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檳榔 第四百一十四章

作者 ︰

凌冠玉現在就像個傀儡,任人擺布。在他剛答應娶雨逢的那天下午,凌程兩家就已經定好婚期。第二天程太太就和凌太太拿一大堆請柬來給病床上的雨逢挑,並讓兩人擬定結婚宴請賓客的名單。兩人的朋友都是兩家的世交,于是一切都由程太太凌太太代勞。第三天上午雨逢出院,出了院就拉著冠玉直奔民政局登記,當拿到紅本的一刻,他突然想起檳榔的臉,于是他心灰意冷,痛苦不堪。

雨逢很開心,雖然冠玉冷漠的表情讓她心里有些不安,但她要的人又回到她身邊,她重新感覺到勝利和希望。

從民政局出來,她用作為新媳婦的靦腆表情對他笑道︰「我媽說晚上全家一起吃飯,商量一下婚期。還有婚紗,我媽想在法國訂,你覺得怎麼樣?我們是要在酒店舉行婚禮還是在教堂舉行?」

「你自己決定吧。」冠玉淡淡地說,「我要回公司一趟,你先回去。你剛出院,回家好好休息。」

她用一種慌張的眼神看他︰「冠玉,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結婚?」

「是你要和我結婚,我既然選擇答應,我就會對婚姻負責,這你可以放心。」她的問話忽然讓冠玉有些心煩,司機把車開過來,他對她說,「你回去吧。」對司機道,「送程小姐回家。」

「是,凌先生。」

「那我們晚上見。」雨逢望著他漠然的臉孔說,說完,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下,上車離開。

冠玉用手抹去她在他臉上留下的唇印,心里異常厭煩。他抬頭環顧四周,他又回到這座令他熟悉的城市,可他卻感覺分外不自在,好像這里不屬于他,好像他已經是另一個世界里的人一樣。他的確去了公司,因為他沒地方好去,他不想回家也不想去喝酒,所以公司是他唯一的目的地。秘書見他回來,很高興地站起來問︰

「凌總裁,你回來啦,去休假玩得愉快嗎?」。

「哦。」他沒听清她的問題,草草地回答,推門進入辦公室。他走進去,跌坐在椅子上,嗟嘆一聲。這時他發現,他對這里完全是陌生的。他用雙手捂住臉,覺得異常悲傷。

門被敲響兩下,凌權從外面進來。關門問他︰

「我听說你回來了。你們去登記還順利嗎?」。

「順利!」冠玉將雙手打開一條縫,冷笑了聲,「和你們想象希望的一樣順利!」

凌權同情地看著兒子,心里沉沉的。他扶正椅子坐在他對面,望著他低聲說︰「兒子,你別這樣!」

「那你要我怎麼樣?」冠玉低呼,像在發泄自己心中的怨氣,凌權憐憫地看著他,他嘆了口氣,搖搖頭,接著說,「爸,我心里很難受,我覺得……我覺得我就是一個混蛋!我把檳榔帶出去,我給她帶到舊金山,我對她說我會娶她,結果剛過了七天我就把她甩在那里,然後打電話告訴她我要和別人結婚。我甚至連當面跟她說的勇氣都沒有。我知道她一定會很傷心,她肯定很恨我,因為我騙了她!」

「如果她真的愛你,她就不會那樣想。」

「她是愛我,她非常愛我,我也很愛她,可我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兒子,雨逢也很愛你。」

「我知道!我知道她很愛我,她愛我愛得已經到了偏執、偏激的地步,所以我不得不娶她。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當時還沒弄清我愛不愛她,就和她在一起的話,事情也不會發展到現在這樣。我知道我自己不愛她,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從樓上跳下去。如果我不答應和她結婚,她真的會從樓上跳下去!」

「我知道,所以這就是命。如果你不是遇到檳榔,也許你現在也就和雨逢結婚了,然後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這就是命,兩個人需要有緣有份才能在一起,否則即使相愛,也會因為陰錯陽差的事分開。你和檳榔就是有緣無份。」

