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塔幕(一)
「小雨,你不早就想出去鍛煉鍛煉嗎,怎麼蔫頭耷拉腦的?」葉軍長慈愛地看著我道。
「爺爺,您當時是說去武校,沒說去打銅人陣……」
「怎麼,怕啦?」
「怕……倒不是很怕……,主要是沒有……心理準備,擔心打不過他們挨揍……,要不咱們先找個武館練練手兒,過幾天再去少林寺打銅人陣怎麼樣?」我看到過武俠劇中少林十八銅人陣,武僧們身上涂著「金粉」,渾身金光閃閃,表情冷漠,姿態各異,看著都令人膽寒。
「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怎麼能臨陣月兌逃?」葉軍長表情嚴肅起來。
「可是爺爺……這不是一個對付兩個,而是十八個對付我一個,我是怕還沒到大阪參賽,就身受重傷,萬一不小心‘犧牲’了,連個‘為國捐軀’都算不上」
「哈哈……」葉軍長哈哈大笑,「小雨呀,你知道嗎?松下酷四被逐出少林寺之前就已經闖過十八銅人陣,去年年底他說是訪問少林寺,實際上是去少林寺挑戰,叫囂秒殺少林高手,以提高日本在武術界的地位。」
「哈哈,那他可找對地方了,少林武術,舉世聞名,焉能容忍這種叛徒囂張?」我笑道。
葉軍長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少林寺方丈以武養德沒有接招,並婉言謝絕。松下酷四臨走甩話說,今年擂台賽後,還會來拜訪。小雨啊,倘若你連銅人陣也過不了,參加擂台賽也是白搭,我看干脆投降那個日本人算了……」
「不,就是死在擂台上我都不會投降日本人」明知葉軍長用的激將法我也心甘情願,「爺爺,一切听您安排」
「好,快去收拾一下,馬上出發」
「什麼,不是明天才闖銅人陣嗎?」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葉軍長看了看表,「現在出發,大約零點之前就能到,晚上和上午休息,明天下午闖陣,晚飯後往回返……」
「爺爺,您是讓我去打銅人陣還是帶我坐車玩兒,干嘛趕這麼急呢?去河南之前總得給盧師傅那邊打個招呼,住上幾天也好啊?」我還想見見久違的小月,沒好意思說。
「呵呵,放心,爺爺自有安排」葉軍長似乎胸有成竹,很奇怪他怎麼連盧師傅那邊也不顧,畢竟盧師傅才是組織者。
「可是,少林寺離咱們這兒將近一千里地,現在七點半,您說零點之前趕到,咱們總不能飛過去吧?」
正說著,吳警衛敲門進來︰「報告……」
葉軍長一擺手,吳警衛沒有往下說。
「小雨,快去收拾,我和小吳在樓下等你」葉軍長說著就要往外走。
「我也去」葉璐忽地從臥室閃了出來,身上還背一個小包。想必剛才我倆的對話她全听到了。
「乖璐璐,這次你不能去」葉軍長停在門口說道。
「為什麼?小雨能去我就能去」
「我們很快就回來,而且,寺里不讓住女眷,听話,快去看書吧」葉軍長的語氣不容置疑。
「哼」葉璐一轉身氣呼呼地走回臥室, 當一聲門帶上了……
葉軍長不急不氣,笑呵呵下了樓。
他們都空手兒去,我也沒什麼好帶的,忽然想起鋸末燻腸,小月肯定愛吃,于是找了個袋子,從冰箱拿了幾根兒放進背包,挎上匆匆走了下去。
樓下停的是葉軍長的專車,上了路才知道,這輛專車比一般的越野吉普性能好的不是一星半點兒,自己坐汽車的次數不少,但跑如此之快卻是頭一遭,也從此明白了什麼叫「風馳電掣」
路上,葉軍長簡要介紹了少林寺的情況。
少林寺始建于北魏時期,創始人是印度的僧人跋陀。公元527年印度菩提達摩禪師漂洋過海,來到此地,傳授禪宗,遂成祖庭。
少林武術盛于唐、宋,明代達到鼎盛,清代趨于衰落,至今已有一千六百多年歷史。少林武術內容廣闊,種類繁多,拳術結構緊密細致,動作靈活,富有彈性,虛實並用,剛柔相濟,以它獨特的風格,鮮明的特點傳播四方,舉世聞名。
十八銅人組建的初衷是護寺,少林武術歷史悠久,淵源流長,是中華武術的一個重要流派,因此會有不少狂妄之徒到少林寺挑戰,類似于現在的「踢場子」。所以十八銅人護衛少林寺山門,無論進出,均受其考驗,這一方面顧及到少林寺安危,一方面也考驗下山弟子的能力。
十八銅人的人選如無特殊情況每二十年重組一次,擔當十八銅人重任的,絕非泛泛之輩,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少林武僧,除了固定時間「訓練磨合」,平日里他們各司其職,互不干擾。
葉軍長找到老友永年大師說明來意,永年大師和方丈商量後,答應安排這場「賽前熱身」,但前提條件是在擂台賽時,一定要打敗松下酷四,替少林寺教訓那個叛徒,殺殺他的傲氣。
看來把十八銅人集合到一起,實屬不易,我得分外珍惜這次「挨揍」機會……
現在才明白葉軍長和吳警衛暑假前出去「開會」,實際上是暗中安排這些事情,而之所以不大張旗鼓地去少林寺,是想避開松下酷四的耳目,讓我這張「暗牌」暗到最後,來個出奇制勝。
