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的畢業設計到了最後階段，負責的老師將學生分成了幾個小組，每個小組負責不同的項目內容，又去學校借了一個大的空教室，建議所有的學生將電腦都搬教室里去，于是只一天的功夫原本空蕩蕩的教室便擺滿了一排排的電腦，插線板和電線拉得滿教室都是，整個教室散著巨大的熱量。
肖謹花了一天時間把自己前一段收集的資料和自己做的文檔全部轉移到電腦里，從老師那里拿了項目資料和設計要求就開始埋頭苦干。
大學里學習的知識總是理論多余實際，即使是假期里有幾次所謂的實習也不過是走馬觀花而已，很多現實工作要運用到的東西也許大學四年里連一個字也不會提起，所以肖謹剛進單位實習的時候經常性對別人的提問模不著頭腦。畢業設計的重要性就是在短短的一學期里將四年所學到的理論知識實際應用到工作中去，融會貫通，肖謹比別人多了些經驗，進度也就更快了一些，老大看準了這個機會，死活要跟他一個組，方便借鑒。
實習單位里，肖謹被分配跟隨一個項目經理，恰好有一個項目順利竣工驗收，款的結算也很順利，于是項目組的人一起去慶祝慶祝，順便就叫上了肖謹。肖謹跟著一大堆人去一個酒店吃了午飯，然後去一個茶樓打麻將，肖謹什麼也不會只坐一邊看。麻將到晚上**點結束，男同志們還覺得不過癮，提議要繼續找地方玩，不少女同事都借口要照顧家里先走了。肖謹本說要走，卻被經理給拉住，教訓一番，說是剛開始工作要模清規則，要懂事，不能跟個傻瓜一樣的不懂。
肖謹懵懵懂懂中被拉倒一個娛樂城，各色閃亮的霓虹燈照得人眼花繚亂。一張張五彩繽紛的臉蛋在霓虹里晃來晃去，讓人心慌慌的。
經理和幾個技術主管笑眯眯進了包間，有人來招呼上茶水上菜單果盤瓜子之類的零食，最後一溜整整齊齊的女子進了門來，安安靜靜地站在包間中間。
肖謹瞪大了眼楮，燈光很暗實在看不清楚那些女子的面孔。只能憑借身影隨便選擇。經理很大方地挑了一個苗條的，別的讓人點。幾個技術主管還有點生疏，很客氣地說隨便，肖謹更是窘得不知道該怎麼擺放自己地手腳。
經理覺得這一幫人實在沒氣氛，挑了兩個看起來開朗的坐在技術主管身邊，然後看看肖謹的樣子又仔細找了一個安安靜靜的給他。肖謹呆呆地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那女子反而大大方方地坐在一邊，從茶幾下面掏出一個骰子出來做些簡單的游戲。
酒過三杯，氣氛自然就熱鬧起來。經理點了很多吵鬧的歌曲霸佔著話筒狂吼亂叫，他身邊那美女不斷地灌酒拍手，馬屁拍得山響地。
「第一次來啊？」肖謹身邊的女子笑嘻嘻道。「你可以叫我楊柳！」
肖謹往邊上坐了一坐，點點頭道，「是啊！你是兼職的還是專職的？」
「兼職啊！我還在上學呢？」
「什麼？」肖謹沒听清楚。
「我說我還在上學！」
「大學！」
楊柳笑眯眯地點頭。肖謹覺得頭大了。道。「怎麼做這個兼職？」
「錢多啊！」說完撿起骰子就開始搖晃。猜點數大小。肖謹覺得這游戲太幼稚了點兒。但因為身邊地曖昧地男女。所以關鍵似乎不再游戲身上。
幾個技術主管也放開了點兒，和身邊的女子們說說笑笑的，也有湊一堆打牌的。
肖謹覺得挺沒趣地，這樣刻意塑造出來的燈光音樂和曖昧實在是讓人有不好的聯想，他有點不能接收，于是沒話找話，「別地兼職也有不少工資不錯的，我有一個同學，做幾份家教下來也滿可觀的。」
「你在勸我啊？」
肖謹干笑。好像做得太明顯了，他下意識地想起小時候看的電視電影來了，上面那些煙花女子都是美麗的有才氣的身世悲慘的，等待著男主角去拯救。他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場景，于是把那些電視台詞給復制下來用上一用了。
