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端陽皺眉，順著她們的聲音望過去︰"穆錦池，你早就知道？"
他馬上放下烤魚的鐵叉，扣住她的手腕。他身體健壯的力氣使出來，硬是逼出她手背上根根青筋。
"和其他女人在一起？"錦繡問。
"其實，Stephen，有時候，我真弄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選妹妹？"哲周鄭重和他談話的時候，都會叫他的英文名。
"錦池，你流血了。"青文驚呼。
"我去給小豆芽把毛吹干。"說完，她抱著小豆芽出了洗浴間。
那一次，他喝醉了。醉酒後的話，能算話？
"我剛起來，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錦池老四下環顧，她臥室里是沒人。
錦池點點頭︰"現在實習，比較忙。"
不過她瘦弱的力氣怎麼比得上他，到底他還是男子漢。
哲周過來拍拍武端陽的肩，他略壓低的頭顱，垂落的雙手，即使片刻之前因為陸佑楓而緊緊抓拳，但是現在似乎松散的傷筋動骨。
錦池不說話，頭得埋得更低。
哲周的話，適時回響在耳際。
"你說離婚？"
錦池搖搖頭，淡然道︰"沒關系。"
"武端陽，你在干麼！"佑楓和中成在距燒烤架較遠的地方擺桌椅，沙灘這邊的桌椅免費提供，但要自行擺設。
他和哲周都沒有再說話，兩人坐了一會兒往回走。走出那片椰子樹制造的巨大陰影，火光和燈光從遠處射過來，每一處都像眨眼的星星。
她吃完面，錦繡就來了電話。說是路上堵車，要晚半個小時。她在小面館又等了半個小時。錦繡來的時候，已經九點了。
她疼得皺起眉頭。
"鐘姨，我還是先吃早餐吧。"錦池起身往客廳走。
"好。謝謝。"
青文握住她的手︰"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佳佳被文茜接走的那一次。"
兩人沿著小學正門的大馬路散步，馬路邊種滿了粗大的香樟和梧桐樹。夏天沒有樹葉落下來，只有稀稀疏疏的葉影，把月光剪成各種形狀。
中成咳了一聲，青文連忙噤聲。
青文沒心思開車，中成做司機，她和錦池坐在車後座。錦池被掌摑後一直沉默，青文不知道要說什麼，幾次欲言又止。
"穆錦池，你還去二樓？"
他以為，錦池于他而是不一樣的，決計是舍不得的霸道的所在，沒想到還有錦繡……
"Simon？"武端陽帶著復雜又認真地眼神看他。
他不是要打她。
她洗完澡出來，他還在沙發上看雜志，不過他也已經洗了澡，換上了棉質睡衣。她一出來，小豆芽看到她就撒歡，她抱起它，親了一口，轉身往二樓走。
"前幾天，我和青文出去，看到姐夫他和……."
"有。"
錦池怕青文受委屈，快步移過身子，擋在青文前面。他那一巴掌，正好打在錦池臉上。
"我看得出來，他很在意你。"錦繡停下來，抬頭看了一會兒天。
他搖搖頭，甩干淨那些胡思亂想。
"給我。"他從鐘姨手里接過冰袋。
"我喜歡一個人睡。"
"那好，以後，二樓歸你，一樓歸我。"他丟了報紙，站起來，大步流星往一樓臥室去。
"可是最後和他結婚的，是你。"錦繡喟道。
她從後院進到客廳，一眼就看到他坐在沙發上翻雜志。正對著她，雙腿隨意地交疊著，一本雜志攤開，擋住她的視線。
錦繡輕哼一聲︰"他怎麼說也是市長的兒子，要是沒幾個紅顏知已，我也不會嫁給她。"
"你剛剛的話，誰說的？"
"穆錦池，醒醒，你還沒洗澡。"他再次推推她。
青文扶著錦池往桌椅的方向走。
他一小時後，憋著粗氣，想了好幾個噱頭實足的借口，上到二樓，推開房門，看到的就是這一番景象。
"是我口不擇言，讓他……可是，錦池，錦繡她真的沒有……"
"還是老樣子。"錦池眯眼笑道。
"Whatislove?"
