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星高照 045 欺人太甚

作者 ︰ 千麥

梁寶川正坐在後院公事房里批文書,衙役走進來︰「大人,那個姓寧的女子又來申辦印信了。」

「又來了?」梁寶川皺了下眉,擄須踱了兩圈,這兩天接連拒絕了她兩回,本以為她該識點趣,知道這事辦不成,關鍵還得駱爺那里說過了才算數,沒想到她倒一根筋,還來了!心里倒要琢磨著怎麼辦才是。隔片刻,才說︰「去告訴她,就說需得找個擔保人,還得有些資格的。」

衙役稱是告退,來到大堂,寧小喜和碧璽正靜坐著等候。這衙役也早模透了梁寶川的心思,知是因了駱明軒的緣故,便也不加客氣,走到二人跟前,硬梆梆道︰「大人說了,打今兒起辦行商印信需得請個有家產商鋪的擔保人,否則不予辦理!」

「擔保?!」

寧小喜站起來,走到衙役跟前,勉強壓抑著心里的火︰「什麼時候下的規定?為什麼?」

「就前幾天規定的。最近偷稅漏稅的人多,好些人拖著好幾個月的稅賦不交,結果卻人不知鬼不覺跑了。尤其是你們這些外地來的,更是如此!所以大人下了這條規定。」衙役在府衙里走動得久了,瞎話謊話張嘴就來。

小喜咬緊牙關,心里那火蹭蹭地冒上來。現如今駱明軒與她罵街的案子還掛在府衙,她就不相信這個梁寶川不知道她是誰!她背井離鄉來到這里,除了小菊以外她一個人都談不上深交,哪去找什麼勞什子擔保人?!還要找個有家產商鋪的,這不明擺著為難她、不給她辦印信麼!該給的銀子她都給,到底哪兒得罪這狗官了?

衙役說完之後就回了內堂,光留下她們主僕在此。

小喜恨得都快沒了脾氣。盯著那內堂入口,她咬著牙說︰「莫不是姓駱的從中搗了鬼?」這些天他們隔三差五就湊在一塊兒,難免不會從中使陰絆子。姓駱的表面無辜內心陰險,還有那個駱夫人,絕不是盞省油的燈,莫不是想先踩她一腳,然後才逼著她答應出面替他們承罪?那他們算盤也打得太如意了!

碧璽張了張嘴,片刻後又把嘴閉上。小喜瞧見,便皺了眉說︰「有什麼話就直說,老是吞吞吐吐的做什麼?」早就覺得她兩天有心事。碧璽搓著衣擺,這才期期艾艾地開口︰「前天奴婢來這里等衙役的時候,就見駱少爺從府衙里出來。」

小喜倏地轉頭。碧璽嗯了一聲加重語氣︰「就在他們走後,衙役就說梁大人不在。可要是不在的話,駱少爺怎麼會從內堂出來呢?」

「你怎麼不早說?」小喜月兌口而出。

碧璽囁嚅道︰「小姐已經跟駱少爺有了**煩,奴婢不想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

「你——你呀!」

小喜氣得跺腳,卻又無可奈何。

內堂口方才那衙役探頭看了半晌,這時倒轉回去,屁顛屁顛跑到書房門口︰「大人,那寧小喜正氣得跳腳呢!大人這招真是高啊!」

梁寶川眼望著手里的書本,瞧也沒瞧他地點了點頭。衙役狗腿地給他斟了碗茶,又親自捧到他跟前,「大人覺得,小的要不要去稟告駱爺一聲?」去駱府報訊就是趟美差,每次去傳話那府上都會賞上好幾把錢,夠他打幾壺花雕來喝的了。如果大人允了,那這半個月的酒錢不就有著落了?

梁寶川看他滿眼里發亮,自然知道他肚子里那些小九九,雖然睜只眼閉眼于大家都有好處,但究竟不合規矩,這里離京都近,哪天被那些個御史言官听見參上一本就慘了。便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衙役等了一會兒,便覺已無希望,搔了搔頭正待退下,梁寶川卻又忽地吸了口氣︰「不對!駱爺和駱夫人可還等著這寧小喜作大用處,我若是就這麼回絕了她,回頭她要是跑了,我上哪里找人去?豈不是壞了大事?……不!」說到這里他轉過身,「你還是去告訴她,就說這個事讓她去找駱爺。只要駱爺打了招呼,我這里立刻開具印信給她!」

駱夫人的意思是要拉她出來承罪,而駱明軒卻不想讓她過得太痛快,只要把她推到駱明軒那里,該怎麼做駱明軒自然會有盤算,能不能開印信,全在于他一句話。本來他也是顧忌著駱府的聲威,駱明軒跟她最終能不能談攏,他都已將自己摘出來,到時候有什麼後果就不由他承擔了——這豈不是一舉兩得麼?

