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妻桃花處處開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誤會錦池了

作者 ︰ 塑緣

(一)

王叔開寶馬送素芳婆婆回家,到家時已近九點。她是打算留下來,顧看錦池的,不過錦池不肯,青文那孩子,又直說她沒什麼事,她來照顧。

那麼她這個老人家,就只能早些回來休息,吩咐鐘姨準備些滋補的炖品,然後為她撿拾幾件換洗的衣服,明天一並帶過去。

昨晚,她已經從王叔那里知道事情的原尾。不想老人家失望,說得委婉。

夜色在《夜夜夜夜》中是寧靜無害的。他听得空靈,也听得入神。

翌日。又是一個艷陽天。

"原來,你都是這麼晚才來看她。"錦繡站在背後幽幽地說,似哀怨。

"錦池小姐,昨天真是謝謝你,要不是你,我估計我這孩子,也沒了。真不好意思,為了她,倒讓你的孩子沒了。我不會說話,以後我家這小妮子,你要是瞅著樂意,就當你家閨女。"她使勁把小姑娘從身後拽出來。

青文真跟他扛上了,聲音大就能嚇死人?

"你說什麼,我都信。"

"你什麼意思?"

"是呀,年輕人,總要有自己的空間。鐘姨,你進來幫我收拾收拾。"素芳婆婆站起來。

原來,我只是沒得及告訴你,我愛你而已。

"是爸爸取的,他說我是黃昏時分出生的,那時晚霞滿天,景色可好看了。"

"Susan."他說的是錦繡。

素芳婆婆想把事情始末說清楚。他粗爆打斷她的話︰"你不要再說了,實話告訴你,如果不是你一定要搬過來,我和她根本就不會同房,更不會同床!"

建同啊,我們真錯了嗎?

不過現在,即使他听到了,也充耳不聞。

哲周見他要離開,連忙問︰"現在就走嗎?"

到轉角處,又回過頭來問鐘姨︰"他在上面干什麼?"

錦繡嘆道︰"也好,已經有一樁憾事了,不說,她們也少擔心些。"

"媽走了!"

素芳婆婆踉蹌地往後退了退,他們不是兩情相悅嗎。不是嗎?

"不太清楚。"鐘姨道。

"你接到電話了沒有?"

哲周看出兩人氣氛相處得尷尬,有意找些由頭︰"昨天大美女來看你沒有?"

兩人穿得松散,折騰一翻,衣物盡褪,他操著男性象征,毫無前戲地殺進去。

"展愷鵬,記住了展愷鵬。"他也不回頭,只是重復了兩遍,折身出了隧道。

"你會唱什麼,我就听什麼。"

"那一定挺辛苦的,今天晚上,我來陪你,讓青文和中成回去好好休息。"

屬于法國人歡快的性子,到底還是沒有被武端陽隨隨便便一句話,打散。起身,彎腰,拿臉貼了貼錦池的臉,先左邊,後右邊。錦池第一次接受法國的告別禮,有點不自然。

"可是,你明明同意了,何況當年,錦池的跛腳……"

他繼續沉默。

喜歡過她嗎?

一記纏綿深吻,兩人微微吁喘。

素芳婆波吩咐鐘姨準備好炖品,又吩咐她給錦池預備好換洗的衣物。她坐在一樓的臥房發呆,平時她睡這里,陽台上有一盆及腰高的萬年青。旁邊還立著一個南洋檜木畫架,畫架上架著一張畫板,畫板上稀稀落落沾染了些深淺不一的顏色。

她沒有立即同意,但也沒有絕拒,看那小姑娘倔強的眉眼和端陽有幾分奇異的相似,她幾乎就要以為,那就是錦池和端陽的孩子。

小姑娘母親是個孕婦,知道當媽媽不容易,一听到錦池懷孕又流產,終其原因還是因為大女兒不听話,心里難過又內疚萬分。找到她時,又是感激又道歉。

他隨便說的一句玩笑話,乞者倒當真了。

那借口多半是忙啊,有事,分身乏術。

錦繡一出門,轉身踫到武端陽。

然後,加快腳步往二樓去,推開門,就看到他果然靠在床沿喝酒。

"幫我把行收拾一下,就揀我平時常穿的幾件衣服,放在我帶來的那個棕皮箱里就行了。"

