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殺青言。//////CC
當年先帝駕崩,臨終密詔里面除了定青映為儲君,還額外加了四個字。當初所有人都不解,因為蓮妃母子早在多年前就已經仙去,怎麼來的青言呢?于是所有人就都當這是先帝臨終腦袋渾濁而言,只是象征性地找尋了下就放棄了。
青映也以為青言已經不在了,直到那日游船見到早就告老還鄉的範離對著個年輕人痛苦殿下。而那個人,卻是喬淺淺跟隨著的那個人。有那麼一瞬間,他忽然理解了先帝的詔令。之後的舉兵圍剿秋水宮,明著是說誅殺亂成賊子,暗地里卻是宮廷糾紛斬草除根,再往里呢?青映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那個人在他的身邊,目光里閃爍的光芒是在他自己身邊時沒有見到過的。
不管如何,總之非常順理成章地,有了之後的圍剿秋水宮。
自然是失敗了的。
大軍趕到秋水宮的時候,秋水宮里已經是一片火場。不知道是誰點了一把火,人去樓空。火勢還不是很大,他就派人進去查看,然後一個老人被帶了出來。那個老人哭得不成樣子,幾乎口不能言。看到有大堆的人,他噗通跪了下來不住磕頭,嘴里反反復復念叨著︰「求求你們,救救小姐,求求你們。」
青映不明緣由地一陣心慌,從馬上跳了下來揪著老人問︰「哪個小姐?」
老人嚇得不輕,只是含含糊糊地說著︰「喬小姐,在地牢。火……門鎖著……」
淺淺!
青映震驚了,厲聲道︰「帶我去!」
老人七彎八拐地帶他到了地牢,那地牢已經被火包裹住了。眼前的場景看得青映手腳發軟,他不能想象淺淺在里面!索性秋水宮里有個大湖,他帶來的人馬又多。所有人竭盡全力找工具搬水。總算減小了一點點火勢。他就趁著這個空擋沖了進去。
地牢里面濃煙密布,他進去後走了不久就看到了唯一有人影地牢房。一起跟進去的還有個擅長奇門遁甲的護衛。三兩下就解開了鎖。然後他就沖進去抱住了已然躺在地上的身影。
「淺淺!」
青映大聲喊著。檢查著她身上每一處,生怕她有什麼大傷口來不及發現。
喬淺淺已經昏了過去。被他這麼一抱不知道踫到了什麼傷口,申吟出聲,然後居然恢復了少許神智。她抓著他的衣袖,張了張嘴,卻只是不停地咳嗽。似乎是低低說著什麼話。
青映把耳朵湊上去細細听。總算听清了她地話。她說︰
「莫司情……你怎麼才來……」
「你到現在還想著他!」青映幾乎是怒不可遏地吼出聲,「你那個莫司情,他早就把你丟在這里,只等著你一把火被燒死!如果,如果我再晚來一步你就……」
他不敢想,語氣帶了哽咽。
「青……映?」
她終于認出了他,卻忽然默不作聲了,眼里有淚,滑落臉頰卻很快消失不見。
「陛下。快點出去吧。再晚就來不及了。」侍衛在一邊焦急地提醒。
青映點點頭,抱起她出了牢門往外趕。只是片刻地功夫。火勢是減小了,但濃煙卻越來越密。明明記得牢門不遠,但是七彎八拐卻走了好些路,竟然找不到門了……
喬淺淺似乎也感覺到了,掙扎著要下來。青映拗不過她,就放她下了地。
「我認得路。」她說。
然後拉著青映走,一步一步,走得很艱難。
青映拉住了她想要告訴她他可以抱著她走,不料才把她拉得轉過了身,就看到她的眼楮驟然瞪大。再然後,他只感到有股力量推在自己身上,讓他一下子往後退了好幾步跌倒。最後地最後,停留在他腦海里的是頭頂上轟然倒塌地梁柱,還有底下的喬淺淺。
「淺淺!!」
侍衛馬上沖上來幫忙撥開壓在她身上的著火的梁柱,青映抱起她不知所措,只是听見懷里的人斷斷續續地發出聲響。她說︰
「我……會不會又要……死了?」
「不會!」他死死抱著她,看不清她到底傷得怎麼樣,只是拼勁了全力吼出聲,「有我陪著,你不會死!」
「騙、騙人……」
「不騙你,真地。」他哽咽著移開視線,朝侍衛吼,「還不快帶路!」
彼時喬淺淺已經昏了過去,一直到出牢門,從秋水宮趕往皇宮,又從皇宮到了青映的寢宮,她一直沒有醒。
青映發了瘋似的召集太醫,十幾個太醫,在他寢宮里整整待了三天三夜,到第三天,終于有太醫搖搖晃晃從宮里面出來。青映問他︰「怎麼樣?」
太醫微微搖搖頭朝他跪了下來,說︰「臣無能,那位姑娘的性命是保住了,只是她的臉……」
臉……
青映早就想到這一點,還是到吸了一口涼氣︰「臉……會怎麼樣?」
「只怕毀了。火柱倒下來剛好燒到了臉,眼楮沒有出事已經是萬幸了……」
