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雪未生 (三)啞巴妹妹

作者 ︰

小雪總是出奇的安靜,出奇的乖巧,只是偶爾皺著小眉「伊伊」地嗯幾聲,從來不大哭。有一天,劉阿姨突發奇想,說︰「怎麼從沒听她哭過呢,不會得病了吧?」

這一說,他急了,抱著小雪就往醫院跑去,把小雪送進檢查室,他開始心急如焚的等待。二十分鐘後,護士把小雪抱出來了,他急忙迎上去,醫生摘下口罩,看了他一會,說出了檢查結果︰小雪是個啞巴。

他懵了,抱著小雪癱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半響,就抱著她走回家,他附在她耳邊輕語︰「也許,你的親生父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遺棄你的吧,但是,我不會的。」風很大,一陣一陣吹進他的衣裳里,他把小雪裹得嚴嚴實實的,緊緊的抱在懷里。一個瘦小的孩子再抱著個嬰兒,引來路人異樣的目光。

小雪,不管怎樣,哥哥都會保護你、照顧你,絕不離開你。

他為小雪制造了一個四面都圍住了的小床,每天在上學前,他都會把她喂飽了然後放在小床里,然後仔細的關好門窗才去學校,每到放學,他就飛奔回家,只有看到小雪還安靜地躺在那,他才安心。

一天又一天,終而復始,他真的像一個母親一樣對她悉心的照顧,清貧的生活有一份特殊的幸福,看著小雪的笑臉,他會覺得她的到來,是老天給她的恩賜,讓他孤寂的生活有了一個陪伴。

冬去春來,一年就這樣過去了,小雪開始會扶著小床的圍欄站起來了,也會自己拿著女乃瓶吃東西了,她和別的小孩一樣健康成長,只是,她不會哭鬧,總是睜著那雙大眼楮安靜的看著他。

有一次,他用手捏她的小臉,笑著說︰「小雪,叫哥哥,哥給你好吃的哦,今天在物理賽上得了市一等獎,得了三百元的獎金呢。」可小雪依舊是睜著水靈靈的眼楮看著他。

他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抱著她,輕聲說︰「沒事,沒事小雪,等哥以後有錢了,有幾十萬了,咱就做手術,你就能說話了,哥一定會努力讀書,努力賺錢的。」她甜甜地笑著。

等小雪過了一歲後,他又開始去工地做事了,一個13歲的孩子只能去做這樣的苦活,賺取那少得可憐的幾百塊錢。他們的生活十分節儉,一年到頭,只有逢年過節,才舍得買肉,因為他要存錢,不僅自己要交學費,更要為小雪高額的手術費存錢。

這一年來,縱然節儉,還是花了兩千多塊錢,其中不乏少數是為體弱的小雪治病,所以,他要更加努力地掙錢。

小雪是個可愛的孩子,至少見過她的每個人都這樣說。這樣可愛的孩子應該幸福,所以他要努力地給她幸福。

小雪兩歲的時候,可以走走跳跳了,老喜歡去外面玩,總是拉著他的手指著外面「呀呀」的叫,他知道小孩子都是喜歡去外面玩的,可是他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帶著她去玩,家里總有做不完的手工活,又不放心她一個人出去玩,只得把她困在家里。他會抱著小雪哄她︰「小雪乖,等哥哥做完了這些,給你買雞蛋吃啊。」小雪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乖巧的坐在他身邊。

那一天,他一直低著頭在做紙花,許久都沒听到小雪的動靜,回頭去看時,她靠在門口坐著睡著了,他走過去輕輕地抱起她,發現她的臉上還有未干的淚水,那一刻,他的心里涌滿了疼惜,「小雪,小雪……」他輕輕的喚醒她,小雪睜開睡意朦朧的眼楮,看著他,眼里還是淚汪汪的。