不過青文一句話,倒真讓他突然細聲細氣了一些。

她揮手,胡亂拍打他的腦袋和胳膊,甚至還不依不饒扯住他的頭發。

(四)

他冷冷地看著她,聲音一慣地散發著牛脾氣的威性。

錦繡靠過去︰"伯母,我來幫你。"

"青文打電話給你,你接了嗎?"

哲周愉快地走在前面,見武端陽仍留在病房門口。回過頭一臉沒事地問他︰"你還不走?"

"那你現在不要信了,我就是騙你。你和錦池都結婚了,我還能說什麼。"

她眼里迅速壘起淚,燈照下,看起來像星光。

素芳婆婆站起來,溫笑著說︰"有失必有得。說不定,下一秒,你就收獲了一個干女兒,干兒子什麼的。"

"什麼事?"

"這樣嗎?"

他轉而將冷冷的目光拋向青文,青文倒不怕他,眼神狠狠地瞪回去。她手里可捏著他的把柄,自己做了虧心事兒,還怕她來說。

他對她的指責頗為不滿,騰地站起來︰"我心里痛快,想怎麼喝就怎麼喝!"

"今晚,就讓姐好好陪你。咱們好好說說以前的事。"錦繡笑。

"那我可吃不下了。"

哲周努了努嘴,笑道︰"哲周,是因為我覺得中國開國總理,周恩來先生偉大又哲學。至于是金,這個姓氏跟我的頭發一樣。"

錦繡離開後,她睜開眼楮,又暗暗想起武端陽,心里有絲慶幸,他沒在她清醒時候來看她。到底怎麼跟他說,她還沒有想好。

錦池和青文同時出聲。

"我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

她們母女,一早就在醫院門口等她,女孩的媽媽本來想單獨先去,又怕自己大肚子,給她帶來難過。所以,一直等到她出現。然後,她進去探探錦池的口風,若是沒什麼問題,就讓她們見上一面。

他聲如洪鐘,駭得錦池咽了咽口水。那吩鐘又。

想到這里,他握了握拳,嘴角勾起一抹詭異冷殘。

"你歌唱得真好,這夜宵,我請你的。"他站起來,拍拍上的灰,準備離開。

錦池一時感動,淚眼盈睫︰"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他。"

青文也覺得突然了些,這時候離開走得太明顯,怪來怪去,都怪武端陽。

夜色沒有盡頭,走到哪兒都有黑,盡管到處似乎都布著光,門面招牌的彩光,路燈的黃鈉光,小車的車光。但這夜色終究還是無孔不入的充斥著整座城市。

"你很少這麼叫我,記得小時候,你要這麼叫我,就一定是闖了什麼大禍,或者又惹了誰誰誰不開心,叫我好生幫忙勸哄說好話。爸爸和端陽每次因為你生氣,你都用這招。"錦繡摟摟她的肩,目光回到過去。

"至少,錦池是喜歡你的,對她好一點兒。"

而實事上,于她和他,這幾年來該相約該起誓該許諾的海枯石爛與山無稜天地合,卻是真真切切被需要的,而正是這些曾經被看低的輕浮的浪漫,終究因來不及說出口的愛意與辨不清楚的情愫,而通通摧毀在時光荒蕪蓬勃的洪流之中。

青文問得突兀。

所有背叛他展愷鵬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臨走時,問起青文,事發後有沒有通知武端陽。她說她打的第一個電話,就是通知他。老人家正耐悶,他怎麼沒來醫院,打他手機好幾次,都是關機狀態。

"你是他丈夫。"

聊了好多,雙雙都有意避開,童年那件無法避免的意外。

(七)

然後,一撒氣,也不管眼前這個人是不是無辜,只管自己出氣了。

"展愷鵬!你給我起來!"她爬上床,雙手抓著他一邊胳膊,非要把他拽起來不可。

錦池正在喝水,沒想到武端陽突然又折回來,差點被嗆。

位于床左邊的書桌,它最後一個抽屜里面,有一個素速寫本,全是屋內大大小小的物件速寫。

"哦,那暮怡以後陪干媽看落日好不好?"