「我覺得我對不起她,我真的太對不起她了!她那麼相信我,可是……她一定很恨我!」冠玉紅著眼圈說。

「我們可以補償她。」

「怎麼補償?拿錢嗎?爸,你不了解她!」他沖著父親大叫。

「我了解她。也許從前我不了解,可現在我了解了,她肯放下一切和你去舊金山,證明她把你看得比錢還重要。她有著不顧一切,這樣的女孩子不輕易動感情,但一旦愛上卻很深很深。可檳榔是很堅強的,她不像雨逢,所以她早晚會把這件事忘記。而你,有朝一日你也會把今天的感情忘記。你可能不會忘記她,但你們那種刻骨銘心的感情早晚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心里慢慢減弱,一直到消失。你們都還很年輕,時間久了會慢慢好起來的。她是個聰明的女孩,你的想法我想她現在已經明白了。你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用優渥的環境去補償她,但是你絕不能再和她有任何聯系,因為你已經選擇了雨逢,如果再去接觸檳榔,你這是對她們兩個人的共同背叛。兒子,從現在起你已經是有婦之夫了。」

「我不需要你來提醒我這個!」他突然對父親的話憎恨起來。

「一切都會過去的。」凌權認真地說。

「你也忘記那個女人了嗎?」。冠玉存心想刺痛父親,因為父親的話刺痛了他。

「沒有。」凌權淡道,「刻骨銘心的感情是不可能忘記的,但它會過去。等過去後,那就會變成你人生中的一段經歷,而不是全部。你現在是在把愛情當成全部,但要不了多久,你就不會這樣了。」

冠玉用一種憤怒的眼神看著他,覺得他褻瀆了自己的感情。

「有緣無分是強求不來的,你不能撇下雨逢,那你只好放棄檳榔了。」凌權繼續說,「爸會幫你補償檳榔。今晚我們準備在‘金凱拉’請程家,晚上你媽會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吧。」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冠玉嘆息。

「好。」凌權注視他,也深嘆一口氣,起身出去。

冠玉坐在椅子上,雙肘支在桌上,手捂著臉長嘆一口氣。他的心里非常非常難受。

晚上。金凱拉大酒店。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門口,門童上前,打開車門,凌水伊從車里下來,徑直往酒店里走,使得後下來的慕靖文不得不奔上來扶住她︰

