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們找地方吃飯，錦池說餓，真滿滿點了一桌菜時，她又吃不下。
青文看她擱筷不動︰"剛剛不是說餓，現在就不想吃了？"
佑楓最近換了新車，還是豐田，不過型號和功能氣派好多。
"REIZ銳志，是目前中國市場上唯一的FR前置後驅轎車，它的動力性、操控性，安全性和舒適性，包括配置都達到了中國中級轎車的頂級水平，性價比也不錯。"佑楓道。
"這只短耳兔，有一天出去覓食，不幸被大灰狼盯上。它一著急就四處亂躥，最後跌進一口枯井里。這時，路過一只豬，短耳兔就向豬求救︰-豬啊豬啊，你能不能救我？-豬說︰-當然可以，不過我要怎麼救你？-，短耳兔說︰-你去找根繩子扔下來-結果，豬真找了根繩子扔下來，這時短耳兔就說︰-你要拿著繩子的另一頭-豬說︰-原來是這樣-于時，豬也跳下來，拿起繩子的另一頭。短耳兔哭得特傷心，豬果然是豬。這時豬就安慰短耳兔，拉它耳朵，叫要它別哭。從此，你看到的所有的兔子，耳朵都是被豬拉長了，眼楮也被豬氣哭得紅紅的。"
"哈哈哈……."哲周，邊說邊笑。
當然，武端陽是不知道她要去佑楓家。要是知道，自然不會讓她去。
"國王回來了。"
"穆錦池！過來！"他在臥房里叫她。
青文看看錦池又看看文茜︰"錦池打什麼啞迷？"
"剛剛是誰送你？"他在陽台上看到一輛車，豐田銳志。
"因為，爸把穆氏的百分之七十股份，劃在了你名下，而我，只有百分之三十。這就等同于，你繼承了他十分之七的財產，我，穆錦繡，只有十分之三。那時，我就想，整個穆氏都不是我的，我還學什麼經管。"
佳佳周六給她打電話，叮囑她，她在家等她。她說一定去，而且還叫鐘姨準備一份禮物，是一套芭比女圭女圭。可自由拼裝，並且還有一套打扮她們的小工具。
"讓我告訴你，從前有一只兔子，耳朵這麼短。"哲周比劃了半截手指給她看。
"這麼多菜，我們三個吃不完，不如叫上他們一起，錦池你不介意？"青文問。
"什麼急事，讓你吃完飯就走？"佑楓在車里問。
兩人在車上不說話，錦池對車不了解，只覺眼到之處，皆煥然一新，其余倒沒有什麼。
後來這錢，直接轉賬到青文戶頭，青文拿這錢也不好意思，約她出來請客，想問她這錢怎麼處理。
"她找你？"佑楓挑眉，"有說什麼事嗎？"
"听文茜說，前天，一大早在正佳廣場看到你，怎麼回事？"佑楓問。
武端陽卻冷冷地說︰"幼稚！"
"不知道，他沒跟我說。"
錦池垂下視線，輕輕地說︰"我……"
"謝謝，還是我一個人吧。"
啪！
"需不需要我留下來……"佑楓問。
"錦繡的案子，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他現在是什麼打算？"佑楓問。
"嗯。"錦池淡笑著點點頭。
"武端陽，我和佑楓之間，很簡單。"錦繡淡淡的說。
她轉身往前走，他一個人在她身後。
"錦繡找我有事，麻煩你送我到錦繡設計。"錦池道。
"還好，工作室最近接了一個不錯的單子，正在開慶功宴。"青文道。
錦池輕笑一聲︰"還真吃不下。"
"那老頭出手挺闊綽的，你那幅畫，不含繪制費，光買下來，就給了七萬。"青文道。
她們說起那個老先生，相中一幅署名FRIDAY的畫就一定要出錢買下來。FRIDAY就是錦池，錦池說不要老人家額外給錢，收點壁畫繪畫費就可以。
佑楓文茜佳佳一齊看向這邊，佳佳第一個沖過來，抱著錦池喊媽媽。
"謝謝。"
錦池抬頭︰"不知道。"
