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過完年十五，近三月。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嗯，醫生那邊怎麼說？"端河問阿鵑。
"那錦繡小姐慢走。"鐘姨送錦繡到門口。少個端稀。
錦池生病又離開，武端陽幾乎把展氏所有工作推給端河。端河接手過來，一邊要打理美國那邊的工作，一邊又要處理國內的日常事物。常常有些焦頭爛額，但眼下情況，他又不能腳底抹油開溜，端陽的情況，確實不允許。
"吃飯了，媽。"她拉著阮玲向餐桌方向走。
"爸，媽，飯好了。來吃飯吧。"
端河夫婦還沒有離開中國去紐約，他們留下來，幫助他尋找錦池，佑楓和文茜也一直在留意。
電話那頭，還是手機留言。
錦繡站起來，力持平靜地說︰"不好意思，我心情不好，你們先吃。"
"我現在，想起這件事，就覺得那時候，辜負了那孩子的一片心意。其實她心里總是害怕，給我們找麻煩。我這麼一說，倒讓她原本熱情的一顆心，到後面，就變得不冷不熱起來。是我…….對不起那孩子……."
鐘姨默不作聲，算承認。
錦繡叫錦池。她提著東西，迅速下到一樓，又轉乘往上走的電梯，直追那個熟悉的背影而去。
"吉人自有天相，我總覺得錦池是一個有福氣的人。她一定會幸福的。"阿鵑對著端河說。
阮玲黯然，低聲道︰"錦繡，錦池是你妹妹。錦池她有腦血管瘤，她……."
啪！
"那你就一直找吧，我會幫你找，陪你找。端陽，你听到我的留言，請立即回復。我在等你。"
"找不到她，就回來。"武端陽說。
最後，錦繡挫敗地提起東西，往回走。
"有一次，她盛湯，就燙了自己，手背紅了好大一塊。還了水泡。我又急又氣，就罵她。說她一點兒小事都不做好，還盡給我添麻煩。這麼一說，後來，她就再也不給我們盛燙了。換成，我給你們盛湯。"阮玲接著回憶。
食材都準備好，她推著手推車去二樓結賬。結了賬，提起滿滿幾個塑料袋子，往樓下走。
"別急，一定會找到錦池的。"
錦繡給她盛湯。
在沙灘入口，拉開車門上車，把海風關在門外。卻仍能听到，風打車門的轟轟聲，像有人嗚咽。
她抱著精神萎靡的小豆芽，在沙發上給它吹毛發。她剛給它洗了一個熱水澡。
"不在，武先生，出去了。"鐘姨沒有說武端陽去加拿大。
錦繡不說話，她在等阮玲說完。zVXC。
從G城直飛加拿大溫哥華。青文幫他聯系好了蘇喚生，他平時可不慣于和喚生打交道，這次為了錦池，倒放下了身段與架子。、
錦繡接著問︰"是去找錦池？"
錦繡說完，緩緩放下手機，掛斷電話。
從育兒書區，到育嬰食品區，再到玩具家居，轉遍整整三樓，卻始終沒有找到那個背影。
卻沒有再見到那個背影。
她眯了眯眼，開車離開沙灘，邊開車，邊打武端陽電話。
錦繡勾嘴輕笑一聲。
鐘姨微怔，眉尖一緊︰"不好意思，我也不清醒。"
"錦繡小姐，找武先生嗎？"鐘姨主動問。
晚餐，在一個小時之後做好。錦繡叫阮玲穆天澤吃飯。
"武先生，這麼早走？"鐘姨見武端陽下樓，問。
這些，她曾經去過的或者將要去的地方，都是他要尋找的目的地，或者嚴格意義上來說，不是目的地。
她迅速上車，迅速滑開手機，給武端陽電話。
穆天澤也不說話。
"是去哪兒？"鐘姨又問。
武端陽坐飛機直飛加拿大。端河安排人在美國紐約留意，這邊又四處打听錦池的消息。
真正的目的地，是她在的地方。她在的地方，就都是他停留的目的地。
"錦繡小姐要喝點什麼？"鐘姨擱下小豆芽，給她準備飲料。
"媽，吃飯了。"錦繡叫阮玲。
"端陽，我是錦繡。今天來看你，發現你不在。還在找她是嗎？說實話，我真不希望你找到她，可是如果你不找到她，恐怕會一直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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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受了委屈，可從不說。總要我去問，有時候，問的次數多了，我也煩了。"
她正抱著一張全家福發呆，那里錦繡站在阮玲旁邊，錦池坐在她膝上。穆天澤站在她身後。
她開的是寶馬。寶馬上立交橋，下立交橋，繞進市中心。
