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殤 【一百二十七】多愁多恨亦悠悠

作者 ︰

年關將近,帝都之中早已是喜慶一片,家家戶戶都忙著提前置辦年貨,大街上日日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鳳殤章節。

按著天朝的規矩,從十二月二十五開始,大小官員便可以告假回家陪家人準備過年,需返回老家、路途較遠之人,只要不是身居要職、月兌不開身者,甚至還可以提前離開,是以二十一過,朝中便少了一批官員。

蘇夜清和蘇夜洵奉命追查刺客一事,最終只查出這批人是收人錢財,受人之托,卻查不出其背後是受何人指使,只能暫且將抓到的人收監,再行商議。

潤澤樓開張至今日,生意一直不錯。其位置本來很偏僻,只是較為清靜而言,然而這茲洛皇城中最不缺有錢的文人雅士,漸漸的,這里倒成為了他們聚集的場所,加之潤澤樓菜色獨特,價格不菲,這算下來,潤澤樓倒是賺了不少。

還未進潤澤樓的大門,就看到進進出出的客人,其中一行三四個人正款步往里面走,只一眼看去就可看得出這些人非富即貴,該有些來頭。

他們上了二樓,剛一坐下叫好酒菜,便開始談論起來。

其中一人道︰「話說咱們皇上廢掉澄太子之後,至今都沒有立儲之意,這究竟是在打什麼迷呢?」

另外幾人朝他使了使眼色,壓低聲音道︰「小聲些,這等掉腦袋的話,莫讓人听了去。」

那人卻不以為然,繼續道︰「怕什麼?事實本就如此。朝中那些大臣因不明皇上心思,如今早已拉幫結派,污穢一片。你們自己去打听打听,朝中如今的勢力可謂是敵我分明,就說前兩天查出的戶部貪污,致使國庫虧空至一案,從戶部尚書到一個小小的侍衛,全都嚴懲不貸。你們道查出這事的人是誰?是咱們的七王爺涵王殿下。眾所周知,這戶部歸誰管?傅田傅大人,這傅大人又是誰?四王爺洵王殿下的老丈人,也就是洵王的人,這說來說去,還是他們兄弟在斗。」

「涵王?涵王不是一向平淡無爭,不問他人之事嗎?這朝中也沒有听說與他結黨之人啊。」

「所以這事才蹊蹺,你想啊涵王去查這事,則必然是皇上授命于他,涵王雖在朝中並無勢力,可朝中眾人誰都知曉,皇上一向對涵王殿下偏愛有加,誰知這次的事兒是不是皇上故意給涵王一個出頭的機會?」

「可是我听說,這次被查出的可不止戶部那邊,不是說右相也被參了嗎?」。

「噓——」先前說話那人這兒有些緊張了,拉著幾人小聲道︰「這事兒是真的得小心點了,右相的事兒京都中可忌諱著呢。」

即使他不說的明白,其他幾人也知曉其中的厲害輕重。

自睿晟帝登基至今二十多年,左相人選頻繁更換,獨右相一直沒有任何變動,這二十多年來也未曾有人抓到右相一絲把柄,卻是不想,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卻是在最後出了亂子——

三日前,七王爺的人何子與易辰一道帶人前往右相府進行搜查,最終從右相府搜出滿滿的十箱黃金,每一塊黃金上都印著一個「睿」字,這就表示這批銀兩全都是從國庫中取出來,又原封不動地運進右相府的。

如今在右相府查出這些贓物,加之有戶部尚書秦信海的指正,說那晚派人刺殺右相,實則是怕他將此事泄露出去,右相慕古吟雖抵死不認自己與戶部勾結,卻依然被收監待審。

這事在帝都可謂是一個驚天之聞,眾人皆欲知曉真相,然卻無人敢過問絲毫。

幾人身後不遠處的一方雅座內,兩雙眼楮一直透過微微撩起一角的門簾看著幾人,听到這里,那年輕男子不由低頭看了看身側女子沉冷的臉色,見她秀眉不自覺地皺了皺,不由臉色一沉,輕輕道︰「來人。」

