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楮 第六十三章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作者 ︰ 俗緣未了

在家玩了幾天,小月和姐姐妹妹已經混的很熟,按說我們村也算災區,但對于蒲陽河決堤處附近村莊來講,災情相對要輕,據說決堤後大水一下來就直接沒過屋頂,因此,在村民們安頓下來之後,按照鄉里「村村互助」要求,災情相對較輕的村子要支援重災區,原則上每個家庭必須出一名壯勞力。

前兩天都是父親去救災,到了第三天父親走後,我發現母親有些悶悶不樂,于是就把母親拉到里屋,問了問情況。起初母親不說,實在拗不過我,才說道︰「你爸去其他村子抗洪救災了,咱們的莊稼幾乎絕收,洪水退去之後,本想種些應季莊稼,補補收成,可你爸又不在,地里一直閑著,唉,季節不饒人那……」

「這有何難,你帶著我們去種上不就行了?」我說道。

「唉,小雨,你又不是不知道,地里的活一直是你爸拿主意,他是個好把式兒,我帶你們去種恐怕會不合他心意……」母親嘆了口氣說道。

「原來是這樣,那明天我去救災,讓我爸騰出功夫帶你們種上不就行了?」我說道。

「傻孩子,小月輕易不來咱家,家里怎麼能孤零零留她一人看家?」

「沒事的,讓小月去幫忙好了!」我笑著說。

「留她看家就已經過意不去,怎麼能讓你同學去地里干活兒呢!你還是多陪她玩幾天吧。」母親說道。

我沒說話,琢磨著更好的辦法。

母親剛走不久,小月笑呵呵地進來了。

「小雨,跟你商量個事兒。」

「什麼事兒?」我問道。

「都玩了好幾天了,我想明天回河南,老不回去,我爸該擔心了。」

我心想,小月肯定听到我跟母親的對話了,以她的輕身功夫,偷听我們對話簡直易如反掌。

「你剛才在屋外听到了什麼?」

「沒有,是真的想家啦,從考試完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再不回家,回去要挨板子的……」小月笑道。

我想了想,從身上掏出五十元錢,說道︰「好吧,明天我去送你。這個你拿著,給盧師傅買點東西,跟他解釋一下我今年去不了的原因,來年暑假我一定去看他!」

「不是跟你說了嗎?咱們還有五十元沒動呢!」

「我也跟你說過啊,那是留著咱們做路費的,這個是我對盧師傅的心意,二者不是一回事兒,別說啦,讓你拿著就拿著!」說完我強行塞進小月的貼身口袋。

小月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沒再說什麼。

第二天,我和小月各自騎車到縣城汽車站,買好票等車的功夫,我對小月說︰「小月,回去一定帶我問盧師傅好!」

小月點了點頭,有些戀戀不舍,「我的自行車怎麼辦?」

「這個不用擔心,我騎兩輛回去。」

「騎兩輛?」小月問道。

「是啊,騎著一輛,扶著一輛,很簡單的。」我笑道。

「哦……」小月若有所思。

這時,通往市里的汽車開過來了,小月忽然抱住我說︰「小雨,記得想我!」說完提起行李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我傻愣愣地站了一會兒,才說道︰「哦……」此時小月早就登上了通往市里的汽車。

看著汽車徐徐開動,越走越遠,小月還在窗戶口使勁沖我擺手,心里有些酸楚,心想,若不是這場洪水,坐上汽車的應該是我們兩個才對。

直到不見了汽車的影子,我才騎著兩個自行車有些落寞地回家。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小月走後第二天,在我的強烈要求下,就推著獨輪車代替父親去重災區參與救援。跟隨本村的救援隊伍到了大堤村,看到好多解放軍叔叔在作業,他們穿著背心,褲腿挽起老高,手挽著手站在洶涌的洪水中,拉起一道人牆,不斷地接過岸邊同志遞過去的沙土袋踩在腳下,全身早已被河水與汗水濕透……

俗話說,「千里之堤,毀于蟻穴」,但大堤決了這麼大一個口子,想來不是螞蟻所為,而是為了縣城和市區的安全,專門炸開的泄洪口,水越沖越大才導致的。

我們要做的工作,就是推著獨輪車往解放軍叔叔們所在的地方運沙土,地面非常松軟,獨輪車也不是誰都可以推的, 轆有時候陷進泥土中,幾個年歲比我大一些的小伙子,常常會把好不容易運上去的一車土摔倒在路邊兒……

