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巧手收回國有資產（下）
莫名其妙的走出辦公室，林東看看藍藍的天空，都不知道剛才是不是做夢了？明明進去的時候感覺到了書記大人的殺氣，可是怎麼突然間就變成了好事呢？讓哥哥當副廠長，讓一個土農民成為一個事業編制的「公家人」，那是全家的夢想呀，那可是他林東請客送禮無數也沒有求到的好事呀！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林東這麼想著，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細細的琢磨開了，卻是怎麼也想不明白其中的曲折。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洪書記在敲打他，要打努力工作，否則就是「能者上，庸者下」了，這點他是明白的。
懷著滿心的疑惑，林東來到了哥哥的工廠。
廠子面積不大，加起來不到300平米，車間里出了3台機器就放不下其他東西了。不過，廠子的生意的確很好，雖然只有國有廠子的五分之一大小，但是員工卻有10幾個，個個還忙的不亦樂乎。
當然，生產和技術工人沒有那麼多，只有10個人，就是從國有廠子里挖過來的，其他的幾個，全部是銷售人員，有在鄉里各個村子發傳單的，也有派到城市里跟其他下游企業接觸的，大家各顯神通，成績真的好得很。就連那些榨油後的角料，也被有一家做肥皂的企業直接高價收購。
想起這個，林東又想起剛才洪書記的提議。難道，洪書記真的就是看重了哥哥的經營能力？要知道，林東的哥哥林冠西雖然只是小學畢業，但是頭腦和眼光卻是精明得很，當時他要請那些銷售人員，全家人是反對的，但最後林冠西堅持的結果讓大家大吃一驚，這也是林東家的桐油廠利潤領先所有競爭者的最重要因素。林東一直以為，哥哥是經商的天才，比那些國有大企業的廠長們都要出色得多。
林東把正忙的滿臉灰塵的哥哥叫到了外面，跟他說了讓他當副廠長的事情，「哥，這可是個好機會呀，天上掉餡餅了，咱們前幾年求爺爺告女乃女乃也沒有搞定的事情，沒有想到突然就好了，爸爸媽媽听了這消息得高興死。」
林冠西卻是沒有想象中那麼興奮。
的確，前幾年，他是想通過弟弟的關系進入企業不假，畢竟那是國家的金飯碗，國家糧，比種地的農民好多了，後來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通過弟弟的關系自己開了一個小廠子準備混碗飯吃——但是，現在生意這麼好了，有錢了，他拿國家飯碗的意願就沒有那麼強烈了。而且听說，現在國企也要改革，也要打碎金飯碗，要是真那樣，他丟下自己的生意去管其他廠子，而且還不是廠長，是不管事的副職，他總覺得不甘心。
「林東，好像，咱們那個國有的桐油廠現在效益很不好，快要倒了吧？」林冠西為了不傷弟弟的心，倒是沒有馬上拒絕。畢竟，家里很多事情都是靠著弟弟起家的，這個弟弟作為干部，是家里的主心骨，連父母都很尊重他的意見。
「效益不好算什麼，反正只要成了國家職工，就是桐油廠倒了，到時給你換個廠子——」說了一半林東突然愣住了。
等等，有問題呀！洪書記竟然知道哥哥是個經營的好手，林東也知道洪文是要決心發展企業經濟的，那麼，洪書記把哥哥放到快要倒閉的桐油廠，那不是浪費人才嘛？或者，這是洪書記的故意刁難，是對我的變相懲罰？
林東一直琢磨起來，愣在了那里。
「還有，我去了國有廠子，那咱們家里自己的廠子誰管呀？現在廠子效益這麼好，不能直接把他賣了或者關了吧？那可是搖錢樹呀。」林冠西才不管弟弟心里的琢磨呢，直接問出了自己的疑問，說白了，就是想說明自己不想去。
是呀，自己家的廠子怎麼辦？總不能叫年老的父母來給自己操心吧？即使是父親過來看護，那也不行呀，父親一個土農民，哪里懂這些呀？
林東更加迷糊了，這麼看來，哥哥去了國企，自己的廠子就只能賣掉了，洪書記是在懲罰我呀？可是，有這麼懲罰的嗎？把進入國企當成懲罰，恐怕很多人求之不得吧？
但是迷糊歸迷糊，林東現在最起碼肯定了2點，第一，洪書記對自己的工作不滿意，也知道了自己參與賤賣國有資產的事情，對他提出了警告；第二，那就是洪書記對哥哥林冠西還是比較欣賞的，不然也不會一下子給副廠長的位置。
