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緣 第三篇 隱隱的愛意

作者 ︰

小周報了警,在警察過來了解情況的時候有三個人著急地從外面趕了過來——兩個中年男女,看上去像是夫妻二人,攙著那名婦人的看上去約莫十五六歲的女孩應該是他們的女兒。

「我兒子在哪兒?我兒子呢?」剛一進醫院,那名婦人便帶著哭腔高聲喊道。在一旁攙著她的女孩安慰道︰「媽您先別急,剛剛給咱們打電話的醫生不是說了嗎,已經在搶救了,咱們先問問是在哪兒,再慢慢等,可別急啊。」

小周見狀,迎向前去︰「請問您三位是蔣柳的家人嗎?」。

那女孩回答道︰「嗯。蔣柳是我哥哥,這兩位是我的父母。不知道我哥哥現在怎麼樣了?」

小周點了點頭︰「蔣小姐,麻煩您先過來做個登記。」小周揉了揉被剛剛那個黑衣男給打腫的半邊臉,帶著蔣柳的父母和妹妹來到了前台。

蔣柳的母親卻還是那麼著急︰「到底怎麼樣了?我兒子現在好不好?情況怎麼樣啊?現在在哪兒搶救呢?」蔣父也在一旁附和著問情況如何。

「您先別急,我們的醫生正在搶救,相信過不了多大一會兒就會沒事的。」小周拿出筆,請蔣柳的妹妹填表。

小周身旁的同事帶著焦急的蔣父蔣母來到了六號急救室的門口︰「蔣柳先生就在這里搶救,您二老別著急,先坐下等會兒。」但是當她轉過頭時看到旁邊的椅子已經被聞訊趕來的傷者家屬給坐滿了,還有不少家屬都是或站在窗口或站在門口焦急地等待著,有些家屬合起雙手在祈禱,也有家屬捶胸敲腿地在自責。小周同事嘆了口氣,又安慰了蔣父蔣母幾句就回去忙碌了。

樂樂三人看著這些急得像是在熱鍋上的螞蟻的家屬,心中都不是滋味,都在心底暗暗祈禱上天能眷顧這些傷者,讓他們健健康康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急救室的門一個一個地被打開,被救愈的傷者有的被送到了普通病房觀察,有的被送到了重癥監護室,到夜里八點多鐘的時候,只剩下六號急救室三號病床上的蔣柳還在搶救著,主刀的是李情帥。

在這一天的急救當中,蔣柳多次出現生命垂危,李情帥和同事們一次又一次地把他從鬼門關給拉了歸來,竭盡全力地和死神做斗爭,要將這個年輕的生命從死神手里給搶回來。

李情濤去買了兩次東西,不單是買給樂樂姐妹兩個,也買給蔣家三口,但大家都不是特別有胃口,樂樂在一旁勸了大半天,蔣母才吃了一丁點的東西,而蔣父和蔣柳的妹妹也沒吃什麼太多的東西。

「阿姨!」就在樂樂勸蔣母吃下東西之後在安慰他們一家人的時候一女子匆匆從外面給跑了進來。

「阿姨!叔叔!曉燕!阿柳他現在怎麼樣了?」那女子氣喘吁吁地問道。

蔣母「哼」了一聲,說道︰「呦!吳家大小姐您回來了啊?您不是很忙還要再等兩個月才會回來的嗎?怎麼現在得空趕回來了啊?」蔣母站起身來,指著「吳家大小姐」,淚水再次從眼中滑落,「都是你!都怨你!要不是你!小柳他也不會那麼著急地去趕飛機!他要不是那麼急,也許就不會發生車禍,現在也不至于……」蔣母深吸了一口氣,「你滾!你給我滾!我現在不想看到你!」蔣母已怒到極點,也悲到極點,恨不得上去給這位「吳家大小姐」兩個耳光。

「媽您別這樣。」蔣曉燕把母親拉回來讓其坐下,朝著抽噎的姓吳的女子說,「靜姐,你別介意啊(吳靜搖了搖頭說不會的),我哥他現在出了車禍,從中午一直搶救到現在還沒見出來,我媽她實在是太著急也太難過了,你……」