"穆錦池，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跟那個離婚的老男人踫面！"他開始咆哮。
等他講完幾個笑話之後，晚飯也結束。她送哲周到小院門口，哲周開車離開。
"沒什麼事，就是路上遇到了一點兒麻煩。"錦池輕描淡寫道。
"錦池，四年了，你快樂嗎？"佑楓問。
"來，多吃點，總之，你今天難得來，多嘗嘗我媽的手藝。"佑楓給她夾菜。
"以後，我就睡二樓，你睡一樓，等你，做好了決定……"
佑楓仰頭輕笑一聲︰"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這確實不像是穆錦繡的作風，她從來就爭強好勝，隨隨便便的東西，入不了她的眼。"
青文撇撇嘴︰"他自己倒貼過來，那就一點兒辦法也沒有，我總不至于再登門造訪，專門去還錢？"
錦池抬眉看他一眼，她目前能有什麼打算。
中成錦池順著青文的方向看過去，門口赫然出現佑楓文茜佳佳一家三口。
哲周的講完小笑話後，又講一個，其實都不是特別好笑，甚至都是冷笑話。不過錦池不掃他的興，他一講，她就听。
青文不客氣地敲中成腦頂︰"就想著吃！"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佑楓道。
而後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他每天都早出晚歸，不過總會回家。她和他踫面的次數甚少，她不用想，也知道他最近為了錦繡的案子，忙得焦頭爛額。
他憤努的線條立時僵硬，扣住她的力道減輕。她掙月兌開來，抬頭看了看天花板。
"你來了？"錦繡一身綠色抹胸長裙，立在屋子中央。頭發高高盤起，眉尾輕輕上揚，微斜著頭看她。
"佑楓。"錦池如實道。
"你的決定是什麼？是繼續，還是中止？能告訴我嗎？武端陽，我怕，我力氣不夠。"
佑楓看了她一眼"我只希望佳佳能夠接受文茜，畢竟是她的生母。至于，其他……"
"錦繡。"zVXC。
"不是說好，不要他的錢。"錦池道。
"當然了，這只是我去巴黎學設計的一部分原因。還有一個原因，你知道是為什麼？"
"上車，體驗一下這輛REIZ銳志。"佑楓道。
"你呢，你有什麼打算？"佑楓接著問。
"你知道，我為什麼去學設計嗎？"
她扒在床上順小豆芽的毛，小豆芽時不時伸舌頭舌忝她手。
"簡單？簡單你們會在夜色下擁吻，會牽手……"他開始翻舊賬。
鐘姨壓著嗓子，打趣︰"國王又經頒布政令了。"
她邊說邊友好地拍拍中成肩。
錦池看哲周開心，也跟著笑起來，武端陽則一臉鐵青。
錦池笑笑︰"那……"
"無論結果如何，我相信錦繡，她不會去抄襲。"
"好。"
"今天看起來精神不錯？比那天好很多。"文茜跟著說。
老太太一直盼著她來，一大早開始準備豐盛的午餐。等她上午十點左右到的時候，老太太還在廚房里忙進忙出。她送的禮物，佳佳特別喜歡，其實不管她送什麼，小佳佳都高興。
"看來，我今天又要破產。"
☆☆☆☆☆
佑楓送錦池抵錦繡設計，臨行時，佑楓叮囑她︰"有什麼不愉快，就給我打電話。"
錦池搖搖頭，佳佳坐在她膝蓋上，支著她的筷子，一會兒吃這個，一會兒吃那個，連連說好吃。
"多吃點，這樣的小身板，以後懷孩子吃虧。"老太太以過來的人的口吻說。
佑楓欣然往之。
人多起來吃飯，就熱鬧，加上有佳佳，她總是好多問題。飯後，中成和青文回家，臨行時，問要不要他們先把佳佳送回去。
