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兄真是聰明什麼都瞞不過你。」秦少邈漸漸斂起笑容靜靜地重新坐下來倒了杯茶「既然說到這了我就冒昧地問個問題吳兄曾經說的事在人為究竟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咸池的眼中又彎起波光粼粼。
秦少邈臉上一暗把茶杯重重地落到桌上「吳兄我現在不想開玩笑「草民怎敢與世子玩笑?」咸池靠在椅背上毫不畏懼地仰起頭與秦少邈目光相接。他的身子左偏把左肘悠閑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一邊喝茶一邊玩味著迎面而來的羞怒。那樣的威儀那樣的自尊才是真正的他呀。
「草民斗膽問世子一個問題」咸池微微坐直了身體「這片江山可還入得了您的眼?」
對面的椅子出了一聲難听的噪音但仍蓋不住沉重的呼吸。秦少邈能夠忍到這個程度大大過咸池的預料。秦少邈固然年輕氣盛但他從沒有莽撞的權力。
桌子下面秦少邈的手緊緊握拳他在思量著必要時刻該怎麼讓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人消失。哪怕這樣會得罪少真他也顧不得了。他死死地瞪著咸池人還是那個人而令自己心神搖蕩的魅力卻不見了。此時他甚至希望這個人馬上血濺于此。
「你到底想說什麼?」秦少邈表情中再看不出絲毫往日的寬厚開朗周圍的空氣也隨之壓抑起來。
咸池看得出秦少邈的疑心瀕臨底線再繼續激怒他恐怕不好收場。「世子不要誤會草民只是隨便問問決沒有半點企圖。」
「哼。告訴你也無妨。」秦少邈隔著桌子扯起咸池的衣領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道「這片江山。我滿意得很。」說完又重重地把咸池推了回去。
咸池跌坐在椅子上非但不怒反而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
「我笑自己笨。之前居然會一直覺得你和少真像。你們其實一點都不像真地一點都不像。」咸池揚起眼尾的華彩流光「少真心腸太軟終歸承不了大業的。」
「你地意思是。我心腸歹毒?」秦少邈冷冷審視著咸池。
咸池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又問了一個問題。「如果你得了天下會怎麼處置少真?」
「好吧既然說到這里了我要再說什麼兄弟情長反到顯得虛情假意。」彌漫在秦少邈周身地陰雲依稀有了消散的跡象。「朝廷的局勢吳兄想必也略知一二家父手握重兵多年如今朝中重將多是經他一手提拔……而少真除了皇室血脈又有什麼?他根本沒的可爭。」
「如果他一定要爭呢?」
「我不知道。」秦少邈停頓了一下「不過我一定不會和當今皇上新登基時做相同的事……你說得對有個兄弟是福氣。」
咸池滿意地笑了。「你大可放心少真不會和你爭地。」他見秦少邈面露疑惑解釋道。「繼承大統就要立後宮。而後宮之主只能是女人……少真心腸軟。決舍不得讓心愛之人備受鄙夷或流落在外的「吳兄的意思少邈懂了多謝。」他起身行禮道。「時辰不早了就此告辭。」
「賢弟客氣了」咸池也隨之還禮道「幸虧賢弟提醒否則非誤了下月初三的大事不可。」
出了茶樓咸池沒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出了城。順著荒煙漫草一路蹣跚咸池好不容易才憑借十年前的記憶找到了那個土堆。確切的說他只是找對了大致方向真正幫他確認的是眼前的人。
郎懿特意穿了一身縞素微風襲來白衣翩翩說不出的悲涼。
「每年都來?」
「是地今年會多來幾次。」
郎懿深情地注視著那早已什麼都看不出的土堆那專心的模樣明晃晃地灼痛了咸池地眼讓他覺得自己比塵泥更加卑微。這樣的自卑感是他從沒有過地。
「想再見到他很簡單。」
「我知道只要在這里一捅。」郎懿笑著拍了拍胸口「但我怕見到他以後更不知該說什麼。」
「我沒有開玩笑……」
「我也沒有。即便真見到他我也不知道該些說什麼又該從何說起。」郎懿轉身走向空曠地荒野「可能我說出來你會覺得好笑。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次看到夏清和我就覺得這個人我是認識的而且認識了很久很久。」
「興許你們前世有緣。」
「前世?」郎懿笑得彎了腰「兩個毛茸茸地小畜生湊在一起取暖?」
「誰告訴你你上輩子也是畜生的?說不定你和他是一樣的呢?」
郎懿搖搖頭對這個假設嗤之以鼻。「那我得干了多少壞事才會被打入畜生道呀?」郎懿回望著咸池顯出幾分難得的溫情。「你今天是怎麼了?感覺有點奇怪。」
咸池低下頭擺弄著手里的扇子。「你有沒有想過這可能只是一個意外……」
「意外你指什麼?」
「也許你這一世都是場意外呢?」咸池的眼光在郎懿臉上游移希望不要錯過任何微小的變化。然而這張臉卻平靜得宛如寒冬的水面。
「既然如此那就讓這場意外繼續下去吧。」微風吹過衣袂翻飛那白色的身影好像隨時都可能飛走。
咸池忍不住握了郎懿的手郎懿既沒掙扎也沒多問。在他的眼里那生滿雜草的土堆才是一切。
太陽越升越高天氣也越來越熱。聒噪的知了們紛紛大聲抱怨「你個死太陽都成公公了還不老實點?!」太陽公公假裝沒听見照樣散著他過量的光與熱。
「等老子太陽你的……」被熱的夠嗆的知了們痛苦地趴在樹枝上聲嘶力竭地做最後的呼喊但明顯底氣已不足。「謝謝你來陪我看清和。」郎懿看了看地上的影子「走吧時候不早了。」
「我們之間還用著說謝字嗎?」咸池重重地拍了拍郎懿的肩膀心中略微泛起些苦澀。為什麼我在意的人都對我視而不見呢?
在小路上行了一段郎懿冷不丁問了個問題。「最近怎麼都不听你提到天姚?莫不是放棄了「放棄了怎樣不放棄又怎樣?」
「你可以試著把自己的心意告訴他說不定……」
「這件事沒有說不定。」咸池猛地停下腳步清晰地說道「我從不向別人要他沒有的東西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