吳靜再次搖了搖頭,打斷了蔣曉燕的話︰「你別說了,曉燕。我懂,我知道阿姨心里難受。只是不知道……不知道蔣柳他能不能……」

「您放心吧,」李情濤安慰說道,「我相信蔣先生他一定會沒事的,我哥他也……」李情濤頓了頓,像是自言自語道「總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原本李情濤是想要說哥哥的醫術精湛,有他在,什麼都能解決的,事實上,李情濤以前也都是這麼說的,但自從一年前李情帥因疲勞用錯藥險些導致病人喪生之後李情濤每每想起就不由地心痛。因為哥哥在那個時候被醫院開除之後便一蹶不振,每天都呆呆地待在家里,萎靡不振。後來在李情濤一朋友的介紹下李情帥來到了這家醫院,但是剛來到新的單位的時候李情帥什麼都不敢做,是醫院里的「廢人」,這家醫院的院長看出李情帥是個人才,只是曾經的經歷使他不敢面對自己,便一次次的開導,加之李情濤和父母的悉心照料和呵護李情帥一天天恢復了過來,並在兩個多月前重新站在了手術台前完成了一個復雜的手術,成為這家醫院的骨干,同時被調到了急救室,再次開始了自己救死扶傷的歷程。但是一年前的那件事李情濤卻從不敢在哥哥面前提起,整個醫院所知道此事的也只有院長一人,也就再沒人在李情帥面前提及此事。至于一年前那件事的陰影是否還在李情帥的心中存在誰也不得而知。

李情濤嘆了口氣,揉了揉略微發痛的眼楮——前一夜他睡的特別晚,扭了幾下脖子,而急救室的門也在這個時候打開了。大家慌亂地圍了上去,李情帥解下口罩,露出了個疲憊的笑容,朝著緊緊抓著自己雙臂詢問情況的蔣母說道︰「請您放心,病人已月兌離了生命危險,但是……」听到兒子已月兌離生命危險的蔣母松了口氣,而緊接著的「但是」二字讓她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因為在搶救中病人出現多次生命垂危必須要在急救室當中觀察十二個小時,不出意外的話會在十二個小時之後送到重癥監護室,而在此期間家屬是無法進入探望的,建議您還是先休息一會兒。」說完後,李情帥又露出了一個笑容,干淨、利落、疲憊而帥氣的笑容。蔣家人向李情帥一遍遍地道謝,都坐下來準備開始等待那十二個小時。

「阿濤!」李情帥向著弟弟走了過來,而李情濤張開了雙手,兄弟二人抱在一起︰「祝賀你啊,老哥,又挽回了一條生命。」

放開弟弟之後李情帥才想起了樂樂姐妹二人,他抱歉地說道︰「真不好意思啊,周小姐,我這一忙……」

樂樂搖了搖頭,微笑著打斷了李情帥的話︰「沒事的,能一整天都待在醫院里這麼近距離的面對生死,我覺得這是我的榮幸。」

欣欣怪叫了一聲︰「榮幸?姐你沒事吧?」說著,她把手放在了姐姐的頭上,「也沒發燒啊!怎麼竟說些胡話啊?」

「去!」樂樂打開了妹妹的手,「你呀!在這里待了一天都沒好好思考過嗎?關于人生,關于生命,我覺得……」

「好了好了,姐,」欣欣不耐其煩,「你要是再這麼思考下去啊,我可就要給餓死了啦!」

李情帥兄弟和樂樂都笑了,李情帥朝著外面看了看︰「都已經這麼晚了啊!阿濤,」李情帥從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錢包,「我估計你身上也沒帶多少錢,把這個拿著,帶兩位周小姐出去……呀!對了,」他蹲了下來,「周小姐的傷怎麼樣了啊?拍片的結果如何啊?」

「哦,楚哥說只是裂了一條小縫,」李情濤從紙袋里拿出了樂樂的片子,遞給了哥哥,「你看一下吧。」

李情帥拿著片子推著樂樂和弟弟、欣欣一道來到了自己的工作台,將片子給掛了上去︰「嗯。確實沒什麼大礙,骨頭倒是沒什麼大事,」李情帥取下片子,「只是怕傷口感染了,傷口已經找人處理過了吧?有沒有打破傷風啊?」

李情濤張大了嘴巴,之後露出了個尷尬的笑容︰「哥,那個……」

「好了,不用說了,」李情帥將樂樂的片子裝進了紙袋,「你呀,這麼大的人了,也經常來這邊的,怎麼就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呢?先陪周小姐在這里等著。」