青映癱坐在了座位上,久之才重重嘆了一口氣。早在出牢門時,他就看到了她的臉,面目全非。說不在乎是不可能的,但比起她喪命,他已經萬分感恩,只是她自己那關……
「陛下,不過可以挽救。」太醫徐徐說,「臣早年專研過易容之術。可以因勢導之修復些許,只是要恢復原來的模樣是不可能了。」
「那就照你的意思辦吧。」青映嘆了一口氣。
太醫告退,又進了他地寢宮。
眨眼間,日出日落,又是接連好幾天過去了。
這期間除了太醫。沒有任何人進過屋子。連喂藥都是太醫親力親為地,說是怕生人的濁氣傷到了新生地傷口。到太醫通知青映可以進去探望的時候已經距離她出秋水宮整整七天。
青映想過喬淺淺現在是一派死氣沉沉地模樣。進到寢宮見到她地模樣還是嚇了他一跳︰她已經醒過來了,正靠著床半坐著。臉上也只是上半張臉裹著繃帶,見他進來,她居然嘲他咧嘴笑了笑。
「你……」一時間,千言萬語也說不出來,他只呆呆的站在原地傻看著。
倒是床上地病人把持不住了。含含糊糊地開口︰
「喂,過來啊,終于見到白胡子老爺爺們之外的人了,我還以為這里是老人國呢。」
「淺……」
「錢?」床上地人一陣激動,「不是吧你是問我來算醫藥費的?你你你是不是冷血動物啊,人家傷勢還沒有痊愈……」
青映想過很多種她醒來的場景,卻沒有想到她會是這副模樣。他皺了皺眉頭,揚聲叫︰「太醫!」
太醫們急匆匆趕了進來,見到這幅場景都反映過來。帶頭的太醫把青映請到了寢宮外。對他說︰「臣等疏忽了。這位姑娘看起來好像是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也許是在大火中受驚了,或者受到了很大地痛楚。倒置失憶……」
「那還會恢復麼?」青映問。
太醫搖搖頭說︰「這個,沒準。但是估計可能性不大,畢竟重新換回恐怖的記憶這種事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固然有幾個恢復的,更多的是一輩子都記不起來……」
「我明白了,下去吧。」
一輩子都記不起來,對于她來說,也未必不是好事吧。
于是,再進寢宮的時候,青映已然換上了慣有的笑容。
「喂,我是誰?你又是誰?我怎麼會在這里?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一連串發問,然後迷迷糊糊自言自語了一句,「我怎麼覺得這對話這麼……經典?」
「喂!」
「你忘了?」青映狠狠皺眉,瞪著她,「我從宮外救你回來的時候,你路上可說一直說要以身相許,你想耍賴?」
「騙人吧?……」
「你說呢?」
「……那你是誰?」
「我麼,」青映勾著嘴角笑,「我是當今天子,青雲的國君。你嫁我,不吃虧。」
「不、嫁!」
「不嫁?」青映挑眉,「入了後宮地,你地名分早就定了,大不了朕不逼你圓房,先套著名分,等你哪天自己等不及要嫁了,在找朕如何?」
這個皇帝,是個變態。
而現在她的命,居然要靠個變態來救。
喬淺淺很悲哀地發現,除了答應他再從長計議,好像完全沒有其他可行地辦法。于是只能狠狠咬著牙點了點頭。隨後就看到了他細長的眼眯得看不見了,像極了狐狸。然後啊,她的心就晃蕩得厲害,總覺得一不小心被人推著進了什麼陷阱似的。
「那我叫什麼?我的家人呢?」先套出情報,再趁機溜掉!
「我是在客棧里面救的你,其他一概不知。」
「別撅嘴了,名字是讓人叫的,朕賜名給你不就得了。」青映笑得越發像狐狸,「嗯……你看,你又欠了我一份人情債,就叫又欠如何?」
「你……」
「又欠又欠,歡兒正好。」不容置辯地,她蘇歡的名字就這麼被敲定了。很久很久以後蘇歡回想起來,還是對自己的名字深惡痛絕,什麼叫草辦又欠!
蘇歡生悶氣的時候,青映笑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他想起了三天前,太後找到了他,問他,陛下是不是從外頭帶了個丑姑娘回來?
他笑著說是啊,很丑很拙的姑娘。
那時候雲起就在他身邊笑著,說︰「陛下什麼時候轉性了?讓雲起好生意外。」
他笑著對她說︰「雲妃,朕敬你憐你,莫要叫朕失望。」
蘇歡蘇歡,只是希望她可以從此快快樂樂,幸福一輩子。
過去的,就通通讓它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