"就在你和展愷鵬,結婚的那一天。"他勾起嘴角,嘲弄自己,也嘲弄她。

武端陽對他那套向來視若無睹,平時睜眼閉眼,全當逢場作戲,剛剛在病房里那套,他見過無數次,以前沒覺得礙眼,現在這會兒,倒覺得異常刺目。

不過展愷鵬倒是爽快地表示自己很累,需要回去休息,他一臉疲色,就是錦繡給他使起眼色,他也裝作沒看見。

"那好哇。"乞者道。

素芳婆婆用鼻子哼出這句話。

"這麼說,你們婚後的半年一直……."

到目前為止,他和她除了他公式化地來看一下她,偶爾說上一兩句無關痛癢的話,其他時候,他們大部分時間是相對無言的。

"謝謝。"

"我們之間,能用謝謝兩個字說清楚嗎?"錦繡笑。

"還好。"錦池淡道。

其實,錦池想說,真沒關系,他要是真的來接,她倒會顯得不自在了。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她對她的話,表示高度的懷疑。

立時要求,要當面跟錦池道歉,如果不介意,表示樂意讓小姑娘認錦池做干媽。

"干媽。"

原來是準備離開。

錦繡兀自低喃,他微微失神,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麼這麼高興。

"我叫鐘姨專門給你熬了湯,多喝一點兒,身體才恢復得快。"素芳婆婆擰開保溫盒,給她盛湯。

她在他的目光下,不自在地放下水杯,等他繼續發號師令。

她回過頭,微堆著笑︰"年輕人總要有自己的空間,何況,錦池她又喜歡搞藝術。"

"我知道你在外面女人多,你可以跟任何一個女人發生關系,但是你,你為什麼要跟錦池?為什麼?"

"姐夫呢?"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不會踫她。"

"在哪兒?"

"昨天青文一直在這兒?"錦繡看向青文。

(五)

"往事固然美好,但人心總是難測。"

錦池和女孩媽媽相視一笑,一時病房里其樂融融。

到了晚上,八.九時還有一些小攤子正在營業當中。諸如賣顏色艷麗的手機殼的;廉價質量一般的一些手繪T,買家是一個剛出校門的美術生,正準備自主創業;賣水果的,切成一塊一塊插上牙簽放在泡沫盒里,盒里放著冰,水果躋進去之後變成冰水果;現榨甘蔗汁,機器響起來,總是嘟嘟嘟嘟冒著柴油煙。

"你要我說多少次,那只是一個意外!我也不想有那場事故,我寧願殘疾的那個是我!是我!"他用食指截著自己的心。

"你罵我,我也上你,誰叫你是我老婆!"

驀地,她上前抱住他,仰頭紅唇貼上他的唇。她的溫軟香甜,令他情動,轉而主動,輕摟著,輾轉吮.吸。

晚餐過後,她們聊得正起興,多半是女人之間的話題,他被光榮地請出去。他也不反對,在門外逗留了一會兒,又出去找吃的。

"Why?"明明是你說要走的。

他搖搖頭,表示不樂意在這樣的施舍下歌喝。

"我再問你一次,青文打電話給你,你接了嗎?"素芳婆婆怒視他,問得擲地有聲。

青文背對著她,幫錦池倒水,听到錦繡問她,也不說話。

"要走你走!"