說完,李情帥要向前台走去,卻被樂樂給叫住了︰「情帥!也不知道這麼叫你是否合適(李情帥搖了搖頭說沒事),經過今天,我們也算是朋友了,以後就叫我happy吧,直接管我妹妹叫merry就好了,別再周小姐周小姐的叫了,感覺挺別扭的。」

「好!」李情帥點了點頭,朝著樂樂笑了笑之後轉身向前台走去。樂樂姐妹和李情濤閑聊了一會兒之後李情帥拿著藥回來了︰「happy你以前打過破傷風針嗎?來,把手給我。」樂樂點了點頭︰「前幾年應該打過一次吧?我已經記不大清楚了。」

「嗯!」李情帥蹲了下來,「現在先做個皮試,等下我給你打一針破傷風。」當兩個人的手接觸到的那一瞬間,二人的心里都有一陣奇怪的暖流經過,突然間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看到樂樂的臉紅了,李情帥只感覺自己的臉頰發熱,他想自己的臉也應該是已經發紅了。他低著頭給樂樂做了皮試。

在一旁說笑的李情濤和欣欣並未發現蹲在那里的醫生和坐在輪椅上的病人的不同。

「我找個護士來幫你打針吧。」為樂樂仔細處理過傷口之後,李情帥看了看樂樂並未對破傷風出現什麼異常反應,便走出去找了一名護士幫樂樂打破傷風。

欣欣從背後拍了一下李情帥,李情帥給嚇了一跳,欣欣做了個鬼臉︰「情帥哥你怎麼不自己幫我姐打針啊?還特意去找護士。」

「我哥那是不好意思,」李情濤再次揉了揉眼楮,「正經打針可不像做皮試那樣是在手上打的,那是要打在這兒的。」說著,李情濤拍了一下欣欣的臀部,欣欣轉過身就要打,李情濤跑開,欣欣追了過去,兩個人玩鬧起來。

仿似是上天早已注定好的緣分,只是短短的一天時間,李情濤和欣欣就已經打成一片,兩個人無所顧忌的玩鬧,好像是已經認識了很久的朋友。而李情帥和樂樂卻像是更加疏遠,彼此感覺比白天在公園里初相逢時更陌生,但同時又都感覺更親近。

打過針之後,李情帥推著樂樂向「打」在一起等在門口的李情濤和欣欣走去。

只是一段短短的路,李情帥不知每天要走多少次,今天卻感覺這段路是這麼的漫長,他甚至希望時間能在這一刻停止,畫面能永遠在這一時定格,就只是那麼一瞬間的想法,李情帥卻被自己給嚇到了,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呢?難道是……他不敢再想下去。

而樂樂感覺自己的連火辣辣的,同時感覺自己仿佛就要窒息,呼吸是那麼得艱難,這是為什麼呢?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的樂樂心里已經多多少少的有了答案。

「好了,阿濤,你先陪她們姐妹倆去吃飯,然後就送她們回家吧。」說完,李情帥轉身要走。

「怎麼,你不和我們一起嗎?」。樂樂正要開口相詢,李情濤已經問了出來。李情帥露出了一個苦笑︰「今晚原本就是我值班。對不起啊,阿濤,等下次再休息的時候哥一定會好好地陪你玩。」

李情濤嘆了口氣,拍了拍哥哥的肩膀,接過樂樂的輪椅︰「走吧!」欣欣學著李情濤的樣子拍了拍李情帥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保重!」

而樂樂只感覺自己的一顆心在向下沉,心中充滿了失落。當李情帥轉身向回走了幾步,而李情濤推著輪椅也走出了幾步之後她突然叫了出來︰「情帥!」

李情帥慌忙轉過身,仿佛他早已在等著這一聲的呼喚。

李情濤也將輪椅轉了過來,樂樂指感覺自己心跳加速,她不知道剛剛是哪里來的勇氣讓自己叫出了那一聲,此刻她滿臉通紅,低下頭說道︰「今天……實在是謝謝你了,因為我們兩個今天沒帶錢出來,所以等阿濤送我們回去之後我會讓……」猛地抬起頭的樂樂看到李情帥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便突然間不知該說什麼了。

兩個人就這麼注視著,仿佛時間已經停止,而這個世界也都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萬物皆無。

正當他們兩個同時要開口的時候,只听見里面傳來了護士著急的聲音︰

「李大夫不好了!急救六室三床的病人快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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