他打青文，她心里更難過。
錦池是在一陣手機鈴聲中鬧醒的。一大早打來電話的是青文，語氣關切又飽含歉意︰"今天好點了嗎？臉沒有那麼腫了吧？要不要去醫院？"
"我有說過嗎？"
錦池笑︰"本來就沒什麼大事。"
"謝謝。"
，好疼！
"睡覺。"
"你生氣？生氣武先生打你？"鐘姨挑眉道。她幾乎可以肯定，錦池一定在生氣。
錦池輕點頭。
她還是不理他，皺眉撇了一下嘴角，繼續入睡。
青文離開之後，她獨自回房間，他把勞斯萊斯停在小院門口。開了車門，追出來。
"昨天就看出來，怪怪的，今天你們倆一句話也沒說吧。"
"是的，我們一早就知道，穆錦繡那樣的人，她活該踫到這樣一個丈夫！"青文怒不可遏。
"有個人曾說，愛情並不存在，男女之間有的只是激情，在愛情中尋找安逸是絕對不合適的，甚至是可憐的。如果活著沒有愛，心中沒有的位置，沒有期待的位置，那是無法想象的。"
鐘姨推門進來︰"那就趕緊起床吧，武先生吩咐，你這幾天要在家好好休息，不用去公司實習。我給你做了早餐。"
"Whydonotyoutellme?"
錦池看了他一眼，徑自往回走。一進屋，鐘姨就問︰"這麼早就回來了？烤魚玩得開心？"
哲周順著武端陽的視線，看向錦池所在的位置。
佑楓一听，心中一緊，連忙上前︰"怎麼樣？嚴不嚴重？快坐下，休息一下。"
"你搞什麼！武端陽，你放開她！"青文上前撥武端陽的手。
"止血帶有什麼？棉簽？有沒有棉簽？"青文問。
"姐夫，姐夫他最近，對你好嗎？"
"Simon，你什麼時候結婚？"武端陽問。
"那樣的話，你和他在一起，會開心嗎？"
她是許久沒有這樣閑下心來畫點東西了，但是真閑下來，心又靜不下來。
（二）
兩人是長久的沉默，錦池一直閉著眼，享受他難得的溫柔照顧。一段時間之後，她竟而陷入夢想。
哼，他才不會愛上一個邋里邋遢的跟屁蟲！他堂堂的武氏集團繼承人，喜歡上一個跛子，真是天大的笑話！
她打算跟錦繡見一面，談談展愷鵬，心里想了好幾個版本的說辭，總是翻來覆去的覺得不好，又重頭想過。
小學附近，有一家牛肉面館。牛肉面館的老板娘，很胖，不過牛肉面，肉多辣椒也多。她沒和武端陽結婚前，總是經常和青文回到這里吃牛肉面。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直都覺得，他和她在一起，應該是某種必然。
武端陽不說話，緊蹙著眉尖，看了一眼青文和佑楓的方向。在那里，錦池在一張小木椅上坐下來，她微仰著頭。佑楓扶著她的腦袋，青文拿紙給她擦鼻血。知道巴掌落在她臉上的那一刻，他就後悔了，他恨不得現在就過去，給她擦鼻血，扶著她，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沒什麼。"
他舉著冰袋，輕輕放在她臉上。
"是的。"
晚餐吃得異常安靜，錦池吃完，就給小豆芽洗澡。鐘姨在洗浴間問她︰"和武先生到底怎麼了？"
"都可以。"錦池道。
"好。"
傳出一聲摔門的巨響。
他試著輕輕吹氣，又用冰袋輕輕按壓。
晚上烤魚的氣氛在這個小插曲下，無聲地宣告結束。青文和中成送錦池回家，他獨自一個人開勞斯萊斯，跟在他們的大眾後面。
"Itisanoldstory."
"還好，他忙他的，我忙我的。風平浪靜。"
哲周和他在一處安靜的沙灘坐下，背後有幾棵高大的椰子樹。他坐在一塊干淨平滑的小石塊上，哲周背靠著椰子樹。兩人很久都沒有說話，他一會兒看看遠處不盡清晰又淹沒在夜色中的海，一會兒又看看錦池青文的方向，他看到中成從停車場那邊跑回來。
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太快，快如閃電。哲周還在怔怵中，沒醒過來。以致于，他即便離得這麼近，也來不及阻止。
"我今天給你一點特辣野山椒，絕對是老家正品。"老板娘道。
舊時茅店社林邊？
（三）
錦池皺著眉頭，嘴里輕 抽氣。
"錦池，你怎麼樣？有沒有事？"青文扶著錦池不穩的身形，她感覺到她明顯的顫抖與瑟縮。這一巴掌，對錦池來說，太重。
那一巴掌打得極重極響。錦池的嘴角出了血絲，臉頰上的五指印，因為火光的照映特別惹眼醒目。
"為什麼打錦池？你憑什麼打錦池？"佑楓心疼含在眼里，沖過來就提起武端陽的領子。
"你什麼意思？"武端陽眯著眼。
