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憨女 (七十六)好女有人求

作者 ︰ 青袖子

(七十六)好女有人求

第二天,天都沒亮,我就被吳小婷給叫醒了。原來今天是中秋節,據她說按習俗,女子都要去采摘桂花。我以前在家的時候,老媽對習俗方面提及的也少,到了中秋節一般就是大吃一頓,做個月餅,弄點黃酒。沒想到吳小婷挺看重這個,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弄的,居然事先在後巷里安排好了一輛小馬車,拽著我就上了車。

馬車挺小的,只有兩個座位,前面一個馬夫一匹馬,兩個人並肩地這麼坐著,沒一會兒我就又犯困了。等我醒來,馬車早就過了西門,正在一條小小的泥路顛簸著走。天已經大亮了,車又行了一段,便停了。我們都下了車,吳小婷一心地采桂花,拿了袋子,就往前面的桂花林過去。我卻站住了,這里四周綠樹森森,鳥語花香,遠處的稻田里,金黃色的一大片一大片的,再遠些,碧藍的天際,幾點白雲掛得很高很淡,風一吹,似乎就被吹散了。

真美,很像小時候住過的南方鄉下,記得那個時候張木匠還是個種地的,他種的甘蔗有一人多高,一咬滿口都是汁水,甜得不得了。那個時候老媽總會去地里給他送飯,我們都還小,我才多大,也就四、五歲吧,現在想來,好像那個時候張木匠看到老媽就會臉紅。

不知哪里有人在吹笛,打斷了我的思緒,那笛聲剛開始高高的脆脆的,很像林間的小鳥在婉轉鳴唱,听著很悠揚很流暢。我左右看看,小婷已經不知跑哪里去了,就尋著笛聲過去。走了幾步,笛聲一轉,就低昂起來,我從來不知道吹笛子也能吹出金戈鐵馬,戰鼓陣陣,烽煙滾滾,殺氣騰騰的感覺,再听,笛聲低迷輾轉,竟是風雨瀟瀟雲霧迷蒙,讓人不由悵然若失。我不知不覺地被笛聲牽引,朝著笛聲走去,笛聲竟戛然而止。一抬頭,王子楚一身布衣書生的打扮,正背靠著樹,看著我呢。

我看他手里的笛子,原來吹笛子的竟是他「將軍,你怎麼在這里?」

他站起來,走到我跟前。「寶兒,我十六歲上父親戰死,噩耗傳來,母親便從此一病不起。先帝顧念我父忠義憐我孤小,將我帶在身邊,常出入宮廷。十九歲上,病中母親提出要我與父生前好友司徒大人之女司徒雪聯姻,但那時司徒小姐剛剛及笄,故未曾迎娶。不想,一年後先帝駕崩,幼主即位,外戚當道,鄰國見我主幼國弱,紛紛來擾。我便請命,往邊關上戰場為國御敵,卻屢屢遭敗,幾番失利。三年前落鳶鎮被你姐弟二人救起,你一語道破玄機,我才明白,長公主與太國舅忌憚王家和司徒聯姻,有意加害于我。我非見異思遷三心二意之人,只想能如父母,一生一世相伴所愛之人,便足亦。不想,身邊竟具是那慣用心機詐使手段之人。遇見你,純真直率憨厚淳樸,于我好比清風撲面,煥然一新。不知不覺中,便生了喜愛。」他拉起我的手,「昨**問我,你哪里好?我答不出來,因為我從未曾想過,只想能有你在身邊,去哪里都是好的如今,說了這些,可還滿意?」

自從認識他到現在,我還從來沒有听他這麼突兀的一口氣說過那麼多話。很多話我根本就不會講,很多的事情我也不願意去費心地想,更沒有那個心情刨根問底的去問,我只是明白了,原來我喜歡的人原來也是喜歡我的,我的心結就都開了。

只是這男人也是的,什麼都放在心底不言不語的,我本就不是個會猜人心思的女子,這麼多天來害得我左顧右盼思前想後七上八下的沒著落,花了那麼多心思在床上輾轉難眠了好多夜,還真的是浪費,就有些埋怨他︰「將軍,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害得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和我那啥了,才——」

「那啥?」他一皺眉,似乎想起了什麼,歪嘴笑,「那啥是何意思?」

「就是那個——呃——」我漲紅了臉,瞪他,「你是知道的啦」

「我只知道,你忽然跑了,我追來,你竟又是道歉又是賭咒,生怕我是來殺你的,還發誓今生再也不踫我了」

咦?怎麼還成了我的不對了我的臉滾燙滾燙的︰「不對,不對,明明是你先跑的。那晚,呃,那啥之後,你就跑了,把我一個人留在床上」

「寶兒」他跟我四目相對,「你那晚倒在床上就睡死過去,人事不知呢你以為我做了什麼了?」

「你是說,那一晚,你沒有和我——」

他笑著瞪我︰「自然未曾就你會胡思亂想」

我尷尬地撓頭皮︰「誤會了,嘿嘿,還真誤會了」原來沒有發生那那我該是高興呢還是該是惋惜呢想了一下,倒是被我想到了一個問題,想到了那個問題了,我的臉又熱了,「還是不對呀,我分明記得你那晚可把我都看光光了」