「屬下在——」有人在門外應聲道鳳殤章節。

「將那幾個人帶走,本王今後不想再在潤澤樓見到他們。」他說著放下門簾,回身坐到桌案旁。

「是。」

片刻之後,外面傳來些微打斗聲,但很快又消失了,只剩下一些哀號聲越來越遠。

「呵呵——」聞之,年輕女子不由輕輕笑開,笑聲清泠,帶著些許寒意。她跟著回身,卻並未坐下,而是走到窗前,看著樓下的河中泛起的微波,眉角有抹不去的冷寂。

「他們說的沒錯,此次右相確實被牽連進了其中,而且是人證物證俱在,即便是太後和皇上要保右相,也要顧慮著些朝臣和百姓的看法。」

「衣凰……」年輕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十三皇子蘇夜澤,這會兒听到衣凰這番話,不由一陣無奈,起身走到她身側,「這其中必有誤會。」

「有什麼誤會?那日帶人去搜查相府的涵王的人,難道你是要說,是涵王在誣陷我爹麼?」她話雖這麼說,語氣中卻無絲毫為蘇夜涵辯駁之意,提起蘇夜涵時,她也換了以往「七哥」或者「七爺」的叫法,直接稱呼他為「涵王」。

蘇夜澤將她冷酷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一陣難過,「那日何子幾人去相府搜府時,你在哪里?」

提及此事,衣凰神色驀地又是一冷,想來半晌方道︰「那日涵王找我到涵王府給流星鳥治傷。」

「流星鳥?那是什麼?」

衣凰未答,繼續道︰「只是,涵王多慮了,那只鳥的傷,早在三天前就已經痊愈了。」

蘇夜澤臉色一怔,月兌口道︰「你在懷疑七哥是故意將你引開?」話說出口,看到衣凰難看的臉色,他才猛然發現說錯了話,然而收回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懊惱地抬手就要打自己的嘴。

衣凰微微側身抓住他的手腕,笑道︰「你這是做什麼?」

蘇夜澤滿臉愧疚,「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這麼難過,我相信七哥這麼做一定是有原因有理由的,你不要擔心太多,父皇一定會還右相一個公道。」

衣凰不言,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靜靜地站著。

門外有人輕聲喊道︰「王爺。」

「柔姐姐?」蘇夜澤回身,「進來。」

華柔應聲而入,頗有些猶豫地看著二人,尤其是衣凰。

蘇夜澤道︰「柔姐姐有什麼事兒,盡管說便是,衣凰不是外人,無需介意。」

華柔搖頭道︰「怎會?屬下怎敢將郡主當外人?是涵王殿下。」

「七哥來了?」蘇夜澤有些驚訝,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衣凰,又看了看華柔,也頗有些躊躇。

衣凰淡淡一笑道︰「這里是你的地方,一切你說了算,再說,也沒听說過把客人往外趕的道理。」

蘇夜澤這才無奈地點點頭,對華柔問道︰「七哥現在在哪?」

花柔道︰「隔壁的雅座。」

蘇夜澤一揮手,「請過來。」

待華柔出了雅座,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看了看臉色並不太好的衣凰,心知她之前的笑容都並非發自內心,便搖著頭,似是自言自語道︰「算了,我還是也出去吧。」說著跟在華柔身後出了雅座。

衣凰站著,始終一動不動,便是片刻之後,听到身後有腳步聲,她亦是頭也不回,只是低垂的雙手不由得漸漸握緊,再握緊。

那人站在她身後,見她沒有反應,便也一直一言不發。過來許久,衣凰听到一聲輕輕的太息。

「你在恨我。」他開口,語氣清淡,卻也篤定。

衣凰終于緩緩回身,看了他一眼,「您是涵王殿下,衣凰豈敢?」

蘇夜涵神色淡然,不見絲毫波動,「你一開口,就泄露了自己的心事。」

「呵——」衣凰忍不住一聲輕笑,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無比、卻又陌生無比的臉龐,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所言。

到最後,她才開口,輕輕吐出五個字︰「涵王辛苦了。」

蘇夜涵卻皺起了眉,簡單的五個字,卻滿是嘲諷,听得他心中一涼。

就在半月前,他們還說好今後都會站在一起,執手踏步人生,短短半月,卻已經將一切都已改變,他親手將她的父親送進了監牢。

「衣凰……」

「涵王這些時日追查戶部之事日夜操勞,衣凰就不打攪了。」冰冷的語氣,冰冷的表情和態度,從一開始她就沒準備要瞞著蘇夜涵她的情緒。她知道,她瞞不住,她也不想瞞。

所以她選擇直接表露,冷冷地說完話,不等蘇夜涵回應,便徑自走出雅座。

不一會兒,蘇夜澤慌慌張張地撩起門簾走進來,看著里面一動未動的擺設,甚至連杯盞都未曾動過,心中已然有數。

這一次,他二人算是真的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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