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一個林妹妹 五十 平平淡淡宮門事(下)

作者 ︰ 剪水為衣

半個月光景一晃而過。黛玉進宮前一個清晨。榮國府里悄悄開了大門,一個身穿紅色錦衣的人騎在白龍馬,在數十個小廝及家人的護送下,悄悄出了門。隨著曙光的越來越亮,京都的城門大開,這一騎人馬默無聲息地出了城。行上約一里地許,與那護城河外大路口早就等待的一個俠士打扮的人相遇。二人見面,說了一些出行的路線,逐並駕前驅。

毫無疑問,這就是令大家牽掛的賈寶玉與柳湘蓮二人了。

听不清大紅的鞭炮此起彼落的 啪聲,看不見一路跪拜的賈府親人僕從,黛玉在朦朧里听任綠漪媽媽牽著自己的手,輕輕上了八抬板輿,後面緊跟著自己的丫頭雪雁紫娟,她們隨手帶著一個包裹。

前行的路,在黎明的曙光里漸次開闊,向前延伸,那里幾乎永沒有盡頭。任身後的車轍里一扇又一扇沉重的記憶關上,如扣上的一頁頁朱欄漆門,一頁頁歷史……

他在哪里?隔著千年萬年的眺望,那個人真的在嗎?

心潮起伏,隨著板輿的平穩向前,黛玉不覺有了一絲絲的迷惘。心口上涼,硬硬的一枚物件抵著心頭,讓人感覺此刻的存在。記起來了,這就是黛玉從前世穿越而來,江南舊宅里賈敏親手留給自己的那枚藍田暖玉。平日早已習慣淡忘了,習慣了倥傯,這忽兒它冰涼涼地提醒時間的存在,自身的存在。黛玉不由微微閉了眼,那幅紫衣飛舞雅典婉麗的賈敏畫像如在眼前她是多麼迷人啊!每個戀愛中的人兒都是這樣嗎?每個被人愛著的人兒都是這樣神采奕奕,飄飄欲仙嗎?

「它會保佑我的玉兒一生一世!」這該是那個女人臨別時無限淒怨的祈禱祝福!

「娘親」黛玉的心底深深滑過一個柔軟的呼喚。

路,如行在隧道里一般,黑暗幽深,變幻莫測,永不到盡頭不再觀望,不再聆听,此刻,黛玉只希望默默坐著,听不清身邊的綠漪與雪雁紫娟等指點著什麼,她什麼都不想听,也不必听。千年的迷惘,歷經塵世的穿越,使她有一種不真實的幻像,似乎在遙想,穿過這曲折幽深的,自己就能回到前世,回到自己花紅柳綠的校園,回到至愛的爸爸媽身邊

「紫禁城到了!」

一聲沙啞的破鑼音響起,打碎了黛玉的遐想。

可是,這前面是皇宮了。

轎落。綠漪親自攙扶黛玉下轎。黛玉也巴不得一個年長的人在身邊講解這從來沒有見過的古皇都。

紅牆黃瓦,畫棟雕梁,金碧輝煌。殿宇樓台,起伏錯落,壯觀雄偉。絲絲陰霾的藍天下,黃琉璃瓦頂、青白石底座顯得雄偉、堂皇、莊嚴。果然一如電視劇常見的那種震懾、威武而神秘!不知不覺地,這自問了千百遍的心頭還是凜了凜。

原先伏侍的太監宮娥走了幾人,又換了幾人,只有那綠漪和熟識的小太監小德子仍是相識的熟悉面孔。

正無聊地打量面前所進的這題為景仁宮的匾額,想不清自己的雙腳該向哪里挪動。一切都是靜悄悄的。連身邊一向喜歡嘰嘰喳喳的小德子和綠漪也垂頭默眼,不再張望。只有黛玉和初入宮的雪雁紫娟好奇地打量這一切。

