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多長時間以後,還有人見到林東海就會說︰「林參謀,都說你球打得好,怎麼讓人蓋了個大帽啊?」
林東海的回答是︰「你也不看看是誰蓋的?」
肖雲對林東海忍不住上場打球的事很不滿,她認為,這樣一來,裝病鬧轉業的事就算是徹底露餡兒了。
「你怎麼做事都沒個譜?打球和轉業,哪個大哪個小?」
「能和八一隊打比賽,這輩子也不會再有這個機會了。轉業的事當然要緊,可看起來是沒什麼希望了。」
「你就不會努力去爭取?」
「這也不是通過努力就能爭取來的事,听天由命吧。」
肖雲不再說話。一起生活這麼多年了,林東海就是這副德性,總是不安于現狀,腦袋里一大堆目標,可一遇到些困難、挫折,又很快就毫不猶豫地就放棄了;總是想法很多,事到臨頭卻又束手無策。懶得再說了,隨他去了。大概所說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就是這麼回事吧。
時間一天天過去,差不多就到了討論轉業干部的時候了。林東海自知已毫無任何希望,倒也落得輕松,每天的‘必修課’就是去球場,開始還裝模作樣只是在一邊看,不知什麼時候起,就干脆甩開膀子上場了。大汗淋灕,渾身通透,那叫一個‘爽’。洗過澡,肖雲已經做好了晚飯,兩個人一邊吃,一邊看電視。
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過去了。全國上下都在為這場抗洪勝利而歡欣鼓舞,‘關鍵時候還要靠解放軍’的口號再度響起。新聞聯播節目幾乎通篇都在這樣播送著。一條不起眼的報道引起了林東海的注意︰「中國人民解放軍總裝備部正式成立。」這可是軍隊建設中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大事啊!
林東海興奮地對肖雲說,這標志著‘小米加步槍,打敗蔣介石’的時代徹底結束,武器裝備的重要性得到了客觀的認識。過去主觀夸大了人在戰爭中的作用,好像是只要有了勇敢的軍人,就什麼樣的敵人都能戰勝。這條原則在冷兵器時代絕對是沒錯的,在現代戰爭中必定要吃到了苦頭。一場抗美援朝戰爭,讓領導人懂得了現代戰爭打的是後勤,從此軍隊各級機關都成立了後勤部。到了今天,在高科技武器裝備面前,需要的是人的頭腦而不是勇敢和肌肉。總裝備部的成立,說明高層已經意識到這一點,盡管有些晚了,但對中**隊的展,對未來戰爭的影響,都意義深遠,是個天大的好事。
「要轉業的人了,和你有關系嗎?」
「和我個人是沒什麼關系了,但我就是感到高興。」
電話響起,肖雲連忙跑去接。她以為是遠在沈陽的兒子打來的呢。事實上,打這個電話的也基本上沒別人。
「喂,粟粟嗎?啊?」
肖雲沮喪地放下電話,對林東海說︰「找你的。」
「誰會找我呀?」林東海邊說邊接過听筒。
「小林嗎?我是潘明華,潘副參謀長啊。」
「長,你好。」林東海吃驚不小,他用手指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示意肖雲這個來電的重要。
「小林啊,你近來怎麼樣啊?」
「還是老樣子啊,很好。」
「哦,那就好。我在想,你是不是該提副團了?」
「我副團參謀已經干滿兩年了。」
「都滿兩年了?一直都沒有明確職務嗎?」
「沒有。」
「那你是怎麼想的?不想提副處長嗎?」
「想過啊。但現在不想了,我打算轉業了。」
「哎呀,轉業可惜了。還是在部隊好好干吧。」
「長,這些年生了很多事。再說,我眼看就副團三年了,再去干副處長,也有些遲了。」
「嗯。轉業也好,地方也有很多機會。這樣吧,我和你們部長說說,听听他的意見。你也記下我的電話號碼,聯系方便。」
林東海被這突如其來的電話驚住了。
第二天一早上班,在辦公樓的走廊里迎面遇到部長。他叫住了林東海。
「小林,怎麼著,和潘副司令很熟?」
「嗯,認識。」
「他昨天給我打電話說起了你的事,現在我問你,你是想轉業還是想留下來?」
「留下來能干什麼?」
「綜合倉庫有個副主任的位置可以讓你去。」
「部長,我還是想轉業。」
「想轉業?你想好了?長可是讓我盡可能留住你的。」
「我想好了,轉業。請部長批準吧。」
「那行,你去吧。」
林東海還是半信半疑,不敢完全相信。他也沒心思進辦公室閑聊了,直接就去了肖雲的單位。
肖雲听他講完事情的經過,平靜地說︰「你運氣好,遇到貴人了。」
「我真的不懂,潘副參謀長,不,是潘副司令,他為什麼會幫我?」
「傻人有傻命吧。
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個電話就帶來如此重大的轉機。只是林東海怎麼想也想不清楚,潘副司令為什麼會如此熱心幫助自己。和這位長見面的次數用一只手的手指都能數得起來,更不要說人家已經調走,還升了艦隊副司令。
也許冥冥之中,真是有一只手在指引著自己的命運。不容你不信,潘副司令就是自己的貴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