他已經準備出國尋找錦池。
武端陽離開，偌大的沙灘別墅剩鐘姨一個人。
女性的直覺告訴她，剛那個人，就是穆錦池。
錦繡過去，拿開阮玲的全家福。
錦繡離開沙灘別墅，往外走。
他甚至肖想她會不會出國，還打算出國去找找，像加拿大的溫哥華，美國紐約，澳大利亞的墨爾本。
她做的東西，他們幾乎不吃，或者少吃。
電梯上下都在一起，她站在電梯上，下往一樓。不輕意抬頭往上看，居然看到三樓電梯上有一個熟悉的背影。
錦繡想了想，留言道︰"我剛…….看到…….我剛看到超級市場打特價，去買了些東西。你什麼時候回來？回來之後，我想跟你好好談談。端陽，我…….等你。"
三樓是母嬰專區，有書，有衣服，有玩具，還有家居。全為孕婦量生定制。
"要早點走，九點的飛機。"武端陽看看腕表道。
言末，她掛斷了電話。
"加拿大。"
將幾大塑料袋東西，扔進車後座。
阮玲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穆天澤站起身，朝餐桌走來。
"不用準備了，我也沒什麼事，既然他不在，我也不打算繼續留下來。"錦繡邊說完邊站起來。
她的車子停在沙灘的入口，離這里有一段距離。她徒步向前走。海風一會兒從右邊吹過來，一會兒從左邊吹過來，她一頭長發，被風吹凌亂。
"不要再說了！媽，不要再說了，我不想听。她有病是她的事，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要再說了！"
"什麼時候回來？"鐘姨給武端陽開門。
"醫生說，錯過了最好的手術時間，現在如果找到錦池，再引產，反而不利于她進行手術。"阿鵑輕嘆。
"媽，吃飯吧。"錦繡對阮玲說。
"不要再說了！"
錦池離開，近一個月。
超級市場的蔬果區在二樓，她搭乘電梯上去，挑揀一些新鮮的蔬菜置于手推車內。
從一樓，追到三樓。
阮玲被動地在餐桌旁坐下。
錦繡將東西隨意寄存在一處零售店，就往三樓尋人。
看來，她是存心要躲起來，不讓人找。
眼下，三四月的海風，帶著一股溫寒，涼沁沁地，滲得人心寒。
"錦繡，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最後錦池離開，讓他們又一次重新陷入擔憂愁苦之中。
"穆錦池！"
"他在嗎？"錦繡問。
武端陽四處尋找，從醫院到醫院之外的地方，幾乎遍及整座G城的邊邊角角。
她在一個超級市場停下，把寶馬馳進停車場，開車門，下車，動作一氣呵成。
毛發吹到一半，就看到錦繡從遠處沙灘朝別墅這邊走來。
那個背影不高，挺著大肚子，還帶著一頂長長的鴨舌帽。長裙，帆布運動板鞋。
錦繡拍下筷子。
"她從醫院離開，都快一個月了，如果錦池沒有把孩子拿掉，現在已經有四個月了……."阿鵑給端河倒水。
錦繡倒沒有什麼逛街血拼的心情，她在超級市場停車，準備采購一些食材，回家給阮玲穆天澤做晚餐。
阮玲突然幽幽地說︰"錦池小時候，也喜歡給我們盛湯，不過，她總是把湯盛到碗外，要不是燙了自己，要不就是撒了湯。我每次都不讓她盛，她卻每次都非盛不可。"
但是這種新春的氣象，在G城是不明顯，草似乎總是綠的，樹葉很少看到稀落。除了特定的地方，爬滿紅楓和梧桐。
在新公寓，錦繡給阮玲穆天澤做飯。這段時間以來，阮玲總要抱著錦池的東西發呆，或者嘆氣。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听到她！不想听到她的任何事！"
電話那邊是手機留言。
真像她！
阮玲錯愕︰"怎麼了？"
"希望找到她的時候，為時不晚。"端河站起來說。
錦繡往門外走，半只腳踏出門，又問︰"鐘姨，能告訴我，他去哪兒找錦池了嗎？"
鐘姨給她開了門，迎她進來。
一大早，武端陽從房間出來，提著簡單的行李，就下樓。
總之，找不到她。
"錦繡，你還這麼討厭錦池？"阮玲追問。
錦繡已經離開餐桌幾步，背對著阮玲︰"我就是討厭她。就是討厭她！這是一輩子，也改變不了的事實。所以，你們以後，最好不要說起她，至少，不要在我面前說起她。"
PS︰加班，回來晚了，還有一更，今日不停電，十二點前更上。停電了，明天補。請多多支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