豐田銳志很快抵達武宅小院，錦池推開車門下車。佑楓也跟著她下車。
不久，她手機的鈴聲響了，她拿起來一看，是錦繡的電話。隨即馬上想起，一周前，錦繡打電話告訴她，說有事跟她講。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一起吃飯的時候，老太太不斷給錦池加菜，只說一些日子不見，又瘦了。
哲周中途拜訪過兩次，不過他一來，他們就在二樓書房秘談。他們不想她知道或者打擾，她抱著小豆芽在院子里散步。
喜歡一個人，原來是這樣。
錦池笑而不語，專心給佳佳夾菜。
"開慶功宴也不叫我，看來真沒把我當老大。"佑楓笑。
"下午，下午我們在錦繡設計見。"
"中成說得也有道理，不如請大家吃頓飯。或者，把錢留給有需要的人。"
錦池不說話，低下頭扒飯。佑楓忙叫佳佳給她夾菜。
"送你回來？送你回來，要牽你的手？跟你靠這麼近？"他又呼落一件擺飾。
錦池點點頭，蹲身抱起小豆芽，小家伙伸舌頭舌忝舌忝她的臉，一股熟悉的粉玫瑰香味傳來。
他心里清楚，兩年前那次流產，她一直藏在心里。臉上雲淡風輕，嘴上絕口不提，但並不代表沒有發生過。何況，沈家小孩多次來拜訪她，她都以太忙為借口，拒絕見面。
她第一次這麼直白地問他，第一次這麼直白地向他索要答案。也許，這是最後一次。她心里暗暗想。
她生命中最有勇氣的一次。
"我看這樣，不如一起吃頓大餐，花光了，心里總不會有疙瘩。"中成提議。
錦池皺起眉。
"我和佑楓之間，真的沒什麼。"她不想再多說，轉身準備出臥房。
"明天，我們見個面吧。"錦繡說。
"上次去超市，看到有小瓶裝的，就給他也弄了一瓶。今天拿點給它試用一下，可高興了。"鐘姨說。
"錦池，這些年，我怎麼看到你的不快樂很多，快樂很少。我不想，你不快樂。"佑楓道。
飯後，錦池說要離開，佳佳覺得錦池待的時間短，心里難過，抱著她雙腿不松開。老太太也希望她吃過晚飯就走，佑楓說她有急事，安慰好佳佳，讓老人家帶出去玩。他才送錦池離開。
她扯扯嘴角。
"也不知道，從沒有好好想過。"
他一樓的臥房門緊閉，她看了看，抱著小豆芽上二樓休息。
她在二樓休息，久久不能入睡。睜著眼是他，閉著眼，也是他。他總這樣毫無理由又如此理直氣壯地自由出入。
扭開門鈴進臥室，他穿著一件白色的珊瑚絨浴袍，斜倚在床上︰"去哪兒了？"
"胡說什麼，老大不會輕易回頭。頂多考慮到佳佳。"青文邊說，邊站起來，朝門口的房向招招手。
文茜送佳佳回去，青文和中成準備送錦池，不過她們有意留機會給佑楓。文茜離開後，就故意說還有其他事，示意佑楓送。
"他只是送我回來。"錦池道。
"現在老大和文茜在一起了嗎？"中成沒心沒肺，隨口問。
"那好。"
"嗯。"
文茜卻搶先，她來送。佳佳不肯，使勁兒粘著錦池，佑楓哄勸了好久，佳佳才松手，錦池答應她，下個周日去她家。
"錦繡的事，他……"
跟錦繡約好下午見面，卻沒約好具體幾點。她上午叫王叔開車送她去荔東小區，佑楓和佳佳住在那里。
"找我有事嗎？"
一進屋，鐘姨拉著她用嘴努努臥室的方向。
錦池和青文相視一笑，氣氛輕松和樂。
錦池看了他一眼，幽幽地對他說︰"那你和錦繡呢？你們是決定繼續還是中止？"
"跟青文吃個飯。"錦池道。
他毫預景地把床台櫃上的小夜燈，呼下案。
"有啊，讓你來看看，我一敗涂地是什麼樣子。"她揚手掃了掃錦繡設計滿屋狼藉。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吧。"錦池推開小院籬笆門，往屋里走。輕也什還。
