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蓿園 第十章 櫛風沐雨

作者 ︰ 洪波

「你這樣態度,會知道後果的。」

楊副隊長的話讓林東海感到了威脅。後果是什麼樣的,他想不出。他只是非常清楚,他們之間的矛盾是再明確不過的事實了。而且,似乎也沒有可能改變。

再見到王楚楚時,他和她說起這件事。

王楚楚沉思了一會兒,只說出這樣一句話︰「少年得志,一大不幸。」

「什麼意思呀?」

「沒什麼,我只是想起了這句話。」

「這句話和我有什麼關系。我算是少年得志嗎?」

「你不算,那還有誰算?」

林東海听完這話,立即變了神態。他一言不,心里一百個不高興。他理解的「少年得志」用在自己身上是貶義多于褒義。《紅樓夢》里有句話‘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他受不了自己在別人眼里是那種‘小人得志’的樣子。

王楚楚感覺到林東海內心的不快。但她沒意識到是自己的話傷害到他的自尊。客觀來講,這個林東海就是‘少年得志’呀。高考一帆風順,在大學也出類拔萃,未來的前景是一片光明、陽光燦爛。可是,在這個復雜的社會里,未來的路能總是這麼順嗎?人生能夠永遠輕飄飄的、‘唱著歌兒彈著琴弦奔向遠方’嗎?

「生活中出現困難和挫折是正常的,也是必要的。這可以鍛煉人克服困難、面對挫折的勇氣和力量……,」

「行了,你不用說了。」林東海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老生常談嘛。」

王楚楚苦笑了一下。心想︰是老生常談,可你未必能深刻領會。

林東海沒想到和王楚楚見面會出現這樣的不愉快。他急于告辭了。

王楚楚拉住他,說︰「你稍等。」然後掏出紙筆,迅寫下什麼,遞給林東海。

「拿去。回去再看。」

林東海接過紙條,隨手放在褲袋里,轉身走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後,林東海才想起這張紙條,打開一看是詩。

俄萊蒙托夫《帆》

在那大海上淡藍色的雲霧里

有一片孤帆兒在閃耀著白光!

它尋求什麼,在遙遠的異地?

它拋下什麼,在可愛的故鄉?

波濤在洶涌海風在呼嘯,

桅桿在弓起了腰軋軋作響

唉!它不是在尋求什麼幸福,

也不是逃避幸福而奔向他方!

下面是比藍天還清澄的碧波,

上面是金黃色的燦爛的陽光……

而它,不安的,在祈求風暴,

仿佛是在風暴中才有著安詳!

看著看著,他的眼楮濕潤了。「在風暴中才有著安詳。」他喃喃自語道。

軍校明文規定︰學員在校期間不允許談戀愛。在林東海看來,這條規定顯得有些多余。軍校比寺廟還不如呢,假如和尚想談戀愛,至少還有尼姑可談;在這個只有男學員的軍校里,和誰談啊!再說,談不談戀愛,也不是可以硬性規定的事。眼下,林東海是不想談,愛情是神聖的,不是隨便就能「談」出來的。那種男女湊到一起就開「談」的,也是動機不純,甚至有些低俗,令人不恥。

可是他不知道,他的同學們,包括他的好朋友邵波,都認為他正在和那個漂亮女兵王楚楚談戀愛。只是大家都不說,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大多數人是不以為然,個別人私下還有些羨慕呢。

如果不是教導員找他談話,林東海不知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談話的開場白無非是肯定林東海學習、工作上的成績,算是個優秀的區隊長,要戒驕戒躁、爭取更大進步等等。接著話題一轉,從那個「規定」開始,進入了實質問題。

「有人反映,你和電教辦的女兵來往密切。當然,正常的來往我們不反對,問題是,有什麼必要來往啊,除非是想談戀愛吧。

「我是從關心、愛護你的角度出,等你畢業了,成了海軍軍官,找什麼樣的對象找不到?

「那個王楚楚有什麼好?一般人嘛。雖說是**,也沒什麼了不得的。**多得是呀。

「問題關鍵是,部隊有明文規定。不能談就是不能談!

「做為區隊長,你更要嚴格要求自己,以身作則嘛。不然怎麼管理別人?

「我們也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人,那些事都懂。人之常情嘛。這樣吧,過去的事不算,從現在開始,你要立即停止和她的來往。能做到嗎?」

在教導員說這番話的時候,林東海是一言不。認真听著、想著。他驚訝自己的私人交往竟反映到教導員這里;他也听出來了,教導員是好言相勸;他真想當面解釋,自己和王楚楚不是在談戀愛,可是,他明白,無論他怎麼解釋,在別人听來也是強辯。以前讀過魯迅先生的文章《小雜感》,里面提到︰「一見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中國人的想象,惟在這一層能夠如此躍進」。唉!

教導員見他低頭不語,又問了一遍︰「能做到嗎?」

「啊?我能做到不和她談戀愛。本來也不是那回事。可是,不來往…」

「對,就是不能再來往。還是那句話,有什麼必要來往啊,是不是?」

林東海想說‘來不來往是我的私事’,可是,望著教導員那張寫滿關愛的臉,他說不出口。

「行了,回去再好好想想。」

「謝謝教導員。」

「不用。別沒事找事比啥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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