他輕柔的模著她的小臉,說︰「哥哥帶你去公園玩吧,今天不做事了,好嗎?」。小雪看著他好一會兒,歡笑著點頭。

牽著她的小手在動物園里逛著,小雪開心的跑這跑那,動物園的人很多,他小心的看著小雪,看她那麼快樂,他的心里也很開心。逛了一個下午,直到小雪累了,不想走了,才肯罷休。他模模小雪的頭,笑說︰「小雪累了是不是呀,餓了沒有?」小雪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目光卻總在不經意間流轉于公園門外的小吃攤。

他寵溺的笑笑,看了眼不遠處被人群圍住的小攤子,說︰「小雪坐在這里等哥哥,我去給你買吃的,記住了,不能亂走啊,等我回來。」小雪使勁的點點頭,乖乖的坐在長凳上,看哥哥遠去,心里一直幻想著哥哥會給她買什麼好吃的,是香噴噴的玉米飯呢,還是番薯呢,或者是肉包子……

一個紅色的氣球從眼前飛過,然後飄落在旁邊的地上,她抬頭看看四周,又看看那圓圓的氣球,禁不住誘惑,便站起身向氣球跑去,過往的人流不息,不知道是誰一腳把氣球踢開了,小雪一直追隨著氣球在人群里穿梭。看著氣球從地上飛到小樹上,她仰頭看了許久,發愁了。

一只大手將氣球摘了下來,再遞到她的面前,小雪欣喜的接過,抱在懷里,開心的笑了。抬頭看看,一個中年女人在對她溫和的笑著,小雪也笑笑,表示感謝。女人在她面前蹲下來,笑著說︰「小朋友,阿姨帶你去買好吃的好嗎?」。小雪搖搖頭,想回頭找哥哥,卻被那女人拉住了,小雪努力的想掙月兌她的手,可是女人死死的抓著她的手,拖著她快步向前走去。

「啊,啊……」小雪拼命的回頭叫喚,因為她看到哥哥買了東西回來找她了,可是她叫不出來,人來人往的遮住了視線,女人忽然抱起她就一路跑起來,小雪在心里拼命的喊「哥哥」,可沒有人能听見。小雪看著女人陌生的面容,只能無助的哭泣,她不知道要帶她去哪里,可是她只想回到哥哥身邊。

鄭冰買了燒餅回到長凳旁,可是卻不見了小雪,他四下尋望,怎麼也看不到小雪的身影。他著急的喊著︰「小雪,小雪……你在哪里?小雪……」旁邊一賣花的老太太打量了他一會,說︰「孩子,你是在找一個小女娃吧?」他像得了救星般使勁點頭︰「對對,就是一個穿紅衣服的小女孩,您見過嗎?」。

老太太靠近他,低聲說︰「剛才我見一個女人把她抱走了,女娃兒還哭著呢。」他心下一驚︰「什麼?」老太太又說︰「怕是拐賣小孩的,快去追吧!她們往那邊去了。」說完,向旁邊一指。「謝謝您了女乃女乃。」鄭冰說著拔腿就跑,熙熙攘攘的人群隔離了視線,他踮起腳尖四下尋視,依然不見她。

他敲敲自己的頭,告訴自己不要亂,不要亂。他想,人叛子肯定會在最快的時間把小雪轉離這里,我要截住他們。抬頭看看不遠處的大門,他轉身向另一個門口跑去。

當他跑出門口時,正好看到女人把小雪塞進一輛面包車里,他叫喊著沖上去︰「放開小雪,你們不要帶走她!」小雪看到哥哥,哭著趴在車窗上,想掙扎,卻沒有力量。女人急忙喊道︰「開車,快開車!」「小雪!」鄭冰喊著追上來,車呼嘯著開走了,他沒有猶豫,追著車子奔跑。

四個輪子跟兩條腿的速度是很大的懸殊,他拼了命的追趕,心里只有一個信念︰不能丟了小雪,一定要把她找回來!追著車子整整跑了一條街,他感覺自己快虛月兌了,兩條腿也快失去感覺了,車子越行越遠,他也無力的癱坐在地上,臉上的汗水如淋了雨一般,他掙扎著站起來,可兩條腿軟軟的怎麼也跑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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