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其實不需要很長的時間。//////我看_書齋蘇歡在房間里面待了兩天,不吃不喝,不見任何人。
秋大夫的醫術果然是了得,她在那天晚上就陸陸續續記起了一些東西。起初是最最不可思議的穿越,後來是冷顏冷面的別扭男人莫司情,長得比女人還漂亮的楚藝,還有一心要趕她出皇宮的青映。過往的記憶有悲有歡,有怨有氣,就像是做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她一邊哭著,一邊笑著,模爬滾打的過日子。
再然後,是大火彌漫的絕望。
她不知道,在夢到最後的記憶後,她是怎麼醒過來的。只是當時的枕頭早就濕了,不知道夢里流了多少眼淚。
莫司情,莫司情。
喃喃到最後,竟不知道有什麼可以說的,千言萬語,最後只剩下三個字印刻到了骨子里。莫、司、情。
眨眼,她到這個世界已經三年了。原來時間可以過得那麼快。
她躺在床上,靜靜地躺了兩天,再然後,是艷陽高照,投射進房間里面,祥和得不像話。
兩天時間,三年的記憶,等她理清的時候正是正午,驕陽似火。
房門是虛掩的,沒有人敢打擾。她輕輕一推就開了,外頭猛烈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所有的東西都是靜止的,包括那一抹耀眼的紅。
莫司情。
他就站在屋外院子里的花架下,倚著花藤望著天。一身紅衣似血,黑發如瀑。嘴唇有些蒼白。听見聲響,他倏的轉過了神,如墨地眼就與她的目光撞上了。
有那麼一瞬間,蘇歡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絲顫動。他慌亂地埋下了頭,沒有上前。
這個人。還是這麼的……別扭啊。
蘇歡突然想笑。只是還未展開,眼眶就先濕了起來。眼淚被她惡狠狠拿袖子擦掉了。她吸吸鼻子。甩甩腦袋走了過去。
「喂。」
莫司情抬起頭,眼楮有些潤濕。
「淺淺……」他微微尷尬。卻仍舊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像是怕她一不小心就飛走了一般。
這樣的莫司情呵,蘇歡原本很氣,氣得想上去好好跟他打一架。只是看到他這副樣子,她還有什麼可以說地呢?曾經那麼飛揚跋扈地冷面人。如今因為一個喬淺淺,淪落到了這樣的地步。已經夠了不少麼?
「媳婦兒。{我}看.書*齋」她叫。
「娘子。」
「不理?我走了啊。」
她勾勾嘴角,作勢要走。只是才轉過身,衣袖就被莫司情抓住了。
「你……」他欲言又止,下定決心似地開了口,「你真的記起來了麼?我曾經……」曾經那樣地不信任你,曾經把你往死里逼,曾經差點害你命喪黃泉。
應該討厭的吧。
蘇歡撓撓頭,咧嘴笑了笑。
「你再這麼一副受了委屈的怨媳婦模樣。我可就真的藥懷疑是不是我把你給強X外加跑路了。」她嘿嘿地笑。笑著笑著神色認真起來,輕輕嘆了一口氣。「面罩男啊,我說過要再敢懷疑我我就給你好看,只是這兩年來你似乎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不,我活該,你只管……」
「只管怎樣?」
蘇歡知道此刻自己臉上的表情非常地猥瑣,仿佛一個逛青樓的正上上下下打量著一個標志的姑娘。那個目光叫一個色咪咪,只差上下其手。
莫司情也感覺到了,紅了臉,卻沒例行瞪眼。
額,真的可以白吃豆腐?
蘇歡瞪大了眼,嘴巴半天沒有合上。末了,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伸出狼爪模向眼前精致得不像話的臉蛋。她不知道,彼時花藤蔓繞,風過留香,一不小心就能讓人沉醉。
指尖觸到了他的臉,卻只是一瞬。一瞬間,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腦海里彌漫開來,酸楚一片。她閉上了眼,放下手,情不自禁地挨了上去,抱住了他的腰。臉就擱在他的胸膛上,听著他紛亂地心跳,感觸著他身上淡淡地沁香。
這個人,糾結了她三年的情愫,此刻就在她身邊呢。
「淺淺……」
「嗯。」她輕聲應了聲。
莫司情地呼吸有些急促,手不知道什麼時候緊緊按在了她的背後,把她壓向自己。
「這次我再也不放手。」他說。
「嗯。」
「我……處理完青映的事情,就帶你離開。」
「嗯。」
「到時候,你願意……」
清風過耳,花藤的葉子輕輕揚揚。
很多年後,這一幕依舊印刻在蘇歡的心里,久久不能磨滅。她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午後的陽光照在莫司情眼睫的光閃。那是夢開始的地方。
「宮主。」
一聲呼喚傳來,是走過來的雲起。莫司情點點頭,松開了蘇歡。
「什麼事?」蘇歡問。
雲起轉頭看了看她,眼圈紅了︰「歡兒……」
「叫我淺淺吧。」她嘿嘿一笑,吐了吐舌頭。如果沒有想起以前的事情,叫什麼都無所謂。只是現在記起來了,她連青冉都不是,還是听淺淺最舒服。她自己也正努力調節。
我叫喬淺淺。
醒來的時候她就這麼告訴自己,雖然有些心酸,更多的卻是悵然。
「淺淺,陛下他……病重。」雲起眼淚止不住。
青映!