葉軍長良苦用心,確實讓人感動,不知道他暗中還安排了什麼事兒。不過,我卻認為他太小心翼翼了,在自家地盤,干嘛還要「偷偷模模」,跟做賊似地,你松下酷四不是造聲勢要秒殺少林高手嗎?我們為什麼不能造聲勢說秒殺日本人呢?葉軍長久經沙場,老道成熟,既然他已插手,我也就心里想想罷了。
可惜一路美景全被黑夜淹沒,三人到達少林寺時已經接近零點,在一位小師傅的引領之下,我們來到一偏堂,接待我們的是葉軍長說所的老友永年大師。
永年大師盤坐在蒲團上,雙目微閉,見我們到來,雙手合十,微微含笑,表示歡迎。
我偷眼觀察,只見此人天庭飽滿,滿臉紅光,眉宇中有一紅點,一看便覺得氣度非凡。
「三位施主遠道而來,一路辛苦,妙緣,你帶兩位小施主去禪房休息,貧僧和葉施主敘敘舊。」永年大師說話聲音不大,卻字字入耳。
我和吳警衛隨妙緣師傅剛走不遠,就听到永年大師和葉軍長的說笑聲,原來他倆早就熟悉。
「吳叔叔,為什麼永年大師不找我下棋,反讓咱們來睡覺?」我問道。
「沒準兒覺得跟你有眼緣,免了。」
「或許吧,但願打銅人陣的時候也全都和我有眼緣,下不了手,呵呵。」我笑道。
「恐怕沒那麼幸運」吳警衛道,「小雨,明天還要闖陣,今晚早點休息吧」
「您去哪兒?」
「不用管我,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等葉軍長。」說完吳警衛推門出去了。
躺在硬邦邦的僧床上,心想︰如果禪房里有電話就好了,給小月掛個電話說我已經到了登封,她明天一定會趕過來看我,說不定馬上就會過來,我包里有燻腸,憑她的嗅覺,聞著味兒就能找到……,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睡夢之中,听到有人說話,還不是傳來「啪啪」聲。
我警覺地睜開眼楮,借著如洗的月光掃視四周,沒人,吳警衛也不在。敲木魚還可以理解,誰半夜說話還搞這麼大動靜,不會是做夢吧?
我咬了咬手指頭,好疼
管他呢,睡覺
剛躺好,就听「啪……將軍」
這次听明白了,是有人在下棋,可能是哪兩個值班和尚殺兩盤去去盹兒。
最近被葉軍長訓練的听到「將軍」就手癢,反正也睡不著了,出去溜溜,順便交兩個和尚棋友,若是十八銅人團隊里的武僧就「賺」大了
佛門淨地,應該不會有髒東西,我披上衣服,壯了狀膽子出了門。
循著斷斷續續的「啪啪」聲,穿過一道走廊,向西大約走了大約三百米,我不走了,眼前好多寶塔狀的「煙囪」,前面最高的「煙囪」底下,一個老和尚蹲在地上下棋,對面竟然沒人
我心說這老和尚棋癮可真夠大的,半夜不睡覺跑「煙囪」底下獨自在月光下對弈,恐怕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大師,僧房里有燈,干嘛一個人跑‘煙囪’底下下棋?」
老和尚抬頭望了望我,似乎一驚,但馬上和顏悅色道︰「小施主,來,陪老衲殺完這盤棋」
我低頭一看,暗自得意,居然是跟葉軍長研究最多的「七星聚會」殘局,于是爽快地說道︰「好哇,不過這局棋是和棋」
「走走看」老和尚也不客氣,執紅走了一步炮二平四。
卒5平6,我胸有成竹。
老和尚略一猶豫,兵四進一,我將6進1……
最終老和尚只得承認和棋。
「小施主,你不是出家人,夜半到我少林寺何干?」老和尚把玩著手里的棋子兒問道。
「哦,我是來闖十八銅人陣的。」
「闖十八銅人陣?你想來我寺搗亂?」
「大師,您誤會了,到少林寺搗亂我還沒那本事,這次闖陣是為大阪的擂台賽做準備,順便替貴寺教訓一個叛徒……」
「大阪?大阪在哪里?」
「大阪在日本」
「日本在哪兒,怎麼沒听說過?」
我心說︰和尚就是和尚,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日本在哪兒都不知道。于是就把日本在地圖上的具體位置描述一番。
老和尚听得雲山霧水,好半天才道︰「小施主,你是說東瀛吧?」
我一愣,若說老和尚了解歷史他不知道日本,若說不了解歷史他居然知道東瀛,可能只看了古代史。
「東瀛…東瀛就是日本」我只好順著老和尚的意思說,因為日本歷史上確實叫過東瀛,「好了大師,時候不早了,明天還要闖陣,我得回去睡會兒,對了,您住哪兒,如果順道我扶您回去。」
「不勞小施主了,老衲就住這兒,走,進去喝杯茶吧……」
「什麼,您說這些‘煙囪’是你家?」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老」的和尚,竟然沒有「房子」住,跑來住「煙囪」蝸居,少林寺倘不建些「經適僧房」,則真將「寺將不寺」了
「善哉善哉,這不是煙囪,這叫塔幕」
「什麼是塔幕?」
「就是僧人圓寂之後的家,老衲來住的時候也才兩座,現在都232座了……喂,小施主,你為何跑了?」
「塔幕」我不知道,「圓寂」我可清楚,不跑難道還跟著你「回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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