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生夢 第九章 祈願節(一)

作者 ︰

祈願節當天卻突然下起了大雨,淚眼婆娑般浸濕了整個若安,花菱素容薄衣長發披肩站在屋檐下,伸出手試圖接起滴落下的雨水。天一見亮她就在芷兒的萬般催促下起了床。進宮面聖

絲毫不敢懈怠,誤了時辰更是不該。

芷兒長她四歲,生的眉清目秀嬌俏可愛,打小便陪在她身邊,兩人感情自是深厚無人能及。

「哎呀,小姐,當真以為你的身子是鐵做的,凍不壞啊!快些隨我進屋」。

片刻光景,芷兒已從大夫人房中取了珠釵回來。看著花菱僅著單衣站在屋外,蹙了蹙眉,上前拉過她的手欲將她帶進屋中。

花菱被芷兒拉著朝屋內走,眸光突然移到托盤中兩個掐絲琺瑯番蓮紋盒上,不覺有些吃驚,她記得這樣的盒子大娘一共有四個,是大娘的陪嫁之物里面裝的都是些珍貴罕見的珠釵頭飾,而每個盒蓋上都刻著字,四個盒子擺在一起剛好是百年好合,原本是寓意與爹做百年夫妻合合美美。

姐姐出嫁那年大娘將好合給了姐姐,徒留了百年,如今這托盤中放著的正是那兩個盒子。

「芷兒,這不是大娘的陪嫁物麼?為何拿來」?

「小姐,平日里你不是聰明得緊嗎?怎麼現在卻反而想不清楚了呢」?芷兒古怪的瞧了花菱一眼,便拉著她進了屋。

放下托盤將花菱按在銅鏡前又替她取了熱茶給她暖著,芷兒這才挽袖整理起床鋪來。

一口熱茶流入胃中,花菱果真覺得全身舒爽不少,大娘的用意她豈會不知,哥哥的婚事還未定下來,怎麼又盯上她了。坐在矮凳上看著芷兒忙碌的身影突然便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雖然我與雅姐姐從小一起長大,可芷兒與我朝夕相處自然情分要更親些,況且

我一直把芷兒當姐姐看待,若要嫁給哥哥,我倒覺得芷兒更加適合些」。

「小姐,別說些沒心肝的話,若是叫二夫人听去了,指不定你又要挨罰了」。

說話間芷兒已整理好了一切,拿走花菱手中的茶杯便要替她梳妝,見銅鏡中芷兒的臉色不是太好,她唯有乖乖的閉了嘴任由芷兒為她綰發點唇。

辰時三刻花菱已梳洗完畢,用過早膳便在花園的涼亭中等候著大夫人(百里府雖是皇妃的母家卻也不是官吏之家,自古以來嫁入皇宮的後妃或皇妃為了避嫌,都極少與家人想見,即使要見也待皇上允準了,妃嬪的母親或是親妹方可進宮,自然而然的這次進宮便只能是花菱和大夫人去。)

正在花菱拿著絹子疊來疊去打發時間時,突然從內堂方向跑出一個穿著青花長裙梳著墜馬鬢的丫鬟,遠遠的她便瞧出那是大娘身邊的二等丫鬟秋月,只見她拿著一個木盒跑到涼亭中對花菱彎腰行了禮,一邊喘氣一邊說道

「小姐,夫人突然有些身子不適,說是叫芷兒陪您進宮」。

大娘一向身子極好怎麼今日卻突然不適了,倒是怪了,花菱心里雖然這樣想著可嘴上卻是不敢這樣說的,只見她秀眉微挑一臉懷疑的盯著秋月看了半天,才緩緩問道

「大娘怎麼了?

「許是昨晚多吃了些糯米果子今早起來覺得有些胃疼,休息片刻便無事了,大夫人也是怕染了晦氣給皇妃娘娘,便叫小姐代她進宮了」。

「哦……那你好生照顧著大娘,我回來再去探望大娘」。

秋月一臉笑容,卻是看不出半分可疑之處,花菱唯有作罷。

「對了,這是夫人和二夫人讓帶給給皇妃娘娘的錦盒,還請小姐帶進宮去」。

「好,那你快些回去吧!」接過秋月遞來的錦盒抱在懷里,花菱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

「是,奴婢告退」。

又是盈盈一禮秋月方轉身離去,轉身的瞬間她擦了擦額間的細汗暗自呼了口氣,這才雙手攪在一起快步向內堂走去。

「走吧小姐,還要入宮陪皇妃娘娘用午膳呢」?

芷兒強忍住笑意拉了拉花菱的廣袖,取過桌上事先準備好的包袱捏在手里。花菱一步三回頭,望向秋月背影的眸光卻仍然帶著少許的疑慮。

上了馬車,花菱一直盯著放在膝上的錦盒冥思苦想,總是覺得今日大娘不進宮事有古怪,而這錦盒里定是有什麼秘密,她突然伸了手將錦盒打開,見里面放著一紙書信和繡著芙蓉花的福袋,手指緩緩移進盒中,剛要觸及信封,坐在對面的芷兒眼尖立馬便奪了過去將蓋子重新合上。