因為小時候家庭拮據,我從小就參與農村勞動,對于推獨輪車十分熟悉,個子雖然小,但自己天生神力,推起來要平穩許多,這讓叔叔伯伯們都對我刮目相看。

盡管如此,一天下來,也是累的腰酸腿痛,所以回到家里,我一頭扎到炕上不願起來,母親心疼地看著我說︰「小雨,不行明天讓你爸去吧。」

我坐了起來,搖搖頭笑道︰「沒事兒,活兒是有點兒累,可你們不是經常說,打個滾兒就又生龍活虎了嗎,我這是在床上打滾兒呢,哈哈……」

母親也笑了,「傻孩子,你又不是毛驢,打滾兒管什麼用?」

「哈哈,年輕的小伙子也一樣!你們就放心種應季莊稼吧,這點事兒我還是能做的!」我笑道。

「唉,辛苦你了。其實,你爸的身體也不是太好,干了幾天肩周炎又犯了,老毛病啦,一連續干重體力活就疼。」母親嘆了口氣,說道。

「所以我才替我爸去干啊!放心好了,我會小心的。」

母親欣慰地連連點頭,忽然問道︰「對了,小雨,大堤那邊有婦女參與救災的嗎?」

「干嘛,你想去?得了吧媽,整個大堤除了兩名女新聞工作者,清一色男的,快打消那個念頭吧,我年歲也不小了,替我爸干點兒事兒,才覺得自己更像個男子漢!」我說道。

「傻孩子,在媽眼里,你早就是個男子漢了!」母親話語中帶著自豪。

母親說的絕非謊言,她對我的了解和信任有時候都出乎我的意料,從記事兒起(我記事兒比一般人要早得多),母親很少對我說教,更多的是寬容與理解甚至是「服從」,而不問為什麼,這種信任恐怕很少有哪個母親能夠做到。或許,母親從第一次見聖姑就已經知道她的兒子有著某種不平凡。

母親雖然不問,但我不能不說,趁著這個機會,我就把自己身邊發生的一些事情和自己的想法較為詳細地跟母親「匯報」了一下。

母親听完後滿眼的喜悅,說道︰「你真的長大了,其實,好多事情媽很想知道,但聖姑跟我說過,你懂事之後,所做的事情不要過多參與,防止束縛你的手腳,今天想不到你能主動跟媽說出來,真的很高興!」

「呵呵,您是我媽,不跟您說跟誰說,既然這樣,以後有什麼事情都跟您商量。」我笑著說。

「不用,你認為對的就去做好了,媽相信你!」母親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

「那好,明天我繼續替爸爸抗洪救災,您和爸爸放心忙地里的活兒就行!」我說道。

母親想了想,說道︰「好吧,做事不要逞強,遇事也不要急于下結論,即便心里有了答案也要等等,也許還會有更好的解決方法,記住,站在不同的角度就有不同答案,要學會換位考慮問題,特別是在遇到麻煩的時候。呵呵,你媽今天說的是不是多了點兒?」

「不多,不多,這些經驗您應該多說,我知道您的意思,主要是防止我多走彎路,是不?」

「知道就好,呵呵。」母親欣慰地笑了。

第二天,我照例去了大堤村決口處,在抗洪軍民的共同努力下,蒲陽河最大的決口就要收尾,這天,電視台的記者又來了,據說有軍區領導來視察工作,還現場直播呢,鏡頭到處軍民們干得更是熱火朝天。

築堤任務是一項非常艱難的工作,首先在決口處打樁,兩個樁之間拴著幾道鋼絲繩,這樣沙土袋子放進水中才有「倚靠」,站在水里的官兵還可借助鋼絲繩穩住身子。實際上,站在決口岸邊是非常危險的,因為那個地方隨時可能會發生新的決堤,但那些電視台的記者毫不「畏懼」,依然站在旁邊拍攝的拍攝,照相的照相,解說的解說,忙的不亦樂乎。

我的看法是,這些記者太礙事,他們在那里佔地方不說,還憑空給已經松動的大堤增加了重量,更讓人氣憤的是,為了某個鏡頭,還有人對站在水里的解放軍叔叔指手畫腳,全然不顧旁邊指揮員的警告,身子越探越靠前,當著鏡頭的面,指揮員也不好發作。

「喂,你們幾個別拍了,都往後靠。」這時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走過來說道。

幾位記者好像沒听到這位軍官說話,依然我行我素,軍官接過指揮官手中的小喇叭,沖著幾位記者吼道︰「別拍啦!都給我遠離決口往後撤!踩塌了**小命都沒了……」

他的話還未說完,離決口處最近的那名記者腳下的土在松動,眼看著大塊大塊的土被水帶走……,那名記者嚇得腿都軟了,扛著架子想往後退,可就是邁不動步,他身後的幾位記者同志早已如鳥獸散,逃的無影無蹤,四周連個人也沒有,想拉他一把都不可能。

「別他媽要那些破銅爛鐵啦,快跑!」軍官對著他狂吼道。

這位記者可能是嚇傻了,依然扛著架子沒動地方,再想走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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