王叔開著武端陽的勞斯萊斯來接她,他自己到沒有出現,一大早他有言在先,給她打了一個電話,找了一個不慌不忙的借口,就說要她坐王叔的車回去。

"公司不出閑錢養閑人。"

錦池也跟著樂起來,不過看向武端陽,這屋內就他一個人拉著一張冷臉。

素芳婆婆打趣,卻顯得蒼白無力。

甚至,她已然預測了,他好幾個興師問罪的版本,冷酷的,爆跳如雷的,毒舌不盡人情的……而她唯一的應對方式,就是主動認錯,任他數叨奚落一番,等他火氣盡了,事情也就過了。

倒沒覺得任何不妥,對異國女性,哲周向來保持著自己熱情互動的性子與異域風情的男性魅力。他的女朋友,在中國也不少,伴更不例外。

他流星趕月往前走,錦繡小步追在後面。

她傍晚開始做晚餐,三人份,到了晚上,老太太打電話回來,說不要做了。她不回來吃,並囑咐她晚點給她開門。

"那我就叫她們進來。"

兩人回到家,展愷鵬自己洗漱了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錦繡吆喝他給她拿浴巾,要是換上平時,他早屁顛屁顛跟哈巴狗似的,叼著送過去了。

老人家臉色和精神都欠佳,一夕之間似乎老去了很多。

素芳婆婆二話不說往二樓走,怒氣難耐的她,故意大力踩樓階,發出沉悶的響聲。

她揚手指指自己腕處的水鑽表。時針停在羅馬數字八上。

(二)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

她開始對他這個兒子,極度不滿,終于在見到他的第一眼便爆.發了。

前朝往事,歷歷在目,仿佛昨日。

她昨天晚上回去的時候,踫到事故的另一位受害者,準備的來說,是另一受害者的一家子。

"錦池啊,昨天那個小姑娘,想當面跟你說聲謝謝,你要不要見見她?"她問。

錦繡沒辦法,只得改叫保姆送過來。她套著浴袍從洗浴間出來,劈頭蓋臉就罵︰"你耳朵聾了還是怎麼了?我叫你拿浴巾,沒听到嗎?"

男低音,渾厚而略帶嘶啞,又像綢緞一樣的聲音,水滑水滑的。

"那就好。"

小女孩仰頭看了看她,斑馬線上也是這樣溫風如玉的臉。她其實並不是要跟眼前願意領她過馬路的錦池生氣,只是氣媽媽走得太快,也不顧她,還在人前大聲罵她。她薄薄的臉皮上過不去。

等他終于一臉哭笑不得時,他又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

他的離去,讓她失落了一會兒,但不久她又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之中,至少,她們是互相喜歡的。她喜歡他,而他心里也有她。

他站在病房門口,繞過她,準備進去。

"你一個老外,為什麼取名叫金哲周?"

"也許他真的很忙,你知道武家的產業遠不比穆家少。"錦繡道。

他想起,她們相處的種種,雖然總是出雙入對,不過後面總跟了一個瘸一拐的小姑娘。那個小姑娘,總留著一頭及耳的淺栗色短發,不怎麼愛說話,但他每每一回頭,總能想起她微微揚起嘴角,一臉溫笑淡然的模樣。

錦池低下頭,偶爾想起兒時一些事,由衷感激︰"謝謝你,姐。"

"誰?"

"你裝什麼貞潔淑女,嫁給我的時候,你下面早就通得跟人行道似的!"

"好。"

出醫院右門,有一條不小的隧道,較短,不足二百來米。平時往來的都是一些私家小車,因為靠近醫院和學樣附近,晚上和白天,兩邊擠滿的小地攤。一來地勢算得上隱蔽,城管得穿過人行道,拐個彎,真走到這里,才能目睹實況;二來天氣炎熱,這小隧道倒給他們這些靠小營生辛苦生活的人避暑遮陽了。

素芳婆婆走了?她準備搬出去了?還是對她這個媳婦失望了?錦池心中自責,滿臉失落寫在臉上。

她終于叫出一聲干媽。

"穆錦池,我走了。"

(三)

錦繡見到他有一絲錯愕,看他要推門進去,伸手阻止︰"她剛睡下,你要是想見她,明天早點過來。"

"穆錦繡,你喜歡過我嗎?"

