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柳仍拂 02 鬼谷蓋聶

作者 ︰

那年,她才十歲,本是個無憂的年齡,若沒有母親的一席話,或許她會選擇快樂的活下去,直到楚國滅亡。她時常想到,若楚國忘了,自己定會選擇赴死,不為人奴。那樣,或許她不會去經歷這麼多不願意經歷的事。

在她眼中,母親是個很厲害的人,能都預測以後的事。她最愛的母親卻忘了為她的女兒預測未來,否則她便不會讓她去鬼谷學習。

她在十歲那年,毅然踏上了前往鬼谷的路。她懷著母親的希望前行著。母親說幾年後的楚國將面臨亡國之難。而她要作的是從鬼谷先生那學會強國之策,退敵之法。

她雖小,卻深知國的重要。無國又何來的家。她斂去臉上那天真的笑容,拿起鋒利的匕首,褪下華麗的宮服,穿上輕靈的武衣。

一個人待在偌大的馬車中,雙手合十,垂下眼簾。過了半響,她睜開眼楮,把掌心朝上。只見掌心有一塊薄玉,是上好的紫玉。古人都說紫玉養身。可她並不是為了這句話而選擇此玉。她母親的名字中有個紫字,所以她在離宮時,未帶上一樣金銀首飾,只拿了這塊紫玉。她從身旁的小箱中取出一根細繩,穿過玉上的小孔,然後為自己帶上。

青玉看著眼前威嚴的老者,並未感到畏懼而將注意力轉移,反而正視老者。旁邊的隨從正欲說話,她抬起手示意他住嘴。

「你們的職責是護送我來到鬼谷。如今你們任務已經達成,你們速速回去與我父王報信,讓他放心。」小小年紀,說話的語氣卻像一個大人。

「可是公主」

「我已經長大了,不用你們事事操心。怎麼?我的話不管用嗎!」聲音略微抬高,言語中透著王族才有的霸氣。

士兵與宮女們無奈,只得施禮退下。

待士兵與宮女都退下後,鬼谷又盯了青玉一陣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青玉。」

「你把他們都遣回去,你很有把握我會留下你?」鬼谷子邊說邊用右手撫了撫他的胡子。

「不知道。」青玉一臉天真的仰頭看著鬼谷子,很坦白的說道。

「你來這是為了什麼?」鬼谷子又瞧了青玉一會兒,忽然問道。

「學習縱橫之術,成為強者。」

「那你又是為了什麼而要成為強者。不惜放下榮華富貴。天下熙熙皆為名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而這恰恰是你不缺少的。」

「先生也會如此膚淺嗎?名利非我所樂。」青玉淺淺笑了笑,側過身仰望天空,「天下紛亂幾百年了,也該結束分裂了。」半月來的多見所聞讓青玉感觸良多。她開始明白,她心中不應只裝有楚國,而應為天下百姓著想。

鬼谷先生听聞此話,微微感到震驚。此番見地竟出于一個王族小女孩口里。「你可知你母親以前也成希望學習縱橫之術,成為強者。」鬼谷子忽而淡淡說出這樣一句話。

青玉可以裝成大人,卻掩飾不了心中對母親的關心,「不知。那……後來如何?」

「她沒有通過考驗,所以她很快就離去了。」

青玉低頭略微沉思了會,問道︰「我也要經過考驗才能留下來麼?」

「當然。這是規矩,幾百年來一直如此。」

「好吧。」青玉抿了抿嘴,接著說道︰「要考驗什麼隨你,我青玉才不會放棄!」

「你已經通過考驗了。」

「啊?」青玉好奇的望著鬼谷先生。

「你要成為強者的目的,正是你可以留下來的原因。只有這樣你才能真正發揮出縱橫之術的能力。才不會辜負祖師爺的教誨。」

「那母親當年說了什麼?你一定知道吧。」青玉歪著頭,不解的問道。她只有十歲,再怎麼裝也無法做到真正的成熟,她骨子里還是個孩子。

鬼谷子深深的看了青玉一眼,不言語,轉身離去。

青玉撇了撇嘴,見鬼谷先生並無回頭之意,只好跟隨鬼谷先生來到幾間木屋前。

「任選一件吧。」鬼谷先生說完,留下青玉一個人便走了。

青玉看著鬼谷子越行越遠,重重嘆了口氣,「看樣子,以後的日子會很艱難。」說完,舉步向前面的屋子走去。

青玉正要推開木門,一道男聲從後面傳來︰「你是誰?進我房間做什麼!」

青玉回過身,只見一素衣少年站在距自己十步之遙的地方。青玉淺淺笑道︰「我是剛拜入鬼谷先生門下的青玉。」

少年輕微的點了下頭,談談說道︰「我叫蓋聶,先于你拜師,你身後那間是我的屋子。」

青玉干笑了兩聲,趕忙走到蓋聶旁邊那間屋子,推門便走了進去,然後不顧房子許久未曾打掃而重重的把門關上。掉落下來的灰引起青玉一陣咳嗽。邊咳心中邊罵道,可惡!該死的老頭子讓我倒了這麼大的臉,這讓我以後怎麼在師兄面前抬起頭來!

