贍養費。」

「那魏雲裳呢?」

「這還用說嘛,早跑了,听說馬上要結婚了。」

「他在哪兒?」檳榔打斷他問。

「就在樓上,你要去看他嗎?我帶你去。」蘆葦說著,將她領到樓上康進的病房前,「你自己進去吧。」他說。

檳榔推門進去,眼前的一幕讓她看了心里很不舒服,康進靠在單人病房里狹窄的床上,穿著白色病號服,臉比衣服的顏色還要白,眼神呆滯,看上去狼狽又憔悴。听到門響,他回過頭來,根本沒有準備地看到她,他的心倏地向上跳。如此狼狽的模樣被她看見,這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許的,一股惱羞成怒的怒火竄上來,使他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站在那里高聲叫嚷︰

「你來干什麼?誰讓你來的?你出去!出去!我不想看見你!你給我走!走!」

檳榔沒說話,他的樣子更令她難受。她看著他突如其來的歇斯底里,什麼也沒說,順從地退出門去,關上門板。記憶里的他不該是如此地心力交瘁,他是永遠優雅淡然的,可現在卻……

不知不覺,她的眼圈紅了。

「夫人。」蘆葦走上來,叫一聲。

她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下心情,對他說︰「那個,你在這里照顧他一下吧,他不讓你留在這兒,但你至少坐在這里等晚上你再回去。現在他身邊沒人,我不放心。然後明天上午我給你電話,我們見一面吧,談一談,好吧?」她說話的語氣有氣無力,但卻有一種堅定的態度,讓人無法反駁。

「好,夫人。」蘆葦答應。他就知道,康進這些女人里,也就這一位相對而言比較不同。

檳榔便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她心里亂七八糟,懷孕的消息還沒來得及消化,緊接著又遇上康進的事,讓她一時間身心俱疲。她沒再去上班,而是回到家趴在床上。

她懷孕的事不能和任何人商量,當然也不能跟凌冠玉商量。他現在已經是有婦之夫,那也就意味著留與不留這個艱難的決定需要她自己來選擇。最簡單的方式當然是做掉,可她敢嗎?讓一根鐵鉗子伸進她身體里去將胚胎生生地拽出來,從此在她的**壁上留下一道疤。一想起那種情形她就渾身顫抖,不知道別的女人在做流產時會不會害怕,但她真的很害怕,怕得要死。她要一個人承受著心理與身體的雙重痛苦,她是很堅強,可沒那麼堅強。她這輩子一次手術台沒上過,難道真要為流產手術上手術台嗎?

可是不去做掉,難道要把孩子生出來?她應該明確一點,這個孩子的父親是另一個女人的丈夫,按理說,這種情形是不該讓這個孩子出生的。況且一旦孩子出生,只要她還在這座城市,凌冠玉早晚會知道。而如果她帶孩子去別的地方,她又能去哪兒呢?

她自相矛盾,左右為難。她心里很害怕,腦子又不听使喚。這是她這輩子遇到的最艱難的一項選擇,留與不留關系著另一條生命,稍有偏差,她的人生都將會從此改寫。

這道選擇題,她該怎樣選擇?

康進見檳榔走了,坐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氣。她的到來使他感到從未有過的羞憤與難堪,雖然她的眼神令他的心柔軟起來,她的身影在此時出現在他面前也給他帶來一絲安慰,然而在臉面上他無論如何也過不去。他不要她看到他這種樣子,他想維持他在她心中的形象,他要永遠是優雅、有風度、令她崇拜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狼狽、邋遢、不可逆轉地蒼老。

翌日上午,不管檳榔心里怎樣亂套,她還是在家附近的咖啡廳約見了蘆葦,並開門見山地問︰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昨天說康進會破產,是真的嗎?」。

「如果債務再沒辦法清償,這次‘全景’恐怕真的要倒台了。其實兩年前‘全景’就已經出現問題,不過當時問題很小,可沒想到後來發生了經濟危機。康先生是在美國起家,他的很多產業都投資在那邊,一直以來運轉良好,可這次的危機把那邊的很多產業都弄垮了,康先生在那邊的投資基本全賠了,這就足以壓垮‘全景’。再加上這邊的經濟也不景氣,有兩單投資以失敗告終,更是元氣大傷。康先生後來投中了一項在中東的大工程,那項工程是個肥缺,很賺錢,當初‘谷德’本來也打算爭那個項目,可唐世臣沒挺住。康先生為了那個項目大筆借貸,還把自己的游艇、飛機、房產全賣了用于支持那邊的資金。也的確,如果那個項目做成,‘全景’不僅會起死回生,還能更上一層。但誰知道那邊資金都投進去了,可突然發生大地震,一夕之間所有的投資全沒了。現在‘全景’幾乎變成一個空殼,成天被銀行催債,股價暴跌。如果被告到法院,就要被強制宣布破產。」

「難道公司一點錢都沒有了?」

「沒有了。公司在接這項工程前就已經負債累累,康先生想翻身所以把更多借來的、賣來的錢都投進去,也就是說現在的債務只會比原來多,不會比原來少。」

檳榔聞言,好半天都沒言語,過了良久,她問︰「那該怎麼辦,只要能把債還清公司就能保住了?」

「那倒是。不過那麼大一筆債務怎麼可能還清?現在銀行不肯再借貸,康先生私人借的幾筆數額又太小。其實他還想再接一個項目,等賺了錢公司就可以償債。可這個項目因為沒資金周轉,所以根本不可能實現。況且銀行每天都在催還貸款,現在也只能拆東牆補西牆,勉強維持,能還一點是一點。」

「如果債務一直還不清,那會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現在公司就算是苟延殘喘,再這樣下去,破產是必然的,能堅持到春節前都已經是個奇跡。」

檳榔又沉默了許久,說︰「你能把他的債務清單和他的新項目需要多少錢的詳細預算都給我嗎?」。

「夫人,你不是……」蘆葦吃驚地道,「你不是想幫他還吧?」

「我哪有錢幫他還!我只是想知道具體數目,總之照我說的去做就可以了。反正你也說你們快垮了,給我也不算什麼泄露機密。等下我把我的傳真地址發到你的手機里,你盡快傳真給我,記得把那些清單寫得清楚易懂點。」她說完,把咖啡錢放在桌上,走了。

一月,日漸寒冷。潮濕的空氣蔓延在所有雲朵里,已是小寒。

過了一天,蘆葦果然將整理好的清單傳給她,那真是一筆龐大的債務,讓她剛一看見腦子就暈。她在家整整思考一天,她想了很多,想得最多的就是康進那蒼白而滄桑的臉。她回憶起從前,他們初次相遇,他們在一起的那些歲月,他沒有一次會表現得像那天一樣孤獨、落寞、無助的平靜,仿佛在做垂死前的準備。繼而他在看到她後,她知道他是因為狼狽而感到羞憤,他的暴跳如雷是因為他不願在她面前表現出一點怯懦,所以她心里更感覺不好受。

她了解康進,「全景」是他一生的心血,他終身奮斗的事業,他沒有家庭和情感的支撐,他只有公司。一旦公司垮掉,他就真完了,徹底完了,他會一無所有。她不想那樣,她不希望他一無所有,因為一無所有對他來說是致命的打擊。

她一夜未眠,次日上午梳洗後去找康爵,秘書說康爵正在開會,讓她在辦公室等。她只好坐在沙發上,內心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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