"要不你和姐夫還是先回去吧,我沒什麼事。"錦池道。

她早應該想到,她們婚後,她是睡在這里的。

"你不唱?你還是唱吧,我沒有什麼其他意思。"他挨著他的小板車坐下來,也不管干不干淨,等著他來一首。

"好了,我起來了。醫生說,你要早點休息,現在我們已經聊得很晚了。"

"不麻煩,怎麼會麻煩。就是麻煩,你也找了我好幾十年了。"錦繡笑道。

她和他之間到底還是少了那些山盟海誓。

"嘿嘿嘿,你太可愛了!"哲周指著青文夸張大笑。

"死流氓!你出去出去!"

哲周裝作沒看見,他說要走,他便大大方方來個熱情的告別,為了避嫌還準備貼上青文。算得上夠自然了,不過有必要拿刀子一樣的眼神來剜他麼。

錦繡看看青文和錦池,打笑一聲︰"這麼防我,太見外了。"

青文昨天晚上在這里過夜,叫她回家又不肯。醫院里的病房緊,也不可能另開一間給兩個沒病的人休息,舒中成從醫院庫房里租來一張移動的鐵藝病床。

"那好吧,我們告辭了。"哲周說得文縐縐,最後還不忘飛一個吻給青文,然後才走出病房。

鋼化玻璃地板上滾了幾個酒瓶子,她的鞋根還踩到一根煙屁。

但,真正的愛情需要山盟海誓麼,不需要吧,若是要得上那些虛浮的修飾與形容詞,那便不叫真正的愛情了吧。

他的妻子,跟她的妹夫,有奸.情。

有人提著一塑料袋夜宵,放在他旁邊。乞者仰頭一看,是一個滿面愁容的年輕男人。

"你皮膚那麼白,叫白哲周也合適。"青文道。

她會過意︰"她昨天來看了我,工作太忙又回去了。"

"我有什麼理由要去看她。"

有行乞的,小孩和老人居多。他們多半會跪在地上,一跪就是一整天,地上要麼放著一張講述自己身世淒苦的紙片,要麼就用粉筆字寫下過去的不幸。有個乞者,坐在一個小板車上,旁邊放著音箱,唱一些張國榮齊秦時代的老歌。他上半身正常,下半身則詭異地長成幼兒的手腳模樣。

"太太,準備得差不多了,現在出發嗎?"鐘姨站在門口,敲了敲門沿。

回家是鐘姨給她開的門,來不及換上鞋子,進屋就問︰"他回來了嗎?"

他看了她一眼,也不顧她阻攔,扭開了門,門縫內的光線柔合。病床上的人兒,磕眼安然入睡。

"你怪我?"他轉過身,對視她。

素芳婆婆牽過暮怡小手,領她至錦池跟前︰"要不,以後認你做干媽,這孩子跟你和端陽有緣,你說是不是?"

"這模樣,倒是跟端陽小時候有些相似。"錦繡仔細看她,那眉眼,也是這樣橫眉冷對。

孕婦挺著大肚子進來,小女孩藏到她身後,幾乎看不到她上半身。只能從腳下看到,那細細的,跟棍子似的兩只小腳丫,踩在一雙有唐老鴨圖案的橡膠涼鞋里。

他冷笑一聲︰"她要是喜歡我,就不會去醫院,做掉我們的孩子。"

"好,以後暮怡就是我干女兒。"

素芳婆婆撐牆壁,站了一會兒,揉了揉眉尖,緩慢地挪動腳步往門外走。往時的優雅富態盡去,多了一分老態龍鐘。

他翻過身不理她,往常她要是稍有點不高興,他就會花招用盡逗她開心。他突然這樣不理不睬,她覺得奇怪,更覺得憤怒。

"二樓臥室。"鐘姨道。

"暮怡這名字,真好听。為什麼叫暮怡呢?"錦池問。

他一個猛翻身,把她壓在床上,目光沉郁,雙手粗爆地解開她的浴袍︰"起來,我們就做吧!"

