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說這兒說就這兒說。」「好無賴」稍稍往前靠近想要附耳密語，被姚晚珠躲過又退後兩步後，嘿嘿笑兩聲就搓著手說道︰「俺知道你是個讀書人，懂的也比俺多。俺就想找你幫個忙。你听過萬民傘不？俺想問問你，這萬民傘該怎麼做滴？還有啊，替俺編首頌揚杜菩薩的歌謠唄。」
「你要這作何？」姚晚珠疑惑道。
「是好事兒唄！你想啊，人家杜府好心施粥給俺們，可不就是菩薩再世救苦救難的？做人就要知恩圖報吧？人家不圖虛名，咱們總不能不替人家宣揚宣揚善名吧？」
听著倒是冠名堂皇的理由，只是怎麼听怎麼別扭呢！這不做些宣揚事還是他們知恩不圖報了？或是他們不知好歹了？不是人了？
「你這倒是大實話！那你說，你想怎麼地？」姚晚珠卻先不發作以觀後文。
「對吧對吧！俺說的可不就是正理兒？這俺听說有萬民傘感謝的，就是不曉得該如何做？你說怎麼招呼大家去簽上這名兒，再編首歌謠讓大家互相傳誦？」
「這不妥吧？人家杜家是厚道人家，可能不想要這麼出風頭呢！你可別壞了人家的打算。」
「哪有的事兒！人家想著很呢！」「好無賴」一句大實話就不經過大腦就蹦出來了。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他咕嚕快速轉了幾下眼珠，再接再厲補救道︰「俺的意思是，人家是大戶人家，主人家不屑這些虛名，可下頭的下人就為主家不平了呀。都說養著咱們一群白眼狼呢！俺這不是也氣憤嘛，總得做些事一表清白吧。」
任憑他如何狡辯掩飾，姚晚珠從他話語中哪里猜不到事實真相啊！哪有無緣無故的幫助啊，這不人家就討人情債來了！還挑上這個愚蠢好收買的家伙來辦事了。既想吃魚又不願沾腥，端的好算盤！只是，他家要這名氣做啥，在元德鎮他家名氣還不夠響不夠威風的？如此一筆也只是錦上添花罷了，何來實際意義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妥不妥！人家主家都沒開口的事，我們要是亂來弄巧成拙就麻煩了。你找別人去吧，我可不干。」反正這事兒與她干系不大，她也懶得理睬，朝「好無賴」擺擺手堅決拒絕，掉頭就疾步走了。
這費了大半日口舌，唾液都干了，還愣是沒說服這黃毛丫頭，「好無賴」氣得鼻子都快歪了。這正面不行，他只能迂回使招了。他朝姚晚珠遠去的背影哼了一氣，暗撇道，有事求你才給你面子瞧的，等著吧。
姚晚珠同姚信之他們剛回到廟里時，就被石大娘他們突然圍了上來，嘰里呱啦地各人接續不停都蹦了幾句話。初時她確實被這架勢嚇了一跳，等听完他們的話後，這才明白，這「好無賴」使了個迂回包抄的計策了，說服石大娘他們來說服她來了。
瞧他那得意神色，她還真不想如了他願稱了他心。如此熱心積極，這里頭鐵定拿了人家好處了。可再看看石大娘他們因能報答杜大恩人而激動得兩眼冒花，她想想安了他們心倒也是可以使得的。遂先應下不提。轉頭就把「好無賴」拉到別處密談。
「這事兒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否則免談！」一開口就先表明立場，姚晚珠想著好處也不能全讓他們得了去。
「成！你說。」「好無賴」痛快應下，這事兒要不是他實在找不到人做，哪會低頭找他看不順眼的人哪。
「事成之前，你得先拿出十斤白面或大米給大家伙。我也不管你拿誰的名義，只要見到東西，我二話不說就把事兒給你辦好了。」
「啊！你搶劫啊！哦，不是，你做的春日大夢哪！俺哪來的白面大米，要有俺還不先吃飽了跑這兒呆著？」「好無賴」有些驚得語無倫次。
「你就別跟我裝了！我不管你們有什麼交易，反正這報酬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否則你就去找別人吧。我還懶得替他家忙活呢！」姚晚珠作勢要走人。
「誒誒誒！等會兒等會兒！有事好商量嘛，別急著走呀！」「好無賴」見人家都猜到了事實，不得不重新考量打算。報酬是有的，只是要是弄了這白面大米了，他還得倒貼了？！這事兒他還是瞞著那幫兄弟暗地里干的呢！事兒要是張揚開了，這鐵定又要要求瓜分了。可使不得，可使不得！原地踱著圈子思索幾番。