青文更贊同後者︰"那就直接給孤兒院或者老人院兒，至于，吃飯的話，就讓你這個富二代來破費了。"
"你走不久，他就回來了。吃了點東西，估計洗完澡，就在房里睡。"鐘姨道。
"小豆芽也用了小玫瑰沐浴露？"
錦池推門而入，錦繡設計工作室空蕩蕩，她沒看到一個人。準備打電話給錦繡，沒找到手機。是時，卻見錦繡從里間走出來。
他們吃飯的餐廳在G城美院附近，離佑楓工作室較近。三人經過時，青文問錦池，要不要進去看看。
"不過，好像，我還是失敗了。"她淡淡地自嘲。
"錦池，好笑嗎？這是我最近看的笑話，很好笑？"哲周邊笑邊跟錦池說話。
晚上哲周留下來一起吃晚餐，她和武端陽不說話，哲周感覺氣氛沉悶，便對錦池說笑話︰"錦池，知道兔子的耳朵為什麼這麼長？"
"在外面吃了嗎？"鐘姨問她。
佑楓和文茜過來，佑楓對青文說︰"沒想到在這里踫到你們，在聚會？"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這回事。"錦池眼中起霧。
"哦。"
"那多少吃一點兒，每樣一點兒，總能塞個半飽。"青文說完給她夾菜。
"那我先進去，看看國王又有何貴干，勞你幫我看看小豆芽。"錦池把小豆芽還給鐘姨。
錦池一僵，問︰"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佳佳伸出碗，給佑楓︰"我也要。"
錦池搖頭︰"不知道。"
他沒有說話，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木偶。
三個人吃飯，也不聊什麼國家大事，頂多談談工作室的事，哪天遇到哪個客戶，哪個客戶有什麼怪癖，又多麼難伺候。真走進社會自己生活，總是會多一些這樣或那樣的生活瑣屑，不能說是樂事，畢竟有時候令你憂愁。也不能說是麻煩，到底還是靠它糊口。想想這些，抱怨一二，又會覺得沒有什麼。
他三步並兩步踩過來，扣住她的手︰"你要去哪兒？去向那個離婚老男人找安慰？"
老人家不肯，一定要多給些錢。
錦池皺了皺眉︰"我……現在不知道，怎麼回答你。有時候，很快樂，有時候又很不快樂。是快樂多一點兒，還是不快兒多一點兒，我真分清。"
錦池搖頭，借口實在太餓，先吃飽再說。
"舒中成，你可真會挑地方！"青文若有所慨地拍了一下中成的肩。
錦池緊抿起嘴，保持沉默。
"你喜歡就好。"錦池說。沒到佑楓突然問這件事，她怔了一下︰"你和文茜還好嗎？"
"錦繡抄襲FENG的作品，這件事無論從時間，還是其他資料來看，基本上可以知道結果。"
"因為你，因為你畫畫，實在畫得太好，所有人都說你繪畫天賦過人，可是我偏不信，我從來不覺得你是什麼天才。所以，我也去學畫畫。我想，憑我的聰明才智，一定可以比你畫得更好。"錦繡道。
佑楓沒有再說下去，夜色拍打著車窗，像海潮拍打著沙灘的聲音。
佑楓給佳佳夾，又給老太太添菜。飯桌上一團和氣，其樂融融。
"什麼時候？"錦池問。
"那你以為，武端陽為什麼娶你？"
"錦繡，我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這一切的一切，是因為，我，穆錦繡，欠了你，穆錦池，一條健全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