很顯然，林東主任並沒有猜到洪文的心思，要怪，只能怪這年頭的干部們還是比較簡單的，而且，林東主任的檔次的確還是低了點，沒有見過啥市面，所以領悟不出書記大人的意圖。
不過不要緊，洪文還有後招在等著呢。
下午，林東突然接到了派出所長張大炮的電話，邀請他到春江樓一起吃飯。
林東實在很奇怪了，怎麼今天踫到的事情都這麼邪門呢？自己跟張所長並不是很熟呀，而且，人家那麼強勢的派出所所長，在鄉里的地位遠遠高于自己，平常只可能是自己有求于他，怎麼可能突然請自己吃飯呢？
不過，林東還是答應了。他可不敢怠慢這個張大炮，听說這家伙是個粗魯野蠻的家伙，要是怠慢了人家今天給自己小鞋穿，那可就麻煩了，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個張大炮還是洪文書記的鐵桿親信，也許能從他那里探出洪書記的一些意圖呀！
可他根本沒想到，洪書記給他的「驚喜」竟然是這麼大。
春江樓北京廳里，酒過三巡，張大炮停下筷子，「林主任呀，我大炮是個粗人，大家都知道的，說話不中听的話你可別介意哦。」
「哪里哪里，張所長為人直爽，敢作敢當，大男子漢氣概，大家平時都是很敬佩的；而且大家都知道，你是洪書記的愛將，我林東可是以後還要多請張所長照顧照顧呢。」林東沒有忘記自己的心思，也盡量把話題往洪文身上引。
張大炮卻不上當，哈哈笑了起來，「哈哈，我這人不喜歡拐彎抹角，那我就直說了。最近，我接到一些舉報，說是去年你參與的桐油廠設備出售有賤賣國有資產的嫌疑，雖說你不是主要責任人，但是原來那些負責的鄉干部基本都不在了，現在參與人員中你的職位最高，這讓我很為難呀——」
「呃——張所長，那些事情不關我的時期呀，我雖然是企業辦的主任，但是上有鄉長書記，下有廠長，我只是居中過一道手呀，我絕對沒有任何貪污受賄行為——」林東急了，天呀，這些天是怎麼了，怎麼連派出所的都牽扯進來了？
張大炮搖搖手，示意林東不要著急，笑道，「林主任呀，不要著急嘛，讓我把話說話。要是我真的要查你，我也就不會跟你說了，你說是不？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低頭不見抬頭見，我就是在想，一些大不了的事情，要是林主任能做做工作，讓原來桐油廠的那些機器物歸原主，政府保住了國有資產，大家穩住了職位，這不就啥事都沒有了？反正呀，你哥和其他私人廠子拿了國家的機器1年多了，別說當時買機器的錢，就是買10台機器的錢也賺回來了，人呀，難道還不滿足？」
林東看著一直竊笑的張大炮，傻了！
林東不是傻子，大炮這一番話說出來，他還不明白那是洪書記的意思，那就不配坐在這個主任的位子上。
要知道，他雖然跟張大炮交往不多，但張大炮的為人性格他是知道的，如果粗俗大大咧咧的張大炮能自己想出這樣的主意，打死他也不相信。那麼，這個主意是誰出的呢？聯想到張大炮是洪書記的心月復，那謎底就不難猜出來了。而且，張大炮的話里還露出了一點痕跡，說是這樣就可以保住自己的職位，聯想到洪書記在辦公室里說的「能者上庸者下」的話，他還能不明白？
不過，明白歸明白，這件事情很難辦呀。要是就自己哥哥那個廠子，連人帶機器全部送給國家也沒有關系，反正他也賺夠了，還為哥哥謀了一個好職位。但是，現在洪書記要的是全部賣出去的機器，那可是關系到其他幾個鄉干部們的親戚呀，這也讓他去做說服工作，有些難度呀。要知道，隨著前任鄉長書記的倒台，他們的那些親戚可是指望著那些小廠子過生活呢，現在要人家換回去，等于是割人家的肉呀，怎麼會輕易答應呢？
這也許就是洪書記那句「能者上庸者下」的真正含義吧？搞定這事，他林東繼續在企業辦主任這個位置上呆著，而且過去的事情既往不咎，還讓他哥哥當副廠長；要是辦砸了，那對不起，數罪並罰，他的主任位子沒有了不說，恐怕還有牢獄之災吧？
媽的，得罪人就得罪吧，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了自己，為了未來的前途，拼了！
「張所長，謝謝您，我知道怎麼做了，這件事情我一定盡力，保證1個月內辦好。」林東堅毅的抬頭看著對方，一會兒的功夫，眼珠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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