"你這麼大聲干麼,你不知道在醫院需要保持安靜?"

鐘姨不解,環顧一周,室內干淨整潔,收拾什麼。

錦池覺得青文正鬧別扭,但又不知道她為哪般︰"青文和中成顧看了一晚上。"

那兩眼星光分外灼人,讓他不敢直視。

他似乎沒準備跟她說話,轉身就準備離開。

"住久了,我也應該回家看看,你知道我家老頭子的魅力,萬一哪天給我整出個第三四,我就得不償失了。"

"穆錦池!"他不好對青文發火,把火氣摜到錦池身上。

她半天沒有行動,女孩媽媽臉上過不去,又氣又怒,提起她的耳朵,就要叫訓她。

"端陽來看你了吧。"錦繡突然說起武端陽。

錦池點點頭︰"青文說,剛手術完,他來過。好像很忙,又走了。"

鐘姨想了一會兒,道︰"他在喝酒。"

他頓住身子。

錦池點點頭。

她和武端陽一見面,誰也不說話。錦池等他興師問罪,武端陽表情有絲怪異,像是在等她坦白主動,又像是無關緊要,隨她愛說不說。他模稜兩可的態度,更讓她無所適從。

錦池見她這樣,心里難過又愧疚。

"你誤會錦池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終于知道他郁怒的癥結所在。

"我工作室一直較忙,沒想到昨天你一離開,就發生了意外,今天早上一知道消息就趕過來,現在身體覺得怎麼樣?"她拉著她的手,親昵地表達一個姐姐對妹妹的關心。

西裝外套拋在床上,墨色細紋的淺色襯衫,在胸口咧開一條裂縫。

"不要緊。"錦池微笑。

青文把倒過來的水遞給錦池,錦池接過來,遞給錦繡。青文一看,更不高興。

"沒關系,說了沒關系。"素芳婆婆忙把碗放下,拍拍她的肩。

中成和青文前腳離開醫院,素芳婆婆和鐘姨後腳到醫院,正巧踫上錦繡展愷鵬。zVXC。

他們兩個談到錦繡,武端陽和青文都僵了僵。青文深深地看了一眼武端陽,打斷金哲周。

錦池伸手,模模她小腦袋,她倒有一頭好頭發,烏黑發亮,不過及耳。以後要是留起來長發來,扎起小辮子,一定更招人喜歡。

"你瘋了,你放開我!放開我!"

"我流產的事,能不能不告訴爸媽。"

"無知。"他不再看青文,對她一臉的斗志昂揚,直接忽略,甚至連冷眼也懶得給。

"媽,你還好嗎?"

"回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他在門口把鐘姨叫上來,收拾滾落的幾個空瓶子。

"再等等。"

方才在走廓上看到的一切,伴著一首《夜夜夜夜》在腦海中翻滾。上次錦繡流產,他免強自己相信,他們只是因為撫慰傷痛而抱在一起。那麼這一次,如此轟轟烈烈,在大稠廣眾之下,深情相擁並親吻。

讓她躺上去休息,她嫌不自在,硬是在她床沿扒了一晚上。她不睡,舒中也不好意思睡,最後他倒是坐在那病床上,抱臂倚著牆,將就一晚上。清晨的時候,人歪得幾乎貼到床板。青文說他,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媽走了。"

她扶錦池躺下,給她披好被子,留了盞黃色的小夜燈,輕輕帶上門,旋身離開。

記住!