天知道，早在她流鼻血的那一刻，他就想這麼對她了。
錦池繼續抱著小豆芽往二樓走，他眉尖陷成坑。
她不理他，動了動身子，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繼續睡覺。事實上，他怕她打磕睡，一個不小心跌在地上，故而伸出一只手抱著她。她現在睡著了，整個人卻窩在他懷里。
"要什麼？"
"要不要去買止血帶？"中成追上去問。他大概知道事情的始末，只是他真不應該打錦池。zVXC。
鐘姨從廚房出來︰"今天吃蝦米炒芹菜，錦池覺得怎麼樣？"
不知道是要高興，還是要難過。
也許是想了一天，事情想多了，一個熱水澡下來，她就昏昏欲睡。床頭燃著一盞小夜燈，那是紅瓦白牆的小屋子燈罩，他房里的落地台燈被錦繡摔壞後，她買的。小豆芽扒在床上，呼呼睡在她旁邊。
"不要用這樣驚訝和眼神看著我，相信我，相信一個地道的法國男人的眼楮，你絕對愛上她了。"
她被鐘姨按在沙發上坐下，又迅速去廚房找冰塊。這時，他進來了。
"睡覺要去二樓？"他皺著眉頭，帶著怒氣問。她親那條該死的不衛生的哈巴狗就算了，居然還要去二樓。
你說不算就不算吧。
"你不是說叫我去二樓睡？"錦池道。
錦池滿臉驚愕，錦繡不在意？
"放開我！陸佑楓，放開我！"他叫佑楓放開他，他要打的是青文，他是氣她，不告訴他錦繡和展愷鵬的事。可是，他真沒想要打她……
"今天就放過你，邋遢跟屁蟲。"他點了點她的鼻頭。轉身，橫抱起她往一樓臥室去。
哲周不說話，輕笑著往前走。他走過他，走在他前面。他影子被燈火拉得又長又寬，蓋過他的。
"一個意外。"錦池淡道。
傍晚，到武端陽的勞斯萊斯開到小院門口，她還是沒有想好，怎麼跟錦繡開口。她基本上就抱著小豆芽在後院里發了一天呆。畫架擺以旁邊，畫筆落在地上。
"那不盡然，我看你這一巴掌，是武先生打的吧，昨天烤魚派對上出什麼事？"
"有什麼好說的。"錦池道。再讀讀小說閱讀網哲周低頭，朗然一笑︰"但是，這對一個法國男人來說，是絕對不成立的。一個地道的法國男人，絕對不會因為沒有愛，而輕易和一個女人結合。"
錦繡長嘆一聲，不說話。
青文語氣理所當然︰"那是，不過我可沒有回流星沙看，我是在自已家里，那個樓頂上看。"
"一個法國女人。"哲周笑。
"好多了。"錦池笑道。
"他也很在意你，那天他知道展愷鵬的事，還準備打青文。"錦池道。
"現要不要過去，讓她靜一靜。"哲周按住他往前走的肩膀。
那實在是一所特別普通的小學，不是實驗小學，也是不省中點，市中點。就是很普通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所學校。到後來，三年級，她們才轉到省中點。
"會的，我要是不開心，我一定會離開那個讓我不開心的男人。可現在，我就是離開他，我也不會開心。"
鐘姨覺得兩人相處異常冰冷，想找些話來說，多半幾句話，說著說著就不了了之。何況她還得在廚房忙進忙出。
真不愉快。
"錦池起來了嗎？"鐘姨問。
"呼！你好多了就好，唉，一個好好的烤魚派對，就這麼不歡而散。那個法國人還說晚上有流星雨，我昨天晚上等了一通宵怎麼也沒看到？"青文在電話里抱怨。
鐘姨進去準備晚餐，武端陽看雜志不說話，錦池也不說話。她望著小豆芽發呆。
！
他揚起手，習慣性地就要朝她甩一個巴掌，忽而想起什麼似的，又輕輕放下。
"今天比昨天好多了，休息幾天就沒事了。"鐘姨看了看她的臉道。
錦池點點頭。
"很疼嗎？"他問。
"無論如何，這種事情，我想我應該去告訴錦繡。我會挑個時間，告訴她。"錦池捏捏指尖道。
是時，他咳了一聲，小豆芽從她懷里又走了出來，撓了撓鼻子，緊挨著錦池盤腿而坐。
"Simon？"他回過頭。
錦池不說話，低斂著眉眼。
"算了，合著我那些願望都留著我生日的時候一起許吧。國王在家嗎？"
他點點頭。
篤篤篤……
"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你是愛她的。"哲周攤攤手，微傾了一下腦袋。
"說吧，什麼事？"她們走了一小段距離，錦繡問。
青文掛了電話。
她閉著眼，不看他，也不說話。
她起前有看到她嘴角一絲絲腥紅，不料想一會兒之後，她還流起鼻血。
"你很清楚，我說的什麼意思。"佑楓彈開武端陽的衣領子，他向後退了一步。