「這個工作挺好的啊！兼職地話只能是周末做，還要全城跑來跑去的，有時候遇到摳門的家長也很麻煩，而且面對的都是小孩子也鍛煉不到什麼能力，累得半死也沒有多少錢。這個工作卻不錯。雖然沒有固定的底薪。但是想來就來，不來就算了。工作時間靈活。不耽誤學校的課程，收入也還好，為什麼不做這個？」
肖謹默道，「晚上下班太晚了，不太安全吧？」
「啊，我男朋友會來接我的！」
肖謹再沒語言，專心玩骰子。
「看這個樣子，你也是剛畢業的？」
「恩，今年大四，我在實習跟他們出來玩的！」
楊柳笑得有些澀澀地。
「你是哪個學校的？說不定咱們還是校友呢！」肖謹沒心思道。
楊柳悶聲不說話了，燈光下看不出來臉色，但是明顯再不想跟肖謹說話了。兩個人一人捧一杯子的飲料默默坐在沙上看別人唱歌玩鬧，終于到了午夜散場，經理掏出一疊錢來一人給了二百消費打走了。肖謹跟受刑結束一樣，立馬飛奔出去呼吸新鮮空氣，幾個人看他那熊樣都了然地大笑起來，經理跑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點燃一根煙硬要他抽肖謹為難地接過去，道，「我不能抽煙啊！」
「得了，要工作就得抽煙喝酒，不會也要學會，你以為守著那一畝三分地就能把工作干好？咱們得給自己和別人都找一個泄壓力的途徑啊！」
肖謹試探性地吸了一口，不會呼氣，一口煙嗆在胸口，辣呼呼難受，于是大聲咳嗽起來。
「都是大學生嗎？」肖謹在娛樂城門口張望一番，想看看能不能遇到楊柳與那個所謂的男朋友。
經理嗤笑一聲，「這年頭都裝大學生了。反正也不能讓人家拿學生證出來證明，你說是就是唄！說大學生總歸要好听一點嘛！」
「對了，你是回學校還是有什麼活動？」經理跟幾個技術主管擠眉弄眼的，大家都說回家，經理說自己還有活動，從門邊領了一個早等在那里的女子鑽計程車就走了。肖謹跟幾個技術主管面面相覷，都不好意思地笑了，各自坐車回家。
肖謹回學校已經熄燈，他叫醒了宿舍管理室的大爺，听他教訓了自己一番才灰溜溜進宿舍，一打開門就被書桌上放了一個明晃晃地蓄電池燈泡閃了眼楮，過了幾秒才看清楚是老大糾結了幾個人在一起打牌。
「跑哪里瀟灑去了呢？滿身香水地味兒！」
肖謹扯起衣服用力聞聞，果然沾滿了煙草的味道和酒店衛生間里那種濃烈得讓人悶地芳香劑地味道。
「單位里聚餐。」
「都干啥了？」
「吃飯打牌唱歌！」
老大戲了臉過來，糾著他的領子非要問詳情。肖謹不客氣地撥開，拎了一壺開水去衛生間整理自己。
「假正經的小子！」老大啐一口，繼續賭場得意。
第二天肖謹頂了一個巨大的黑眼圈去單位。又被同事們虧了一下，但態度都親熱了許多，仿佛因有了什麼共同的秘密關系更近了些。肖謹有點受寵若驚，馬上抓緊機會問了幾個一直搞不懂的問題，均得到了滿意地答復。
肖謹內心一番感概，所謂的無利不起早原來就是這麼回事。
下班後晃回學校做畢業設計，正畫圖畫得興起，肩膀上被人輕輕戳了兩下，肖謹抬頭卻是林曉大大的笑臉。
「你怎麼來了啊？」
「我來上自習啊。路過這里看見好多電腦，看看就看到你了。」林曉很自來熟地坐在肖謹身邊，好奇地看電腦屏幕上花花綠綠的線條，「這就是你們的畢業設計啊？看起來很難的樣子，我一點也不懂唉！」
「不是上自習嗎？」
「找了一圈沒找到位置啊，就這邊上不行？」
老大走過來狠狠打了一下肖謹，怪模怪樣道，「你可真行啊！」
肖謹不耐煩地揮揮手，「鬧哄哄的。會打擾到你！」
「不會啊！」林曉說著就要打開書包拿書出來。