錦繡晚上留下來陪她。兩人擠在病床上說悄悄話,錦繡叫展愷鵬回去休息,他不肯,默默留下來給她們準備晚餐啊,夜宵什麼的。忙進忙出,不知不覺似是伺候了兩個病號。

錦池半個月後出院,青文中成陸佑楓,還有素芳婆婆都親自來恭賀。錦繡打電話說太忙,沒有過來,托快遞工作人員送來一大捧紫色睡蓮。

"喜歡。一直喜歡,現在才說出口。"

錦繡帶來鮮花和水果,得知這個事情後,她也滿心是意外。雖然表現得一臉遺憾,但就青文和舒中成看來,多半還有一絲難言的慶幸在里面。

"你還怕我休息不好?你姐夫早在一樓那個主任辦公室,借了她們平時的休息室,你睡著之後,我們就去那里眯一會兒。放心,決不會睡冷冰冰地板。"

素芳婆婆彎腰拍拍小暮怡的臉︰"快叫干媽。"

"不用了,還是我留下來陪錦池。"

她怕錦繡誤會,連忙補充︰"錦繡,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怕你太忙,給你找麻煩。"

"你為什麼不去看她?"

像是一直順風順水航行的扁舟,忽而遭遇了驚濤駭浪。海浪洶涌迎面砸來,堵了鼻眼嘴耳,過去之後,才敢抓緊時間趁著下一婆來襲的空隙,大力呼吸。

"暮怡媽媽,你別這樣,會嚇到她。"錦池看暮怡耳根被揪通紅,連忙制止。

一曲畢後,他拍拍那乞者的肩︰"我以後要是開了音樂公司,一定請你去唱歌。"

她穆錦繡是在數落他?她穆錦池嫁給他,就是他老婆,他不能踫?

"穆錦池!"

近赤道的南方城市,到了仲夏,是難以有綿延的雨水布施。即使有,那也是一陣疾來疾去的雷陣雨,一會兒烏雲密布,一會雲消水霽,一會兒又晴空萬里。

"你怎麼在這里?"他對她的阻止,蹙起眉頭。

"我沒事,就是你要養好身子,孩子以後還會有,重要的是,你別放心上。"

穆錦池,你給我倒杯水!穆錦池,我的藍山呢?穆錦池,白痴!穆錦池……

他青著一張臉,眼中蓄著幽幽冰寒。

"不用了,太麻煩你了。"

"都說好了,在這里陪你的。你怎麼老趕我走呢?"

"你混蛋!混蛋!"

她在他後面,又無比幽怨地加一句︰"一輩子都不會踫她。"

他一出門,錦繡時不時說起幼時的趣事。跟著武氏兄弟,到處走南闖北,所謂的闖禍頂多就是研究那種防盜鎖,然後把鄰居家的防盜鎖,一把一把用鐵絲截開。倒也不是真進去偷些什麼東西,而是受了些美劇神偷之類的影響。

"人總有一些突如其來的遺憾,即使有些遺憾知道是無法避免的,也只能默然接受。"錦繡若有所感。

他走了好幾步,那乞者在後面出聲叫住他︰"喂,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以後要是開了公司,我怎麼找你。"

"嗯。有件事,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接了又怎麼樣?"他懶懶地吐出一句話。

劉海散落下來,遮住他眉眼。

他咂巴一下嘴,抬眉冷睇她一眼。

"我怕你晚上不好休息。"錦池說出自己的擔憂。

哲周貼完錦池就準備貼青文,青文往後退了退,揮雙手拒絕︰"我就不需要了……"

"唱一首歌,這夜宵就歸你。"

什麼時候開始,他腦子里的邊邊角角,到處都是穆錦池這三個字。

見她已經入睡,他轉而又輕輕將門關上。

他是典型的白種人,皮膚白如牛女乃。

小女孩談到爸爸,眼楮瞬間變得亮晶晶。

青文說得隱晦,錦池不知道她在說誰,只以為她鬧著小脾氣,錦繡心有戚戚焉,接過杯子的手,輕微地抖了抖。

她大概自知犯了滔天大罪,低著頭,不說話。不過小手,緊緊抓著她媽媽的衣角,生怕她把她從此送去別人家。那是她最最最不樂意的。

有一回還伙著錦繡錦池幾個人,將穆家正門的鎖都拆了。回來被訓了好一頓。

錦池不知道哲周所指的大美女是誰。

良久,他緩緩啟唇︰"我信。"

"可能去給我們準備夜宵了。"錦繡猜測。

素芳婆婆盛好湯,親自端著碗遞給錦池,又坐在床沿,揚著湯匙要喂她。

錦池看向錦繡,她的傷感,牽引起她的傷感。她壓壓眼淚,不想錦繡也跟著難過。

"哦。"

"那好吧,我先去忙了。"鐘姨轉身欲走。素芳婆婆又叫住她︰"錦池,她以前是一個人睡這里嗎?"