他居然連臉都不紅一下的︰「你似乎也一樣吧」

「不一樣,不一樣的我那晚都喝醉了,看出來的全都是模模糊糊的,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他呵呵地笑︰「昨日床上,你不都偷看回來了嘛」

啊——原來昨天他在裝睡那,那我的一舉一動不都被他看到了哎喲,糗死了,好你個王大烏龜,還真夠壞的呀「原來,你,你裝死」我一伸手就想打他,他的人一晃,也不知用了什麼身法,就往後直退了幾步出去,我一打打了個空,就吼著沖了上去︰「好你個王子楚,有種就別躲」

沒想到他還真听話的,真的一步也沒動了,害得我腦袋砰得一聲就撞上了他的前胸。我剛想發飆呢,他臂彎一緊,已經將我攏在了懷中︰「再叫一次」

「什麼?」

「我的名字」

我張嘴︰「王——」哎喲,剛才是沖口而出,現在一本正經地要叫他,好不習慣那

他看我,「繼續」

「子」

他瞪我,惡狠狠的笑︰「連著叫,跟剛才那樣」

我苦下了臉︰「不行,你不能凶我,你一凶,我就叫不出來了」

他忍俊不禁︰「好,這樣不凶了吧」說著還將臉湊近再湊近,近得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吹在臉上了,吹得我臉上又癢又熱,渾身都不自在。啊,這分明是**果的色誘臉一紅,急中生智猛抬頭看他的身後︰「哎呀,有人來了」他一听就回頭,「誰?」我趁他回頭之際,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笑︰「哈哈,王子楚,你中計了」听他在身後喊︰「寶兒,別跑」知道他追來了,我心猛跳著,竟跑得就更快了。

我以為自己跑得飛快,可我的人都沒到那片金黃的油菜地,就被他一把給攔腰抓住了。「抓住了」我尖叫著笑,掙扎著推他︰「這不算,這不算你耍賴」「我怎麼耍賴了?」「你用了功夫了不然你跑不過我。」「我哪里有?」「你明明有,我連你的人影都沒見到,你就冒出來了。這個就是耍賴」他笑吟吟地嘆氣︰「好吧,那你再跑,這一次我不用功夫」「好」他的手一松,我就又跑了。這次我想好了,人往油菜地里鑽了進去。油菜地里金黃色的油菜花開的漫天遍野的,都過了我的膝蓋了。我的人小,在里面鑽來跑去,比他的大塊頭要佔便宜。果然,沒跑了多遠,就听他在我身後喊︰「別跑了,寶兒,再跑你滿身都是菜花了。」感覺他遠了,知道他沒追上來,就回身。一看,正看見王子楚站在那里,靜靜地沖著我看。有風輕輕地吹動他的發梢,吹動他頭上的青色的發帶,吹動他的衣角,一搖一搖。他的人卻一動不動,太陽照在他高大挺拔的身上,連著他俊美的眼楮里折照得滿都是光,看得人心頭軟軟的,柔柔的,好不異樣

他說︰「寶兒,再過幾日南方的急報就會到了,等皇上準我南征之時,我便去你母親那里提親你可願意隨我一起南征?」

我又緊張了。忽然記起那一日也是秋天,風吹來也是有點涼涼的,我跟豬頭兩個人也是在金黃的油菜地里追逐打鬧,豬頭不知被什麼絆倒了,就嚎了起來。張木匠過來一把把他抱起來哄,那個時候老媽愣愣的,看著滿頭滿身都是黃花的我們三個呆了半天,忽然說,就這樣吧,我們永遠在一起吧張木匠抱著豬頭,也是半天都沒有回答,最後只說了一個字︰好

從此以後張木匠就真的和我們在一起了。從溫暖的江南,到風雪的北疆,無論發生了什麼,無論多麼艱難,他都再也沒有離開。以前小,不懂事,猜不出,為什麼張木匠會這樣心甘情願地默默地跟著老媽這麼多年,如今看王子楚那般地看我,才明白當年的老媽定也是這麼看張木匠的吧,也是這樣靜靜地等待著一個回答。

而當年的那一個簡簡單單明明白白的好字,原來竟是需要花費一生來守護的承諾啊

王子楚追問︰「寶兒?」

我深吸了一口氣,也想跟張木匠那樣,對著他說那個好字,可到了嘴邊了,卻怎麼也開不了口。人有的時候真不能想的太多太遠,太深太厚。有些承諾,也太長太久,太重太沉,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夠擔當得起會不會辜負了他

王子楚已經到了眼前了︰「寶兒,跟我了,恐怕以後就都要過戎馬倥傯,東奔西走,顛沛流離,戰事紛飛的生活了。你若是不願意——」

哎喲,他好像是誤會我了我伸手抓他的袖子︰「王子楚——」

剛把楚字出口,耳朵上針扎般的一疼,疼得我眼前都黑了哎喲,這是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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