肖謹馬上從旁邊的桌子拖了一本巨厚的設計手冊過來，道，「你看，我要不斷地查資料，等一下書就擺滿了桌子，根本沒空地地方。再說了，你會打擾到我。」
林曉的臉紅一陣白一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老大道。「走。我那邊裝了小游戲，你去玩玩去！」
林曉得了台階。立馬順溜下了，跑一邊電腦上玩去，老大一**坐下去，「小子，你就裝模作樣吧！早早把設計給做好了，哥哥我需要幫助！」
肖謹苦笑不得，「你有時間打游戲，還不如好好做設計。」
「沒意思！」老大滿臉無趣道，「讀了大學才知道大學是這麼回事，人生沒追求了。」
肖謹知道他也就嘴巴里叫叫，于是不管他只做自己的事情，時間過得很快，一晃眼就又到了夜里十二點該熄燈地時候。肖謹收拾收拾東西，一邊打哈欠一邊往樓下走，走到門口往老大的座位上一看，林曉居然就這樣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肖謹無奈地看看無數電腦面前空蕩蕩的座位，走過去用書打打林曉的肩膀。
林曉正做美夢和肖謹在學校門口的草地上，在春風中神情擁抱，模模糊糊被驚醒張開眼楮，道，「完了啊？」
「再不走宿舍就關燈了！」
林曉起身拉了書包默默跟在肖謹背後，深夜的校園安靜，路邊是各樣植物團團黑影，鼻子聞得到各樣濃烈的植物香氣，耳朵里听得到無數藏身在草叢中樹葉後的小蟲子的聲音，眼楮里還能看到透過樹叢隱隱約約地燈光。昏黃的路燈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林曉來了興致，一步都踩在肖謹的影子上，心中恨恨道，「你不理睬我，我就踩死你！」
林曉低頭踩得起勁，三兩步往前走就撞在一個人身上，抬頭看又是肖謹好氣好笑的臉，林曉伸伸舌頭，「干嘛不走啊？」
「你還真是幼稚，走個路也不安穩！」
林曉笑嘻嘻道，「你管我！」五分的撒嬌，五分蠻狠，說不出的風情。
「你家教都還好吧？」
林曉心中悶一下，又高興一下，「還不錯啊！」
「你自己注意些吧，女孩子在外面總是要小心些的！」
「好啦好啦，怎麼大家都把我當什麼都不懂的！」
「關心你還不好嗎？」
「很高興啊！但是如果你說，我相信你自己能處理好地話，我會更高興的！」
肖謹搖搖頭，轉身繼續往宿舍走，林曉馬上追上去，道，「肖謹啊，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認為咱們關系挺好的？」
肖謹白眼一翻，「那都是你自己說的！」
林曉「嘿嘿」兩聲，一個人偷著樂。
肖謹回到宿舍收拾好自己，躺在床上睡不著，腦海里翻騰著那個叫楊柳的女子和林曉的臉蛋，心里有一股悶氣不出來。他模出手機，想了半日才給蘇惠了一條短信，「已經很久沒有看見你了，再不回來連你什麼樣子我都想不起來了！」
完短信等了一會兒沒有消息，想是她已經睡著了，于是安心地睡下，只片刻手機卻又響起來，肖謹模模糊糊看了，「我天天都在你面前晃一圈，讓你想忘也忘不了啊！」肖謹大驚，蘇惠什麼時候如此熱情了，再仔仔細細地讀了一次，返回去看卻是林曉過來的，肖謹面紅耳赤，想來是自己搞錯了。
肖謹忙道歉，林曉遺憾道，「雖然知道不是給我的，看的時候還是很甜蜜，要真是對我說地就好了。」
肖謹再不敢回短信了，想了想翻出蘇惠地電話號碼來一個數字一個數字輸入，然後確認再三才給她了短信，半晌果然都沒有回應。
肖謹迷糊中入睡，果然付出的那一個人是比較辛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