「小姐,你沒看見上面寫著五皇妃親啟麼?難道這幾個字你也不識了」。

花菱一時語塞,自知偷窺別人的信件是不該有的,只能眼巴巴的望著被芷兒牢牢抱在懷中的錦盒,艱難的活動了下僵硬的手指重新縮回了袖中。

「小姐和六皇子的關系倒是越漸越好了」。

半響,似是馬車內氣氛太過沉悶,芷兒突然說了一句,花菱卻是套拉著腦袋懶得理她。

一個時辰後馬車終于在離皇宮東側門外不遠處停了下來,芷兒將手中的錦盒和身旁的包袱遞給花菱,側過臉想要看清她的表情。

「回去再和你算賬」。

哪只花菱撇了撇嘴一一接過,看也不看芷兒一眼便在車夫的攙扶下了馬車。

「那我在府中備好五彩丸子等小姐回府」。

芷兒看著花菱不要自己攙扶獨自下了馬車,心知她是有些生氣了,好笑的對著她的背影喊道。

听著身後傳來示好的聲音,花菱緊繃的臉有些松動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揚,強忍住笑意她轉過腦袋瞪了馬車里的芷兒一眼,轉過身才雙肩抖動一溜煙的跑向東側門。

「奴婢給三小姐請安」。

東側門外百里織錦的貼身婢女如月早已候在那里,見了花菱笑著跑來,她連忙彎腰行禮也是滿心歡喜。

「如月姐姐好,許久未見姐姐了,姐姐越發漂亮了」。見了如月,花菱雙瞳剪水笑嘻嘻的道了好。

「多日不見三小姐還是那麼愛取笑奴婢」。

梳著雙丫鬢一身明黃宮裝的如月接過她懷中的包袱和錦盒,忍不住嗔怪道,又瞧了瞧她身後,似在找尋著什麼。

「大娘被府里的事纏住走不開,所以今日只有我一人進宮」。

見她模樣,花菱淡淡答道。

「這樣啊!那小姐我們進宮吧!娘娘還等著你呢!」

「嗯」。

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斗角。巍峨華麗宮殿隨處可見,都是單檐,黃琉璃瓦,四角攢尖,正中是鎏金寶頂,結構復雜,南北呼應,彼此對稱即和諧又美觀。

「如月姐姐,姐姐可好?」

打量完金碧輝煌的宮殿,花菱側過腦袋,突然便詢問起百里織錦來。

聞言,如月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住抱著包袱的手也隱隱顫動。姐姐果然過得不好,花菱見此便心下了然。

「喲,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三小姐」。

突然一陣嬌媚如水的聲音傳入花菱的耳朵,如月率先反應過來抱著東西艱難的對女子盈盈一禮「給側妃娘娘請安」,眉心微擰卻是極不情願。

花菱聞聲看向對面盛裝打扮粉面含春的女子,女子原本清秀干淨的面容被畫得有些妖媚,雙眸上揚,殷紅唇脂和眉間的荷花花鈿相互輝映,確實很美令人著迷,只可惜,美人如玉卻也如蛇蠍,目光向下瞧見她小月復微微隆起,花菱心下了然,不動神色的皺了眉,從一旁側著腰的如月手中接過所有東西抱在懷里,卻也不行禮,只是噙了笑一副若有所思的望著這個她所熟悉的女子。

「起來吧!你是姐姐的宮女,我可不敢讓你對我行禮」。

女子美眸瞥過花菱身旁的如月,目光中有鄙夷之色一閃而過。

「呵呵,五皇子還在等我,三小姐慢行」。

許是見百里花菱也不搭理她,女子自知無趣僅是瞪了花菱一眼便在宮人的攙扶下向相反的方向行去。

「就是她讓姐姐過得不好的?」

花菱面上一臉平靜心里卻五味陳雜肆意翻騰,看著女子遠去的背影,一字一頓的問著如月。

「是,如心在一年前趁皇子醉酒懷了孕,成了側妃」。

如月再次將包袱接了過去艱難的從齒間擠出幾個字來,對于如心所做的事簡直是罄竹難書,她也是恨得牙癢癢,卻毫無辦法。

「如月姐姐,花菱定不會讓姐姐白白被欺負,你只管好生照顧姐姐便是,走吧!別讓姐姐久等」。

看著濕漉漉還有些未干涸的青石地板,花菱突然便眉心舒展,轉過頭來對身旁一臉愕然的如月抿嘴一笑,拉過她緩緩向昭純殿行去。

朱雀宮昭純殿前,花菱揉了揉臉頰而後展露笑顏跑進了殿中。

昭純殿內裝飾華麗,有內室外殿之分。外殿里四張紅木雕花大理石手扶椅,兩兩相對擺放,兩椅間配有一方幾案,案上多是擺放燻香和一些玉器之類供人賞玩的物件。

外殿往里走便是內室,僅用深淺藕色紗簾與繡著祥雲的絲帛隔開,內室相較于外殿卻要大得多,軟榻貴妃椅相對擺放,中間又有一張紅木大圓桌,桌上擺放著晶瑩剔透的白玉茶具,桌下四方

凳腳雕花小圓凳繞桌擺放,又有紫檀圍屏將床榻與大圓桌隔開。

「姐姐」。

「花菱來了,如雲快去把給三小姐準備的點心端來」。

百里織錦坐在內室的大圓桌前,听到花菱的聲音連忙撩起紗簾迎了出去,又命了一旁的宮人去取茶點來。

「姐姐,可是許久沒見你了」。

顧不得許多,花菱一頭扎進了迎出來的百里織錦懷中撒嬌道。

見她這般模樣,百里織錦失笑的拍了拍她的肩

(宣國皇宮坐南朝北,有東,西,北三大門,而每個大門側門前都有重兵把守,北門為正大門,左右又配有兩個較小的側門,稱為左右側門。正殿大門為皇上或是迎娶正宮皇後時用,左右側門則用已大臣上朝之用。東西兩大門,東為皇子公主出入用,西為嬪妃,其余的側門皆是宮人或是嬪妃娘家人進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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