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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殘陽泣血，牛角號響起，傳來官吏大聲吆喝︰「日落月升，市場關門，當值者清理修葺，補充貨物！」
最後幾個購買糧種的百姓自南門離開，官市大門緩緩關閉，有兵士迅速開始打掃白日里留下的遍地狼藉，東門有車隊連綿不絕進入市場，車上滿是各色貨物，駛向各個店鋪。
夜幕降臨，夜色朦朧，凌家店鋪前廳自有人叮叮當當收拾，後堂里坐了凌無雙和雲出岫，凌家主在一旁愜意品茗，凌無辭手里拿了算盤，與其他幾個掌櫃打扮的人一起，低著頭撥個不停。
一燈如豆，昏黃燈光下，凌無辭終于將最後一筆記在紙上，抬頭道︰「今日共虧了五千金。」
凌無雙聞言從容一笑︰「不多不多。」看著那幾個掌櫃听見自己這句話陡然間變了臉色，接著道︰「開市首日只虧了五千金，尚在接受範圍之內，諸位不必驚慌。」
一個掌櫃咳嗽一聲開了口︰「小老兒是想，進貨就需付錢，我們虧了這許多，還能不能周轉得開進貨之金卻是個問題，倒也不是驚慌其他。」
凌無雙點點頭站起身來，看著眼前幾個掌櫃和市場官吏︰「無論虧多少，不到山窮水盡，絕對不能動用官市庫金，那是國財。自今日起，大宗進貨暫不付錢，小宗進貨先到凌家賬上支取吧。」
幾個掌櫃聞言一驚，齊刷刷抬起頭來，還是那個一開始開口的掌櫃當先問道︰「公子此乃何意？大宗不給錢，小宗私易，這是哪里來的經商之法？」
凌無雙抬手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足下休得多言，商場如戰場，足下听令行事即可，一切自有我擔著。」說完看那掌櫃一眼︰「足下也是老商人了，依足下之見，明日物價，當定多少合適？」
「今日巨虧，明日自然要提上一成，以平虧損。」說著看凌無雙一眼，臉上自然而然浮起一絲傲色︰「不是在下夸口，我風凌百姓向來與朝廷一心，只一成，定然是支持我風凌官市，斷無怨言！」
凌無雙輕聲一嘆，搖了搖頭︰「足下經商多年竟出此言，都說風凌國官商不善商，看來確實所言非虛。」
那掌櫃卻是一臉不以為意︰「商事嘛，又不是足以影響國本之大事，精來何用？」
「何用？」凌無雙冷笑一聲，「若是諸位平日里善商，何以讓外來各國的南市壓得官市抬不起頭，又哪里來的這次各國商人欲借商事以亂風凌？」
那掌櫃臉上青紅不定，卻是沒有再說一句話。
凌無雙語氣緩了下來，輕聲道︰「去吧，明日落價二成。」
「什麼？」幾個掌櫃又是迅速抬頭瞪著凌無雙︰「二成？哪里有虧了一日不夠，還要虧得更狠的道理？」
凌無雙揮揮手︰「可能還不止，你們只需記住，明日里，派人盯著南市的價格，不管他們要價多少，始終要比他們低上半分。多派幾個人，騎快馬，輪流探來。」
幾個掌櫃面上均現出不甘神色，只是站著不動。
「都下去吧，全照著吩咐來。」凌家主放下茶盞，抬起頭來。
「是。」幾個掌櫃怏怏退下，各自行事。
出了店鋪，幾人湊在一起，均是憤憤不平︰「那麼大一筆貨物，讓我們大宗的暫不付錢，那不是要賒賬？人家供貨的願意麼？」
「就是說。凌老爺哪里找來的年輕公子，忒的不知天高地厚。」
「唉，算了，我等听命行事，且去賒賬試試，人家不肯，也就不是我們的問題了。」
剩余幾人點點頭，分頭行動。誰知到了那些大宗貨物的供貨商人處，還不待說明來意，對方就搶先提出︰暫不收貨金，一個月後一起結算。
幾人弄不清到底是什麼情況，又驚又喜，卻是對那年輕公子的話又信了幾分，急急跑去各自店鋪中，親自下令︰「明日貨價，始終比南市低上半分！」
凌家店鋪中，凌夫人吩咐的廚子專門做了一桌子好菜送了來，凌家主看著眼前一桌豐盛飯菜，問了凌無雙一句︰「雙兒，你說的二當家，果然一句話就能讓那些商人暫不收錢，將貨物賒給我們？」
「這個自然。爹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若論經商一道，二當家比那司空德康，也是只高不低的。等二當家過幾日來了你就知道了，誰能從他身上拔一根毛，我就服了他。
