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對他搖搖頭，喘著氣，說不出話，但神志卻無比清晰，這是回光返照嗎？只是不知這次我是不是還有好運可以再重生一次呢？
朱棣輕輕抱起我，對著朱能輕輕說道，「朱能，你再堅持一會兒，本王下山找人來救你！」
也不知朱能應沒應，朱棣已經快步走遠了，我只是看著他，俊逸的側臉還是那樣的完美，連臉上那可怖的血滴也給他增加幾分詭異的美。
我不想閉上眼楮，我知道一旦閉上了眼楮我就再也睜不開了，我看不到朱棣的眼楮，我想覺得若此時能看到的話，我定會取笑他一番的。
天不知何時陰沉了下來，忽然有滴雨點落在我臉上，那樣的涼，寒入心底，冰的我皺了皺眉毛，接著又一滴，然後再一滴，有一滴落在我唇邊融到我口中，竟是這樣的咸苦。
我不由心頭一震，這樣苦澀的味道，難道是朱棣的淚嗎？這樣想著唇邊不由綻開了一絲笑容，朱棣是為我落淚了嗎？還真是想親眼看看啊！
神智有些模糊了，感覺朱棣抱著我的胳膊也有些松了，突然想起他胳膊上有傷，又倔強的強睜開眼楮，努力擠出幾個字，「放下我。」
他沒有看我，只是低低的說著，「洛兒，沒事的，我們馬上就回府了，你不能睡，知道嗎？你會沒事的，孩子也會沒事的，都會沒事的。」
我听著他喃喃自語，不由有些難過，他也會因我的死而難過嗎？看到他身體受傷我都難過到不行，若是他心里受傷我會不會難過死呢？
可是不，我現在就要死了，意識終于還是慢慢消散了，感覺自己在直直的往下墜，不知道底下是有多深，只覺得身體輕飄飄的，像是根本就沒有重量，我是變成靈魂了嗎？
可是撕裂般的疼痛為何還是不肯放過我呢？月復上一陣一陣的絞痛，我忍不住申吟出聲，身邊的聲音也雜亂起來，好像是有人在叫我，可月復中疼痛難忍，連著身體都輕輕抽搐著。
孩子！一個念頭在心中狠狠劃過，對了，我的孩子，疼痛越來越劇烈，我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孩子！心里不停地念著，我的孩子，你才四個月大，是娘對不起你！
「洛兒！洛兒！洛兒！」
是誰？是誰在喊我的名字？不對，這是我的名字嗎？我原來叫洛兒嗎？對了，我可不是叫洛兒嗎？那喊我的是朱棣嗎？
疼痛還在不停地折磨著我，我緊緊地皺著眉，緊緊地握著拳，疼死我了，孩子！孩子！
「洛兒，不要睡，快醒來啊！你要沒事，一定要沒事啊！」是朱棣的聲音，他在擔心我。
朱棣，我沒事，孩子呢？孩子怎麼樣了？我努力掙了掙眼楮，一絲光亮透了進來，身體因為疼痛在輕輕顫抖著。
「洛兒，不要睡，不要離開我，求你了，好不好？」他的聲音已經染上了鼻音，那樣堅毅的燕王爺何時這樣軟弱過，我猛地睜開了眼楮，努力的適應著外界的光亮。
「洛兒！你醒啦！」他的聲音里滿是驚喜，「先生，她醒了，洛兒醒了。」
「嗯，」一個蒼老的聲音，「你按好她，多跟她說話。」
痛！一旦醒來，痛覺更加清晰的沖擊著我的神經，我伸手想去踫踫肚子，朱棣卻按住了我的手，「洛兒，你終于醒了。」
我這才看上他的臉，這是朱棣嗎？我被震住了，他臉色青白的不帶一絲血色，嘴唇更是白得嚇人，眉眼間哪還有往日的神采，像是兩口枯井，除了我的倒影什麼也看不見了。
我心里狠狠地疼了下，下意識想伸手去踫踫他的臉，月復中卻又是一陣絞痛，「啊~」終是沒忍住，喊了出來。
朱棣身子跟著一震，「洛兒，沒事吧！很疼是不是，你忍忍，沒事的，沒事的。」
我不知道他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安慰他自己，我對他笑笑，「孩子沒了吧？」
他呆了呆，擁緊了我，「孩子還會有的，不要緊，我們都還年輕，洛兒，你不要放棄，我要你活著就好。」
我全身無力，任疼痛一點一點撕咬著我，口里呆呆的念著，「我還活著嗎？」。
朱棣身子一僵，「洛兒，你要活下去，本王不準你出事，听到沒有，我不準！」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費力的扯起唇角，抬眼看著這個近乎瘋狂的人，「王爺，洛兒~」我的聲音有些哽咽，無法說完剩下的話，我想說，有夫如此，婦復何求。
身體還在狠狠的痛著，甚至能感覺到孩子在我體內一點一點的流失著，心里百感交集，明明一絲力氣都沒有，神智卻無比的清晰，這一刻我的心是有多痛，那個與我有著淺緣的孩子，是娘親對不起你。
眼淚自眼角滑落，朱棣的聲音近在耳邊，「洛兒，不能睡，不能睡，知道嗎？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要，你千萬不能有事，不能放棄，知道嗎？」。
我緩緩的卻很堅毅的點點頭，看著他的慘白臉，他驚慌的眼神，我怎麼忍心拋下他不理。
不知道折騰了多久，我疼得連神經都麻木了，眼前一陣陣發黑，終于沉沉的睡去了。
又是夢，五彩繽紛的畫面不斷閃過，悄無聲息但晃得我眼楮都花了，一幅幅畫面，都是那樣的陌生有熟悉。
身子像是踩在雲端，找不著踏實的感覺，腦海里全是嬰兒的啼哭，是我的孩子在哭嗎？是嗎？
心里很疼，有些喘不過氣來，眼前又全是朱棣的一舉一動，他的焦急，他的驚慌，他是在意我的，是愛我的。
孩子，是你保護了你的父親，你恨不恨娘親替你做出的這個選擇，心底又瞬間滿是仇恨起來，都是那些黑衣人的錯，他們是凶手，是殺了我孩子的凶手。
我恨得咬牙切齒，孩子，娘親會替你報仇的，一定會的。
醒來時，朱棣就守在我身邊，趴在床邊睡著了，面容雖沒有那日那樣嚇人，也還是沒有一絲血色，身體失血過多，剛一動作就頭暈眼花的停下了。
「王爺！」我的聲音有氣無力的，但我心里害怕，我想見見小空空，不知道他有沒有事，我急得眼圈都紅了，要是他也出事了，我該怎麼辦？
朱棣緩緩睜開眼，見我醒了，眉宇間一片喜色，「洛兒，好些了嗎？還難不難受了？」
我努力的張著嘴，「我……要見碧空。」
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苦澀的安穩著我，「洛兒，碧空沒事，他沒事，我這就讓晴兒抱給你看。」說著轉身出去了。
不一會兒，雪兒和晴兒抱著碧空進來了，我一見到那個小小的人兒，眼淚一下就落下了，還好，碧空沒事，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地的。
一陣頭暈，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