「這十斤也忒多了。俺可沒拿人家多少啊！你獅子大開口倒是爽快！」
「九斤！」
「一斤！」
「呸！」
「那、那兩斤？」
「八斤！」姚晚珠拿出食指朝他搖了搖。
「三斤！」咬咬牙，「好無賴」繼續加了一碼。
「七斤！」
「四斤！」被姚晚珠快速喊著，「好無賴」也神經緊張起來，一碼跟一碼加。
「七斤！」
「五斤！」
「成交！」姚晚珠見目的達到，立刻見好就收。與「好無賴」伸出比示著五的手掌相擊一拍，然後就揚長而去。
「好無賴」傻眼地望著自己伸出的手掌，後悔地腸子都青了。這五斤大米，完了，他一半的銀子已經朝他揮揮翅膀要飛走了！
沒兩日，「好無賴」還真帶來了大米，只是只有一斤。他美名其曰是定金，他要看到事情效果如何再給其他。姚晚珠也不跟他爭辯，本就知道想從他手中摳出東西來是很難的，能唬住他先拿出一部分也已經不錯了。她隨後的動作是否能引起漂亮的回應，她暫時還不確定。拿到大米，她就給大家伙分發吃開了，誰問都說這是人家好心人送的，至于是哪個好心人她也不清楚，因為人家是外地人早離開了。
看著姚晚珠睜眼說瞎話，自個兒還沒得到好處就先割肉一大塊，還沒人知道，真是他祖母的憋悶。「好無賴」臉歪鼻子斜，大口大口搶著吃這大米。似乎多吃幾粒兒，他也能掙回些本兒來。
很快四日後，縣里人人都對一個奇異的景觀議論紛紛，皆在猜測這事兒是人為的還是自發的，雖然很想引去人為的跡象，但總總行為都表明這是自發的舉動。為何呢？
原來這幾日，凡是杜府的車馬經過，旁邊的乞丐都會叩拜大聲呼喊「觀世音菩薩呀」；凡是路過杜府宅門的乞丐，都是停下來朝他家方向鞠躬或是跪拜後才離開。原本只是一個人的行為，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同樣的舉動。有人就好奇了，攔住他們問詢為何如此做。他們俱都回答類似的話，杜府施粥給他們吃可不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下凡來了。而杜府一開始並沒有就此事出來如何行為，而是避居家門表去嫌疑。被人問到也都只是不好意思付之一笑，皆言不值一提。
這態度就讓大家納悶了。杜府主家雖然低調，但下人卻是張揚得很哪，見人叩謝也坦然受之，更有甚者夸言自家主子的仁心善舉如何不為人知。要說是杜府想以此宣揚美名，卻又讓下人如此在外張揚可不是在畫蛇添足？如此拙劣的作法卻也不似他家所為？那難道說，這些乞丐的行為還真是自發的？還真是在感謝著杜府的施粥之恩？往常幾年，杜府也不是沒有過如此善舉，只是都是曇花一現，並沒有引起如此大的動靜。這次倒是奇怪了，能堅持半年多？雖說杜府是元德縣首富，如此善舉也只是九牛一毛，如此大的美名摘得卻也是不太服人心，因為其他府門也曾有過救濟窮苦百姓的善行，有的付出絕對要比他家大得多。人人心里都有一桿秤，相信的不相信的皆有之，只是此事卻只能私下議論罷了，事情的影響也只能隨之漸漸擴大，並使得百里皆聞此奇景，杜府一時名聲大噪。
「你小子行啊！想的法子妙得很！喏，這是給你的報酬，可得給我閉緊你的嘴巴，若是從你這走漏一點兒風聲，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螞蟻還簡單！知道了嘛！」
「誒誒誒！您放一百顆心就是了，俺啥都不行，嘴巴閉得比蚌還緊。」
「成！這事兒干得不錯，再想法子繼續擴大影響。好處少不了你的！」
「曉得曉得！一定讓您滿意！您走好！」
在縣外一處林里，「好無賴」正弓腰畢恭畢敬地歡送離去的一個男子。見人遠去無蹤影後他才躡手躡腳從另一方向溜出。顛顛手里頭的錢袋兒，估計有十幾兩銀子呢，「好無賴」樂得合不攏嘴，哼著小曲正打算著去暗窯快活快活。
「無賴兄！」
後頭一巴掌拍到肩上，把小曲嗆在嗓子眼里，「好無賴」狠狠咳嗽了一番才緩過來。
「咋啦？看你這樣兒，得的便宜好像還不少呢！」姚晚珠斜睨著他手中的錢袋兒嗤笑道。
「作何？這可不是你的，別肖想哈！」趕緊捂緊錢袋兒，「好無賴」堅決拒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