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圓被劉方這樣嚴肅的呵斥駭了一跳,隨即更大顆的淚滴自眼眶里流出,居然再也沒出聲。
念邪勸解道︰「你別發這樣大的脾氣,劉圓也不想這樣的,而且他自己的哥哥竟是這般輕易地離開了人世,他也傷心的!」
于是因著這番話,劉圓突然伏地嚎啕大哭,「魏三少,哥哥,我知錯了」
劉方一甩衣袍,奪門而去。
誰能知曉他此刻的心里有多焦急,不明她的生死,不知她的蹤跡,什麼都不知曉,更加引起他內心的患得患失。
當他在鬼林盡頭發現了一條溪河,便不自主地想起初次進入那片林中,他與她說要到有河水的地方看夕陽。
可是當他走近,看到水中漂浮著的是兩具已然發白的尸體。
那兩人,與他相處多日,竟是
魏三少與小方子!
現下這兩人正冷冰冰地躺在魏府的院子里,身上覆著一層雪白的布。周圍守滿了魏府的下人,或驚恐或傷心。
屋內骨無瑕與念邪對視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深深的擔憂。
慕雪如今法術盡失,唯一有些安慰的便是在這幾日里她竟是稍稍恢復一些,但這也只可對付一般的凡人而已,若是有一點法力的妖也怕是對付不過的。
此刻唯一的希望便是,將魏三少主僕害死的是個凡人,若是凡人還尚有機會逃生,可是,若不是個凡人呢?
若不是凡人,若當真是水染
那該如何?
「天妃娘娘為何不將那個妖精就此殺了?」
天妃瞟了一眼身旁看似無意之語,卻能現出些微不安的水染,旋即將目光緩緩移至這滿園的花木上,「這澤熙殿果真是個福澤之地,竟能將花木生得這樣好。」
水染極力讓自己自然地笑得溫婉,「這都歸于仙界的安穩才能有這般祥和之地,是天帝與天妃娘娘治理有方。」
原本以為天妃會因這番夸耀而高興的很,卻不想她只是冷冷一哼,「莫要說這些虛假之言,我听得實在是不舒服。」
「是。」水染尷尬地應了一聲。
正看著滿園的萬紫千紅,時不時飄來一股子習習微風,天妃不由得幽幽一嘆,「我怎不想立時解決了那個小妖精,可千年之前那小妖魂魄離體之時荊兒的樣子讓我當真怕了,我這一切不都是為了他麼,若是讓他心灰意冷了我做這些還有什麼意思。」此時她的臉上竟浮現了一絲哀愁,與往日里的盛氣凌人的華美實在不同。
兩人所處之地正是澤熙殿,水染听罷天妃的話不禁往旁的流年殿望了一眼,不知現下里流荊可是知曉了慕雪失蹤之事了。
若是知悉慕雪失蹤,那,他會不會順便發現了魏三少和小方子已然死去了呢?
想到此處,忽然有些心中不安穩,她有些怯怯道︰「天妃娘娘的意思是,難道是要遂了殿下的心願,接受那雪妖了?」
似是有些疲累,天妃緩緩闔上眼,聲音也有些疲色,「你當我會妥協?」
水染一听天妃這樣說,便知曉大抵是否定了自己的問題。當即便問道︰「那娘娘打算如何做?」
「我如何做?不論我做了什麼,若是那小妖出了什麼事便都會讓荊兒對我或多或少的有所怨恨。」她嘆息一聲,「我要做的就是什麼都不做,一切就看荊兒會如何做了。」
這話的意思是……水染雖然心里也覺得模模糊糊的听不大懂的樣子,但是她似乎又是有些懂了的。
她知曉天妃的意思了,便也覺得這樣是最好的辦法。
水染自天妃那里出來,回去洞庭水君府上時卻遠遠就听聞了一樁了不得的事。
不是自別處道听途說來的,乃是自她的父親派來尋她的一個小蝦兵那里原原本本傳過來的。
傳話的小蝦兵一路火急火燎的趕來,到她的面前還來不及喘氣便一連道︰「水染上仙不好了,有人找到府上了,說是你害死了他的兒子,如今連水君也應付得有些吃力,還請仙上先躲上一躲罷!」
水染瑩白的面容一個疑惑,「我害死了他的兒子,那找上門來的是誰?」
「看樣子是一個小仙,分位不高的樣子。」小蝦兵擰著眉,「可我卻不知為何仙上對他卻是恭謹的很,至于是誰我當真還未听個明白便被派過來與仙子傳話來了。」
「我知曉了,你先回去罷。」水染道。
小蝦兵施以一禮,這才原程返了回去。
水染不禁頓在原地,疑惑了。她暗地里害的人不算少卻也算不得多。但是每一次都謹慎至極,一次也沒被發現過。何況,今日里她奔于慕雪之事,並未在別的事上多做用心,怎的會得罪人呢。
雖然心底里對自己近日里的行為記的清晰,卻仍不敢回去府邸,就怕半路上殺出個「萬一」來。
若是當真有那麼個萬一,那她水染上仙在三界多年來樹立的美好形象便就此破碎了。因此她不敢冒險半分。
她沒想到的是,正當她再次返回仙界之時,卻不妨遠遠望見了一人正風也似的急急自身後趕來。
想不到竟是自這里相見,且是在這樣短的時間里。
他似是也見到了她,居然直直朝水染過來。
水染一抹和煦的笑掛在嘴邊,見得距離拉近,她也朝前兩步,「牽牛小舅舅好久未見,如今回得仙界,水染真心覺得歡喜。」
然而牽牛面上卻是一副極其嚴肅的模樣,水染那廂里的滿腔熱情竟都如細雨灑落湖面一般不見波折。
水染正覺得有些不大愉快之際,卻不妨牽牛臨走近時一陣刀鋒般的揮出了幾片綠色的葉子。
水染險險躲過,詫異道︰「牽牛小舅舅你這是怎麼了?」
「誰是你小舅舅!」牽牛滿面怒容,毫不客氣道,「你個陰狠惡毒的女人,還好意思在這里裝模作樣,別以為你躲出家門便讓我找不到你,今日我便豁出去性命也要殺了你!」
原來方才去洞庭找自己尋仇的竟是他麼?水染不解,「可是有何得罪于小舅舅了,怕是誤會使然」
「哪里有什麼誤會,你少廢話!」牽牛卻連話都不願與她多講,忽地將袖子一甩,竟自略微長長的袖口變幻出了一條長長的藤蔓,只見他稍稍一甩,那藤蔓便直朝水染的面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