喬淺淺心一顫,轉身就跑。莫司情就站在她的身後。眼色如琉璃。
時值正午,艷陽高照。她原本穿著件鵝黃的衣服,在太陽底下奔跑,像是要飛起來一般。這樣地人,與所有人都不一樣。抓不住。等不來。她肯留在他身邊,足夠了。其他的。在嘗過兩年前那場撕心裂肺的傷痛後,他已經都不想強求了。
青映的寢宮就在鳳華宮不遠。只是喬淺淺跑得太急。跑到他寢宮的時候,她已經汗如雨下,頭發黏糊糊地貼在臉上,手腳酸軟。
太後就守在前廳,見到她。太後神色復雜地看了她一眼,卻沒有打招呼。相必是已經知道她與莫司情地關系。
喬淺淺自然是不在乎太後如何地,直接繞過她進了青映的房間。
青映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連發髻都沒有梳地青映,只是覺得,原本那麼高大的一個人,在短短幾天里迅速消沉,被打倒了。
雲起說他病重,她不知道他現在究竟怎麼樣。他沒有醒來。靜靜地躺在那里。喬淺淺輕手輕腳走到床邊。默默站在一邊看著他。
似乎是感覺到她地實現,青映緩緩張開了眼。卻沒有焦距。片刻之後,他笑了,輕輕喊了一聲︰「淺淺。」然後就想坐起身。
喬淺淺趕緊俯子壓住他不讓他動,又把他壓回了床上,蓋上被子。
青映皺皺眉頭,似乎是很不滿意現在弱勢的場景,又想撐起身子來。
「不許動!」
喬淺淺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青映不動了,睜著眼看著她,看著看著就笑了起來。他說︰「真凶。」
「青映……」她看他強作歡笑的模樣,心疼得不知道怎麼辦。
這個人曾經那麼強勢,如今卻這副模樣了。
「淺淺,我活不長了,你難過麼?」他笑嘻嘻地問她。
「你!」哪有這樣的人!
「那你怪不怪我騙了你兩年呢?」
「不怪。」
她輕聲告訴他,「要是沒有你,喬淺淺早就死在火里了,怎麼可能怪你救命之恩呢?」
「那……你怪我三年前,變著法兒整你麼?」他眯著眼笑起來,「那時候我暗地里還整了你好多次,只是你不知道,咳咳……怪不怪?」
「怪!」她惡狠狠地告訴他,「所以你趕快好起來,好讓我整回來!」
「好……」他笑著,望向窗外。
窗外有樹影,在風里搖曳著,投射得屋子里地面上一片斑斑駁駁。
一代帝王,其實真到了生死關頭,真正放得開的又有幾個呢?他不甘,卻也不想讓坐在床邊地人看到他眼里深入骨髓的怨毒。事到如今,萬般無奈化做灰。他還能干什麼呢?唯一能做的,只有守住這江山,守住這可以護她平安的江山,千秋萬載。然後……然後找個人,替他守這江山,與她。
早在兩年前,從秋水宮回來,御醫就告訴了他他的身體狀況。他當時的做法是殺了那個御醫,如果那時候知道他不巧殺了御醫里唯一沒有被青衍水控制的人,他是怎麼都不會這麼做的。只是人算都不如天算。
淺淺,如果必須有一個人要付出,青映願意為你試上一試。
如果這個世界上的事情都是因果報應,那麼就讓他來償還吧。
如果愛是成全,老天爺已經成全了他兩年前期盼一生地夙願,現在,該由他來清算了不少麼?
「青映,明天我就出發,跟莫司情去定北王府了。」她說。
「小心點。」
「我們一定會帶解藥回來,沒解藥,我們就殺了青衍水。」
「小心點。」
「我們大家都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小心點。」
「你……不會說點別地嗎?」喬淺淺吸吸鼻子,抹了抹眼淚。
青映淡然地笑了,不置可否。
他沒告訴她的是,無論結果如何,你地健康平安,是我此生最後的願望。
「淺淺,你要好好的,別被青言給欺負了去,知道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