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考試臨近的原因，課後圍著老師問問題的人特別多。她現一中的同學不太懂得謙讓，不講秩序。在食堂商店等地方從來不排隊，能擠的就搶先，頗有適者生存，優勝劣汰的味道。
她不願意在人群中推推嚷嚷地擠，也不好意思去擠，于是每次都自然地落在最後。
此時她正抱著本書，靜靜地站在人圈之外，等老師給前面的人講完。無意中一瞥，現那天操場上幫她說話的男生也在外圍等，悠哉悠哉地斜靠在講台的另一邊。
目光交匯，兩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直到所有的人都問完了，終于輪到她。沒想到物理老師的脾氣比傳說的還要糟︰「這個問題我講過不下一百次了，你究竟有沒有听，問別人去！」大概是急著去吃中飯吧，他煩躁地一揮手，頭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剩下她很受傷地站在那里，懊惱不已。
「這道題目剛好我會，不介意的話我講給你吧」先前的那個男生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溫和地說，水靈記得他明明早已離開了。
「可是，你不先去吃飯嗎，已經十二點多了」水靈有些不好意思。
「沒關系，晚一會兒吃又不會出人命」男生幽默地說。
他的笑，像極了四月的陽光。
從那以後，她便多了一個可以討教的對象，也知道了他叫邵海洋，他們班上的班長。
禮拜五放學回來，院子里赫然停著一輛面目可憎的摩托車。走進客廳，顧遠正大模大樣地坐在那里，叼了根沒點著的煙。
她厭惡地看了他一眼，穿過客廳去找小姨。
「見人也不知道打聲招呼啊，我還以為誰家的狗溜進來了呢」顧遠嗅著煙斜起眼楮說。
水靈頓住腳，「你見過誰家的狗會叼煙？」，徑直走向廚房。
「你的舌頭應該割下來腌成咸豬舌，給我老頭下酒」
水靈听到他在身後恨恨地說。
小姨正在廚房燒菜，看樣子很豐盛，又要便宜那小子了。
「他什麼時候走，不會是回來長住吧」水靈問。
「這個我也不方便問，應該不會吧。不管怎樣這也是他的家，只要你別跟他計較，總能相處好的。听他爸講這孩子本質並不壞，只是……」
「他不壞？那世界上就沒有壞蛋了！」水靈立刻反駁道，「你不知道他簡直就是個流氓惡棍，跟他爹一樣無恥，在學校里整天……」
「整天干什麼？」顧遠的聲音冷冷地傳來「說說看，我也想知道呢」。
水靈嚇了一跳，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現的，正陰沉地站在廚房門口。
小姨趕緊賠笑道︰「她說著玩的，你別當真。肚子餓了吧，快洗洗手馬上開飯了」
顧遠寒著臉一動沒動，「這就是你教出來的人？專門在背後說閑話，打小報告，你該不會也是這種人吧？警告你，要是我爸知道了我的任何事情，你都逃不月兌責任，我會找你算賬的」
「怎麼會呢，你爸常說你是個好孩子，其實我也……」
小姨的話還沒說完，顧遠就面露鄙夷地走開了。
剩下水靈僵硬地站在那，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長這麼大第一次說人是非就被當場抓住，水靈郁悶至極。
飯桌上的氣氛尷尬無比，顧遠完全是大爺的神情，全世界都欠他似的。小姨一個勁地給他夾菜，把他喜歡的菜連盤子一起端到他面前，還不住地噓寒問暖。水靈只顧低頭吃飯，至于吃的什麼根本不知道。
幸好顧蘊城不一會兒就回來了，見到顧遠，低聲「哼」了一下，老臉掠過一絲笑紋。
「今天怎麼想起回來啦，祖宗」
「想你了唄」顧遠的臉還埋在飯碗里，頭也不抬地說。
「你還記得有個爹，不容易呀」顧蘊城月兌了大衣，坐在飯桌旁，打量著他。
「廢話就別說了，錢！」他揚起臉，手往前一伸。
顧蘊城拿起筷子就打他的手，「啪」的一聲脆響，筷子戳在桌子上，那只手早縮回去了。
「上回給你的都花完了？你是花錢花是吃錢？」顧蘊城吼道。
「只要提到錢你就一副要殺人的樣子，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老是這樣很傷感情的！」顧遠嘟噥道。
「那你說說，怎麼花得這麼快？在這樣下去我要去賣血了」
「你要知道，在外面住開銷很大的」
「那你不會搬回來」
顧遠瞥了眼水靈︰「那小房間連狗窩都不如，人哪住得下去」
「就你挑剔，人家水靈怎麼住得好好的。像我們小時候哪來的房間，兄弟幾個在廚房搭塊板子就算床了，那時候家里有啥呀，線衣線褲你女乃女乃都不讓隨便穿，穿壞了沒錢買新的，晚上都得月兌下來光著睡……」
「噢——！怪不得你一直讓我果睡，原來是心疼衣服想省錢呀，我居然被你算計了十幾年」顧遠叫道。
「放你娘的屁！光著睡覺暖和，誰讓你小子怕冷」
這頭正吃飯呢，顧蘊城卻在講髒話，水靈大為不爽，不注意被飯粒嗆了一下。
「咳……咳」她咳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飯粒還是卡在那里。
「快，喝口湯」小姨趕緊遞上半碗湯，「怎麼搞得」
「不會吧，听到我果睡的消息居然這麼激動，沒必要反應這麼強烈吧，搞得我都不敢回家住了」顧遠笑的賤兮兮的。
水靈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不要臉」
「顧遠你安分點！水靈是女孩子，講話有點分寸」顧蘊城板著臉教訓他，「還有，我听說你最近在一女生家里住，有這回事嗎」
「誰說的？」顧遠一口飯差點噴出來，「太扯了吧，住女生家？我倒是想呢，人家父母還不得把我給轟出來呀。誰那麼惡心啊，都把我說成是吃軟飯的了」
說完，狐疑地瞟了瞟水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