在賈府早听說寶釵選上了。只是一時還沒听到她有什麼封號。此刻想如果能見到寶釵,就是沒有大觀園的親熱,該也是一種相慰吧。

可是,仍然沒有人來。「當我是來找你的!」黛玉不由心底惡了一聲,微微有點酸微的雙腿提醒自己該罵人。

幸好小園里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草。高大的亦如廣玉蘭、紫薔薇,撐開著厚綠的枝葉,無言地陪著佇立。花樹的清香幽雅淡靜,倒讓煩燥的心緒有了一絲的安寧。

「姑娘,難不成我們就在這兒等下去不成?」雪雁傻里傻氣的輕語,無疑是一記悶掌,讓黛玉感覺新穿的精致粉紅宮裝生硬呆板,一時覺得不對勁起來。

「紫娟,我這身衣服是不是大了點!」黛玉仿然回到前世,期待朋友對新衣的熱切肯定。

「一點不大,穿著剛合適,漂亮得很!」紫娟清亮的眸子,滿是安慰和理解。她在給黛玉打氣。

綠漪也在旁點頭︰「我才是沒見過這樣好看的蕾絲花邊衣服,襯得玉妃雪容玉肌分外嬌柔,多麼齊整的女孩兒!」一邊說一邊動手輕理衣袖邊的花帶。

黛玉臉紅了,咬著小貝齒了一會呆,少不得開口說︰「綠媽媽」

「好孩子,不要急!一會兒就好了!」

「喔,別作聲有人來了!」小德子的眼楮光了,神秘地沖大家扮了一個鬼臉,立馬換成正襟凜然。

「哪里?」雪雁呆頭呆腦地四處張望。

吱呀,果然听得那幽深處有人推開了塵封的門。雪雁嚇得趕緊低下了頭。

一位持著白色拂塵的老年公公走出門檻,精光小眼沖著黛玉緊緊地瞧了一會,半天,才拖起悠長的長腔叫道「太皇太後有旨,宣林府新進玉妃進坤寧宮相見!

黛玉忙蹲下答應,謝過,一揚眉,身旁的紫娟會意,一錠沉甸甸的金元寶送到那太監的手上。

「黛玉的一點小意思,還望公公多加關照!請問公公貴姓?」黛玉不慌不忙笑吟吟地說。

沒想到黛玉果然如傳說中的嫻雅淡定,那公公喜滋滋接了銀,揣在懷里,回答道︰「在下奴才姓李,玉妃只稱李公公就行了!」

黛玉忙又叫了一聲︰「李公公好!還望多加指點!」

這李公公再不說話,說了一個「請」字,只帶著黛玉、紫娟、雪雁向里走。留下小德子和綠漪另去安排。

長長的曲曲彎彎的游廊,光潔平整、走也走不完的大理石地面。也不知進了幾個門,出了幾個院子,終于遠遠看得里面露出一角別有洞天的軒闊正門來,上面端端正正地書著「坤寧宮」三個黑鑫字來。

坤寧宮,這不是皇後的寢宮嗎?怎麼說成是太後宣請呢?難不成太後聖母親自來皇後娘娘這兒坐鎮來了?

那李公公在門外停住腳來,低聲說︰「玉妃小心點,請進吧!」一邊攔住了也要跟隨進去的兩個丫頭。

黛玉定了定神。按捺住心頭的撲撲亂騰,對自己說︰「不就是會一會後宮里的女人麼?有什麼了不起的!」銀牙一咬,隨著一聲「新來的玉妃到了!」一閃身就進了一個光彩6離的境地。

這是哪兒。這麼多珠光寶氣的釵轉綠繞,略略一抬眸,那上面略坐著十來個貴婦人!別看她們,只看那正中間的!竟是一尊龍椅,上面的一個人明黃服飾,龍飛鳳舞好不莊嚴,星眸劍目不怒自威。此刻卻笑吟吟地看向自己,開口嗔怒道︰「玉妃辛苦了,還不跪下請安!」

啊,真的是那個人!沒成想這麼快就見到他了!黛玉臉上一紅,心里雖埋怨對方對自己的不恭,但看著那脈脈含情的眼神笑著看自己,不由心下一軟,只得低頭下去,不情願地跪下來,口中道︰「奴婢林黛玉請聖上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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