「老婆,你慢點!」

「你干嗎總扶我,好像我七老八十了似的!」

「我擔心你嘛,你慢一點,小心動了胎氣。」

「你有沒有點常識,哪那麼容易就動胎氣了?」

「總之你要小心點。」靖文還在扶她。

「真不知道好好地,我媽干嗎約我們吃飯?」

「她想你了吧。」

「我看不像,一旦約出來吃,就說明家里要出重要的事。」水伊了解地說。

「什麼重要的事?」

「我怎麼知道?!」

兩人乘電梯來到餐廳,被侍者領到一間大包房里,凌權夫婦已經坐在里面,水伊過去道︰

「爸!媽!」

「爸!媽!」靖文也跟著叫。

「你怎麼樣?」凌太太關切地問女兒,「吐得厲害嗎?」。

「嗯,早上時特難受。」

「開始時都這樣。」

「因為難受,她總是不肯吃東西,怎麼勸也不行!」靖文開始爆料,被妻子瞪一眼。

「那怎麼行?你現在當媽媽了,你營養充足孩子才會發育得好,不吃東西不行。就是再不想吃也要吃,那是為了孩子。」凌太太果然把女兒教育一頓,「以後一定要好好吃東西。」

「知道啦!」水伊受不了地說。

就在這時,冠玉從洗手間回來,走進包房。水伊一眼看到他,見鬼了似的大呼︰

「你怎麼在這兒?」

「怎麼和你二哥說話呢!」凌太太訓道。

「你不是走了嗎?你……」水伊吃驚地瞪著冠玉,還沒說完,程家三口從外面走進來,她和靖文都瞠目結舌。

「喲!水伊啊!」程太太笑問,「你怎麼樣,還好吧?」

「挺好。」水伊愣愣地回答。

「一轉眼水伊都要當媽媽了。」程太太拉著雨逢對凌太太笑說,「你又要當外婆了,現在你們家就剩下冠玉沒孩子了。」

「只要冠玉和雨逢結了婚,還不快嘛,到時候你也當外婆了!」

水伊震驚地看著冠玉,他不自在地別過頭。凌權笑道︰

「好了,人到齊了,都坐下吧。」

「是啊,都坐吧。」程海隨聲附和,眾人落座。

水伊夫婦坐在父母右邊,冠玉和雨逢坐在程海夫婦左邊,水伊看著那兩人,怎麼看怎麼別扭。菜上來後,程太太笑道︰

「既然他們兩個已經登記了,我想婚禮也該快點辦,他們的事已經拖得夠久了。」

「是啊。」凌太太附和說,「最好早點把婚宴辦了。」

「雨逢說想在二月十四號結婚,那天正好是情人節,這些小年輕還挺重視這種日子。冠玉,你覺得情人節怎麼樣?」

「我沒意見。」冠玉淡道。

「那就定在二月十四號吧。」程海決定似的對凌權笑說,「我就這麼一個女兒,真嫁到你們家還有點舍不得。」

「你們有什麼舍不得的?!你們放心,雨逢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嫁過來我們會把她當女兒一樣看待。」凌權哈哈笑道。

「這我相信。等雨逢出嫁的時候,我會拿大把嫁妝來給她陪嫁。我沒別的希望,就希望她能和冠玉好好的。冠玉啊,你和雨逢已經登記了,以後你可要好好對她。」

「我知道。」冠玉冷淡地回答。

「那既然婚期已經定下來,婚禮現在就要開始安排了。」

「可不是。」程太太笑道,「明天你到我家來我們再商量。」

「你不是有東西要給雨逢嗎?」。凌權提醒太太。

「哦,對了,瞧我這個記性!」凌太太一拍腦門,起身到沙發邊去拿過一只矩形的首飾盒,走到雨逢面前打開,是一條精致的粉鑽項鏈,「雨逢,這個是給你的,凌家祖傳的項鏈,你拿著,好好給我們家做媳婦吧。」

「謝謝伯母!」雨逢趕緊接著。

「你們都已經登記了,你是不是該叫我一聲‘媽’了?」凌太太用揶揄的語氣笑問,其他人都在笑。

雨逢臉有些發紅,不太好意思地叫一聲︰「媽!」

凌太太就笑了,所有人都笑了,除了水伊。她一直觀察這一幕,這會兒突然把筷子一放,低聲對丈夫說︰

「我去洗手間。」

「我陪你。」

「不用!」水伊瞪他一眼,靖文就知道她要去干嗎了。

果然,她出去半分鐘後,冠玉接到一個電話。他對雨逢說要出去接電話,雨逢點點頭,心里很不安。

水伊等在外面的一座小花廳里,冠玉慢吞吞地出來,問︰

「找我干什麼?」

「你問我干嗎?我還想問你干什麼?你不是和檳榔私奔了嗎,為什麼現在又和雨逢登記了?」水伊盯著他的臉,連珠炮似的問。

「你就別問了!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冠玉皺眉,心煩地說。

「哈!你以為我願意管你的事嗎?」。水伊勃然大怒,「我問你,你把檳榔拐哪兒去了?你是真要和雨逢結婚嗎?那檳榔怎麼辦?」

「我已經和雨逢登記了。」

「那檳榔呢?你不是說你不愛雨逢,愛的是檳榔嗎?」。

「我是不愛雨逢,但我不能讓她去自殺,你明白嗎?」。他忽然像爆發了似的,憤憤地對她道,轉身走了。

水伊愣了兩秒,對他的背影叫嚷︰「哈!你真仁慈啊!你既然知道你和檳榔是不可能的,那你還跟人私奔干嗎?你現在把人帶到國外去,然後又來這一套,你這個樣子算什麼?」

冠玉沒搭理她,他的心比他的外表焦慮一萬倍。一抬頭,他看見靖文不放心跟出來,他沒說話,直接走了。

靖文走到妻子身邊,扶著她的肩說︰「你別動氣!」

水伊火冒三丈,甩開他的手,重新走回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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