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曬月亮
楚芊芊離開時那股有如實質的幽怨讓凌無雙憑空覺得十分內疚——她似乎確然壞了別人的好事于是待楚小姐走得遠了才出聲喚出凌無雙的雲出岫就看到了這樣一個徒弟︰模著鼻子一臉的慚愧不堪，訕訕笑著往他這邊挪，是真的在挪，雲出岫已經喝完一盞茶，她也只挪出了三步的距離。
放下茶盞，雲出岫以手支頤，淡淡看著兀自在那里挪步的自家徒弟。夜風偶爾拂起他鬢邊一絲落發，一身白衣襯得他越顯清俊，即便頂得不是自己的臉，仍是一副欲乘風歸去的仙範兒。
凌無雙看得有點呆，默默咽一回口水，覺得再這麼慢慢看下去自己很有可能管不住若滔滔江河般的口水，低著頭蹭蹭幾步就到了雲出岫身邊︰「師父。」
雲出岫將她一身打扮從頭到腳再看一遍，慢悠悠開口︰「你這是要去干什麼？」
「呃曬月亮。」
雲出岫再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黑色比較吸光，所以專門穿了黑色出來曬」凌無雙聲音越來越小，在師父沒有情緒卻有如實質的目光中實在是有點說不下去，只好將頭更低了些︰「師父，我錯了。」
「哦？哪里錯了？」雲出岫略略抬頭，盯著她看。
「我不該偷偷過來听師父和楚姑娘私會。」說完偷偷瞟一眼師父，只見自家師父似笑非笑打量著自己︰「私會？」
「嗯嗯，私會。」
「無雙，伸出手來。」
凌無雙一顫，「嗖」一聲將雙手都背到身後︰「師父你干嘛，你不能因為我破壞了你和別人私會就體罰我」
一向情緒不外露的雲出岫破天荒揉揉額角︰「亥時已過，你不去練功卻跑來這里，想走火入魔麼？」
凌無雙一驚，這才想起來自己確然忘了打坐練功，卻跑來這里听師父的牆角，若是因此走火入魔斷送了大好性命，豈非太不值了，傳出去，她凌無雙是因為听人牆角忘了練功導致走火入魔而喪命就是死了也會不得安寧的吧想到這里趕忙將兩只手都伸給雲出岫︰「師父，還有救沒有？」
雲出岫淡淡瞥她一眼，伸出三根手指搭到她左腕上，脈搏平穩氣息渾厚，自家徒弟竟然這麼快就將破雲訣練到了第六層，確實不容小覷。可是明明已經練到第六層卻不自知，雲出岫看一眼凌無雙因為緊張而發白的小臉和可憐巴巴的眼神，真不知道該說她聰慧還是愚笨。
看著雲出岫將三根手指收回，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凌無雙心里一涼，難道果真要英年早逝了麼？在這個命不久矣的時候，她是選擇告白讓師父知道自家徒弟看上他了，還是選擇將這感情默默埋在心中，無私地祝師父幸福？凌無雙覺得，一定得告訴師父，若是選擇聖母一把，她會死不瞑目的。
于是凌無雙醞釀一下情緒，抬眼開口:「師父……」
「第六層了。」雲出岫淡淡給出四個字。
凌無雙愣了愣神:「什麼？」
起身撢一撢並不存在的塵土，雲出岫伸手拍拍凌無雙的頭頂:「不錯，這麼短的時間已經練到第六層，師父不在的時候也並沒有偷懶。」頓了頓︰「好孩子。」
呃……原來是破雲訣已經練到第六層了啊，師父剛剛是夸自己了吧，可凌無雙半點也高興不起來，「好孩子」，什麼叫「好孩子」，凌無雙耷拉著腦袋一眼看到自己坦坦蕩蕩沒有絲毫起伏的胸口，一口郁郁之氣結在胸口，說不出話來。
窗外月光灑在地上如同一匹上好的絲絹，安息香陣陣擾得人昏昏欲睡，凌無雙的腦袋此刻也是暈暈沉沉，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自己怎麼就在師父的房里打了地鋪。她是怎麼被師父誆來這里的？呃……好像是——師父說要和她下一盤棋，可是棋盤和棋子都在師父房中，所以理所當然的，她要跟師父回房陪師父下棋。可是，棋下了沒有？誰輸誰贏？呃，肯定是師父贏了，可師父贏了幾子？凌無雙揉一揉腦袋，之前夜夜練功，白天又沒有時間不眠，現在乍然能好好睡一覺，她竟已經不濟成這個樣子，眼皮也先不開。唔，既然想不起來索性不想了，眼楮睜不開索性也不睜了，好好睡一覺是正經。想到這里，凌無雙終于完全放下心來，呼吸漸沉，睡了。
雲出岫看著自家徒弟掙扎了半天終于沉沉睡去，伸手往香爐里添了些許安神香，香氣更為濃郁，燻得人越發不想睜眼，方站起身來，轉向門外。
雲出岫所在院落小花園西側角落一顆老榕樹，因年歲已久，四周生出子子孫孫數以百計，已然成了一片林。雲出岫徑直走到老榕樹樹桿東側，將將站定，他身邊突然出現一個人。凌無雙此時若在，定然會樂不可支——這人的打扮與她躲起來听師父與楚芊芊說話時一模一樣，全身上下只余了眼白還有點顏色。
「莊主。」黑衣人單膝跪地。
「如何？」
「他們已然有所懷疑，派人前往白城查探塵香劍閣。二當家命屬下稟報莊主，白城事宜莊主大可放心，只是皇家的事他不想插手，還請莊主體諒。」
見雲出岫點頭，黑衣人接著說了下去︰「二當家還說︰‘無論白城查探有無收獲，他們定會寧可錯殺不容放過，恐怕還是會對莊主和無雙不利，這一點莊主定然也清楚，我也並不擔心他，只是無雙這孩子生性單純又沒經過世事，怕是更危險一些。讓莊主好生照顧無雙，若是他日回山莊時少了一根頭發，二當家我就讓莊主以後自己洗衣服！’‘」
轉述完二當家的話，黑衣人低頭︰「「莊主還有何吩咐？」
「回去告訴二當家，讓他也多加小心，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是。」黑衣人一聲回答融化在夜色中，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