下午,武端陽來看她。他不是一個人來,帶著助理金哲周。哲周帶來鮮花和水果,青文給他們倒水。

(六)

"那也是你逼著我娶她。你明明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歡她!"

"沈暮怡,快謝謝錦池阿姨,听到沒有!"遠在湖南老家的穆父穆母,得知錦繡流產,還是興師動眾大老遠從湖南趕了過來。穆母里里外外顧了錦繡好幾天,才和穆父打道回府。

錦池點頭︰"好。那青文你今天就好好回去休息,謝謝你。"

青文扔過來一記冷眼,有這麼好笑?

"你呢,你喜歡過我嗎?"她帶著瑟瑟的嬌喘,紅著臉問。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里?我是她姐姐。"

"我沒什麼意思。如果,你是來盤問我,那你最好不要繼續。九點了,我要休息。"他走向門口,拉開門,請素芳婆婆出去。

她們說了好半天話,也沒見著他。

錦繡原也是不肯走的,到底有多少心思是留下來顧看錦池,還是心中暗暗期盼踫上武端陽,然後再溫存一番,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好意思,她從小就這樣,都被她爸慣壞了。"

"什麼怎麼樣?你的妻子為你懷孕,不幸又流產,作為她的丈夫,你不第一時間去看她,反而在這里喝酒?"

"你要听什麼?"

哲周意外他突然來這麼一句,有點不盡人情,他一臉嬉笑與歡快立時僵硬,扯著嘴角,看向錦池與青文,呵呵地干笑幾聲︰"也是時候走了,那我們就先走。Honey,我會想你的。"

"你信嗎?"她接著追問。

"你不是一直嫌氣老太太嗎?走了也好,少礙你的眼。"青文陰陽怪氣地說。

打趣聲一會兒停下來,武端陽淡瞟一眼錦池,就準備往外走。

她伸手撐著清.一色的鋼化玻璃牆壁,指尖失控地抖動。

第三天,青文來看錦池,這回說什麼,她晚上都要留下來。錦池拗不過她,又怕錦繡留下來,耽誤工作。上次听哲周說,他們正在合作秋季的新款服裝,按理說應該要忙得焦頭爛額才是。

"我還有事。"

"哦。太太這是要出門嗎?"鐘姨問。

她可以接受,他和除錦池以外的女人發生關系,獨獨接受不了錦池。

"錦繡,我還有事,先走了。"他推開靠在他懷里的錦繡,像是猛地從夢中驚醒一般,逃也似地轉身往外走。

從現在開始,一切可都由不得她做主。

是再找不到理由來說服自己了。

是一首《夜夜夜夜》。

武端陽不理她,哼了哼嘴,抓著瓶子,又灌了一口。

"武先生嗎?哦,回來了。"鐘姨對老太太詰怪的語氣,微微訝異。

如果不是水泥地面坑坑挖挖地方,到處蓄著水,想來是猜不到剛剛下過一場雷陣雨。

"啊?"

"喝酒?那應該還喝得不錯吧!"

"那天,你問我,穆錦繡,你有沒有喜歡過我,我說沒有。你信嗎?"

"你吃不下,那就只好我吃了,不說了,早點休息。"

他來去皆匆匆,她慶幸也習慣。

青文中成和她同坐王叔的車送她回家。素芳婆婆坐林管家的私家車,佑楓工作忙,目送她上車後,自己開車去工作室,心里打算過幾天再帶佳佳去看她。

她一回來,鐘姨早準備好了房間,問她在二樓還是在一樓休息時,她顧及到素芳婆婆說是二樓。鐘姨就把她暫用的日用品放在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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