門外的蓋聶見青玉這般風火的行動眉頭微皺,如果他沒記錯,那間屋子因久無人居住,加上鬼谷就他和他師傅兩人,已經很久未曾打掃,所以現在應該是到處塵埃。于是蓋聶走進自己的屋中。待走出來時,手中提著一個空的木桶。

蓋聶提著木桶相離這兒不遠的小湖走去。

來到湖邊,蓋聶把桶橫放下去。一片綠葉不合時的掉落了下來,蓋聶也未曾在意。

水並未打滿一桶,只打了半桶而已。

小湖旁邊的樹上多了一個黃色身影,只是靜靜的看著不遠處青玉的屋子。

蓋聶提著半桶水來到青玉的房間門前。未提木桶的右手在木門上敲了三下。

在屋里的青玉下了一大跳,又揚起一大片塵埃。青玉用手捂住胸口問道︰「誰呀?」

「蓋聶。」

「蓋師兄呀,有事麼?」青玉嘴角抽搐的問道。

「我打了水來。」

請與听到此話,上前幾步把房門打開,就見到蓋聶左手提水站在門外。

蓋聶提著木桶進入屋子,走了幾步後便把木桶放下,然後走到窗柩邊把窗子打開。蓋聶一言不發的把抹布弄濕,然後開始擦拭起來。

青玉站在門邊見蓋聶一個人在那忙活,心中有些過意不去。于是青玉從袖中取出一塊絲帕,加入打掃屋子的一員。

等二人把房子弄干淨後,已是近黃昏了。

蓋聶正要走出去,青玉叫住了他︰「已經這個時候了,想來師兄你也餓了。我來了一些點心來,就當我謝謝你幫我。」

「不用。」蓋聶面無表情的說道。

「蓋師兄!你是在怪青玉不懂事,還是煩請你來幫忙嗎?」。青玉見蓋聶不接受,便佯怒道。

「沒有。」

「我看就是!青玉知道,青玉向來惹人厭……」青玉說罷曲腿坐在一旁的草席上,假裝用袖子擦了擦眼楮。

「……好吧。」

「嘻。」青玉見蓋聶答應了,忙站起身向床邊走去,背對著蓋聶時還吐了吐舌頭。

青玉在鬼谷中平靜的度過了三個月。這三個月里,青玉並未學習任務武功,只是研讀了前人留下來的書籍。

蓋聶除了習文,在其它世間也有練劍,只是些基本劍法。不見鬼谷先生教會他一些高深的劍法。

鬼谷先生每次只演示一次或指導兩句便翩然離去,完全不理會蓋聶是否真的懂了。好在蓋聶聰明,又是個勤奮的人,所以對他練劍的影響不大。

青玉因蓋聶幾次相幫,故對蓋聶產生了好感。面對鬼谷先生這般作為,青玉實在看不過眼。雖然蓋聶說沒關系,不用。可青玉還是到了鬼谷先生的住處,把一切都說給鬼谷先生听。

鬼谷先生只告訴了青玉一句話,青玉便返回了自己的屋子,再也未提此事。

一日,青玉受了涼,便躺在床上休息。蓋聶練完劍法後便匆匆來到廚房為青玉煎了一碗藥。

青玉嫌藥苦死活不肯喝。僵持了一盞茶的時間,青玉便提出要喝粥,于是蓋聶把碗放在一旁又去熬粥了。青玉趁蓋聶不在,于是悄悄把藥倒掉了。

待蓋聶回來,青玉便裝作正好喝完藥。若蓋聶有仔細觀察的話,必會發現青玉的嘴唇尚干,並無飲過藥的痕跡。

青玉一邊喝粥,一邊想道︰似蓋師兄這般善良,這般單純的人,以後定會收到欺負。不行!我一定要保護好他,這個世上只有我能欺負他!

在青玉十歲那年,她無意中立下的一個小小的誓言,卻讓她用了一生去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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