你看女兒不過跟著二當家學了點皮毛，都夠跟司空德康斗上一斗了。只是爹爹是否說服皇上免去各個關隘稅金？」
「放心吧，爹爹已經跟陛下說明，陛下也已經答應了，想來今日已經實行了」，凌老爺喜笑顏開︰「如此，爹就安心看我家雙兒如何收拾那司空德康了。」
雲出岫看一眼神采飛揚的凌無雙，眼中是化不開的笑意
司空家鋪子的後堂與凌家店鋪卻是迥異的景象。開市第一日，竟然被一向不善商的風凌國官商擺了一道，這對這些平日里自詡精通商道的商人來說，無疑是一記大耳光。
幾個掌櫃臉色鐵青，氣氛沉悶。
司空德康倒仍然一派氣定神閑︰「諸位不要如此。大丈夫能屈能伸，如今他們只是勝了一場，難道憑我等聯手，諸位竟然沒有信心給他贏回來？」
「司空兄所言甚是，」仍舊是那個黑胖子掌櫃先開口，「只是一場而已，我們千萬不能自亂陣腳，倒讓那幫官商有機可乘。」
司空德康接著開口︰「若論財力雄厚，我等加起來，與他風凌一抗也未必就輸了。更何況他風凌官商有那個能耐，讓風凌國的皇帝用整個國庫支持他們與我等一戰嗎？
再者，風凌律法在賑災一項上規定甚嚴，官商不可能一味降低價格與我們較量；而且，風凌國關隘通道大開，免去一切稅金，說明風凌朝廷國庫中的米糧並不足以賑災。
風凌國此次救災，還是得倚仗我們其他各國商旅從各自國家中流轉糧貨。只要大家全力以赴，在這糧戰之中給他們當頭一棒，天下誰還敢小瞧我們商人？
所以各位稍安勿躁，主動權還是在我們手里。明天我們且降它一個狠價，看這些官商扛得住扛不住！」
「好！」
「就依司空兄所言！」
幾人迅速達成一致，摩拳擦掌，準備第二天就反擊回去，將這幫官商打趴下。
第二日一早，東方將將泛白，凌雲城門口聚集的百姓，比之前一日，足足多出來一倍！城門大開，眾人剛準備直奔官市，卻驚聞一條消息︰南市價格，足足降了三成！比平日里的價格，降了三成！
即便風凌國百姓如何愛國，如何想支持本國商人，听了這消息也不得不動心了——那可是三成！于是，一早趕到官市的百姓又「轟隆隆」奔向南市。
南市跌價三成的消息剛剛傳來，凌無雙立刻下令︰各商鋪官商，一律換上各個小國商人與胡商袍服，商鋪招牌一律換成各小國和胡商招牌，貨物價格再跌，比南市再低半成！
一時間，官市景象與平日迥異，悉數換成了各小國與胡國的番號，穿著各色服飾的掌櫃伙計扯開嗓子朝著百姓大喝︰「風凌國官商退市，將店鋪全部盤給新主，我等跌價三成半了！」
還沒跑出多遠的百姓听到這喊聲愣住了。早就奉了凌無雙之命打扮成普通百姓的軍士此時高喝︰「我風凌官商退得好！我們且看這兩攤誰家跌得狠便去誰家買他的，他娘的，他們殺價救濟我風凌，我們不收白不收！」
于是一眾風凌百姓這一日奔走相告，趕了各色牛車馬車驢車，穿梭于兩市之間，直搶了個天昏地暗，大快人心！
商戰大勢已成，兩市欲罷不能，你半成我半成的斗上了價，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均是紅了眼。風凌國百姓更是男女老幼齊上陣，輪番進城搶貨，就連城門，竟也破例晝夜不關。
貨物價格急跌，這場商戰竟持續了三天三夜，物價一路從降三成半到降七成，兩邊都僵持在僅有平價三成的價格上，不動了。
此時就是拼存貨的當口了。畢竟商家一路跌價，等的就是撐到谷底而後反彈，再將賠出去的十倍百倍撈回來。此時誰撐不住，誰就血本無歸。而誰又甘心在此時血本無歸！
凌家店鋪後堂里，幾人也是三天三夜未曾合眼，此刻看來有些憔悴。凌無雙閉著眼楮，後腦勺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無雙，」雲出岫清淡的聲音響起，「不要擔心，二當家必然不會遲的。」
凌無雙輕笑一聲︰「師父，我知道二當家是一個極為靠得住的人。」
「嘿，無雙，你這話當家我可是當仁不讓。」翹著蘭花指撩起凌家店鋪後堂門簾的，可不正是二當家。(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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