梁寶川為自己的深謀遠慮好一陣高興,連忙催促衙役去傳話。

而寧小喜氣沖沖地正準備出門,被衙役忽然喊回來告知這麼一件事,那怒氣就不由出來了︰「不必你說,我也正要去找他!」

冤有頭債有主,既是駱明軒不讓她痛快,她當然得找上門去!想逼得她沒有活路,她倒要看看到底最後倒霉的是誰?!

當下揣著袖籠里的紙箋和對牌,拉了碧璽在街邊攔了輛馬車,快馬加鞭趕往綢莊。

駱明軒也是剛到綢莊不久,管著大庫和采辦馬隊的段禾隨在他身邊回話。

「……後日一早便可動身,天黑前定可到達內務府。這里是隨行人員的名單。」他抽出一張紙遞上前,駱明軒親自接過看了看,「怎麼這回連新人都用上了?入京的人選都要謹慎,最好沿用老人,在人選上出差錯闖出的禍已經不是一兩回了。」

段禾哦了一聲,躬身道︰「上回被攆走三個,前日趙福安手臂又受了些傷,故而將新人替用上了。」

「趙福安?……」

「爺,寧姑娘求見!」

霍亭面呈難色,急匆匆跑來稟告。

駱明軒才要追問,就見大門外大步走進來兩個人,為首那個素衣素裳簡單妝扮的人正是寧小喜。

「駱大少爺,有點事想跟你談談。」小喜冷著臉,開口見門說道。

駱明軒見是她來,不免有絲訝異,如今有關兩人的謠言正傳得滿城風雨,按說她作為一個姑娘家,該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才是,卻沒料到她還有勇氣大白天地找上門來,看來這丫頭還真不能以常人論之。

他看了眼四處圍過來的目光,將手里名單交給霍亭,望著她道︰「有什麼事?」

「進屋再說!」

小喜率先轉身進了正廳,坐在右首客座上,板著個臉,擺明是來挑事的。

駱明軒只得跟進來,在主座上坐了,喚了小廝上茶。

門外不斷有人遠遠地往廳內張望,更有好事的,故意地拿了掃把什麼的在對面廊下打來回,顯然是都在好奇這對緋聞男女究竟又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什麼讓人瞠目結舌的事。霍亭走出門外,瞪眼往四處掃視一圈,這才將人散開了去。

駱明軒收回目光,暫且壓下要整治莊規的打算,看寧小喜半天不說話,一臉被人欺負了的模樣,便先開口︰「寧小喜,你又怎麼了?」他好像每次看見她都擺著個臭臉,就跟天生不會笑似的。

「沒怎麼!」小喜瞪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就是听說你跟府衙梁大人很熟,本要托他辦點事,梁大人卻要我來找你。也不知你肯不肯幫這個忙。」

駱明軒先是頓了一下,而後揚起一抹譏誚︰「原來是有事求我!還以為你來討債。」

寧小喜嘴角抽抽,「你就說你肯不肯吧。」

「不肯。」他目光投向門外,想也不想地吐出兩個字。

小喜氣得都快成了內傷,一拍桌子站起︰「駱明軒,你別欺人太甚!」居然問都不問是什麼事,這也太過份了!

碧璽忙將她摁著坐下,防止她一把火把人家給燒了。

駱明軒傾子,隔著半尺距離緊盯她眼楮︰「欺了你又如何?你要是不想被我欺,何不回興州?現在滿大街可是對你不利的傳言,說你看上我的家財,與我一夜春風之後,然後死纏著要當我的房里人。寧小喜,你好歹也是個女人,終歸還要嫁人的吧?我要是你,早就卷鋪蓋走了!」

寧小喜死瞪著面前這張臉,整個人都顫抖起來!真的,活了這麼多輩子,像這麼樣沒臉沒皮的人她還真沒見過!不過她不會輸給他的,他越是這樣氣她,她越是不能讓他得逞,何況她今天是有備而來,誰笑到最後還不知道呢!

如此將心定了下來,她一把把他推開︰「我要是就這麼走了,誰來給你擔這個私行不檢的罪名啊?你們不是早就打算好要拉我出來成全你這破名聲麼?」

這話出來,駱明軒倒是訝了訝。這只是駱夫人的心思,自己到如今也還未表態,自然也沒有說與其他人知,她是怎麼知道的?總不可能是她自己猜出來的吧?不是小瞧了她,就憑她以往那些幼稚的雕蟲小技,她能看得透這麼深嗎?

這時他疑惑地看了眼小喜,只見她臉上已沒有了剛才的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派胸有成竹,捧著他的青花瓷茶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長睫毛一下下拍打在下眼瞼上,目不斜視。雖不像平常那些真正的大家閨秀般衿持含蓄,卻也一點不顯粗野。這麼看來,倒不像以往那麼樣沉不住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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