她在他的對面坐下，小豆芽盤腿坐在她的腳邊。
"Stephen，幾年前，你說跟我回巴黎度假，是為了看姐姐？"哲周突然道。
"武端陽，這里只有你最沒有資格打錦池！"
錦池想了一會兒，不知道怎麼開口。前些天擬訂的無數個版本，通通作廢。
"你去哪兒？"他終于開口。
"一個意外，一個意外，武先生會這麼緊張你？"鐘姨收起下巴，不相信。
"你還跟我說謝謝？要不是我，你也不會挨打……我現在終于知道男人家暴的手段，果然是……不說了，我先掛了。"
"武先生回來了？錦池臉腫得很高，要冰敷。不然明天更嚴重。"鐘姨邊拿冰袋用毛巾包著邊走出來。
"那好吧，武先生就你來給錦池冰敷吧，我先去休息了。"鐘姨擦了擦手道。
哦，武端陽回來了。
地點在以前上學的小學附近。
他們听到爭執聲立即回頭，正看到端陽掌摑錦池。
錦池不說話。
"什麼時候說的？"他怎麼不記得他過說。
她在客廳沙發上，用吹風機給小豆芽吹毛，她一點一點用心吹，小豆芽閉著眼楮，舒舒服服躺在她懷里。等小豆芽毛發吹干後，她把它放在沙發上，洗了個澡，換上簡便的睡衣。
她還沒有回過神來，小豆芽已經先一步靈巧地跳下她的膝蓋。直到小家伙繞著她轉了一圈，又哼哼發出幾聲狗鳴。
看著她對著一條狗睡得如此香甜，他所有的怒火不滿憋屈，都一一盡散。
武端陽聞言，怒極，推開錦池，揮手就準備給青文一巴掌。
"那不算。"他冷聲道。
"也許地方不一樣。"錦池說。
"不好意思，來晚了一點兒，怎麼約到這里？"錦繡看了一眼周遭的環境。
"你和武端陽在一起開心嗎？"
"沒有，那你干麼不理武先生？"
錦池抱著小豆芽站起來，悶聲說︰"我沒有。"
錦池吃完早餐，開始畫畫，事實上，她沒有太多的心思畫畫。總是一會兒想想錦繡，又一會兒想想武端陽和展愷鵬。
鐘姨搖搖，她不想說，她也不勉強。
"哦。"
"錦繡，如果要是你和姐在一起不開心，你會離開他嗎？"
錦池掃了一眼，抱著小豆芽繼續上樓。
她又想起，當小豆芽長得更重一些的時候，她以後可能就抱不動了。
"錦繡。"她看到她的車，就出門迎她。
"錦池，武先生回來了。"鐘姨敲敲後院門口的玻璃窗。
他離她很近，呼息直直噴到她的鼻孔嘴巴，她似乎把他呼出來的吸進去了。
手 搞體。咳！
"不管他在不在家，反正，你就在家好好養傷。"
"你這樣看著我？很奇怪嗎？有哪個男人不偷腥？習慣了，看透了，就好了。"
"你等了一晚上？"錦池難以置信。
"穆錦池？"他輕輕推推她。
"不知道。"
"怎麼了？"
"覺得這邊挺安靜。"錦池道。
"怎麼臉腫得這麼高？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我去拿冰給你敷。"她低壓著頭，鐘姨起先沒看到，等她微微抬頭時，她就驚訝地發現，她臉上的五指印了。
"穆錦池。"
一時間，他剛剛找到的那個關于哈巴狗，睡在他床上不干淨不衛生的借口，突然消失殆盡。
老板娘對她很熟︰"一段時間沒來了？"
"錦繡，有件事……"
"對不起，其實，他剛剛是要打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青文看看錦池浮腫的臉。
"起來了。"
小家伙在地板上坐了一會兒，起來，前腿耙了耙，又爬到沙發上，挨著錦池坐。又一會兒之後，它在沙發上踩了踩，往錦池懷里鑽。
錦繡身體一僵，眼中閃過一抹暖色︰"是嗎？"
"那邊走邊說吧。"錦繡把車停在旁邊。
兩人沿著馬路轉角，繼續往前走，前面是一個菜市場。
錦池在家休息了一周，到武端陽叫她第二天準備上班時，她才急急忙忙給錦繡打電話，約在晚上見面。
"我車里有，我現在去拿！"中成說完，往沙灘外的小停車場去。
她不畫畫，小豆芽就爬她腿上來。她抱著小豆芽到處走，小東西最近重了些，她抱了一會兒就覺得手酸。
"穆錦池，我問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展愷鵬在外面的濫事？"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的人，跟最親密的人結婚了。"
PS︰不好意思，中間出一點小事兒，耽擱了，明天準時更新！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