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履山河悵 青萍吟 第十九章藍袖添香夜讀書

作者 ︰ 趙敏

她和伊凝之過了一段的別扭時間,兩人又恢復了以前的那種親近和隨性。穆剪燭寫作時,伊凝之又像以前那樣過來鋪紙磨墨,來個「藍袖添香夜讀書」。她心情煩憂、心神不定時,他會不聲不響地在旁邊或彈箏或吹簫,慢慢讓她平靜下來。有時,他也會給她出一些主意。穆剪燭心想幸虧沒把他休了,否則再娶一個女子不知自己又要費多少心思。

她把自己寫的奏折拿給伊凝之看︰一、清田法,重新清丈全國土地,收歸國有,不得隨意買賣。任何人所持私田不得過百畝。

二、平抑法,豐年時由國家統一征糧食,荒年時平價售出。

三、官員政績記錄在案,接受考核。並受地方群眾監督。

四、節省宮廷開支,裁減宮女太監。

五、限制九品以上官員家中僕役不得過1o人。妻妾不得過三人。

六、允許民間養馬,屯兵于民。組織邊民自衛軍,由朝廷給一半補給。

七、獎勵邊功,戰功。提高武獎待遇。武將俸祿是為同級文官的三倍。

八、興辦女學,讓女子入學讀書。家中有女孩過七歲必須到當地女學辦讀書,不遵從此法者,家人輕者罰款重者流放。

伊凝之連看了三遍,半晌不語,穆剪燭一看他這種神情知道他有話說便問他有何看法。伊凝之又沉思了一會兒才說道︰「我閑時曾縱觀各朝改革,趙武靈王、隋文帝、唐太宗的政治改革,都是皇帝直接領導和控制的。以皇權的極大權威一貫到底,而且改革過程不緊不慢,有板有眼,最終取得成功;範仲淹、王安石的改革,是由大臣改革均以失敗告終。原因是︰改革的大臣雖然設計和推動了改革,但沒有最終決定權,因而變革的成敗關鍵仍然控制在皇帝手中。皇帝起初興致所致,也可以支持變革,實行新政;但皇帝一旦由于這樣那樣的原因而不再支持改革,改革大臣也就沒有絲毫的權力和扭轉劣勢的辦法。辛辛苦苦、披荊斬棘而開拓的改革大業只有毀于一旦。

秦朝以後的帝王,由于自身利益的關系,支持改革往往沒有先秦時代某些君主那樣堅決和徹底。齊景公支持管仲、秦孝公支持商鞅的情景均不可能再出現,于是改革大臣也往往做了他們的犧牲品。

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深刻教訓,就是改革匆忙上馬,吸收了大量人才,但不久又生了分歧,甚而演成內訌,大大削弱了改革派的陣營的和力量,甚至成為改革失敗的重要原因。如王叔文與韋執宜的分裂,就削弱了改革;範仲淹與韓琦也曾一度生分歧;王安石與陳升之、呂惠卿等人的分歧展成嚴重的內訌,以至互相拆台,成為導致改革失敗的重要原因之一。

變法新政必須是在內無憂、外無患的情況下,皇上權力集中,革新意志堅強,且君臣同德同心。如秦之商鞅和秦孝公,又或者是改革變法者大權在握,如明朝之張居正。君無強權臣無主權,民眾不思進取而想變法成功,難上加難。而今南岳偏安江南一隅,皇上軟弱優柔大權旁落,朝臣怯戰主和,民眾不思進取,外有四方強敵,內有八方亂民,而你大權沒有,力單勢孤……」伊凝之頭一次一口氣說這麼的話,穆剪燭听得眉頭皺成川字型,伊凝之見此情形有點不忍心便停住不說了。

「難道真的沒有成功的希望嗎?」他要是在一年前說這些話,穆剪燭肯定立即打斷他,那時她是何等的樂觀和雄心勃勃。可是現在不同了,她仔細一想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理。

「希望是有的,可是我們必須走迂回曲折之路,康莊大道是走不成了。」伊凝之接著分析道。

「何為迂回曲折之路?」穆剪燭看著他問道。

「你無論是在朝中還是在民間威信都不太高,你畢竟年輕又頂著父親的高名,所以無論是朝臣還是百姓都不太信任你。」

「是這樣。」穆剪燭不得不承認。

「所以你要先做幾件別人不容易做來的事情,為自己樹立威信,再接著一步步幫助皇上收回皇權,到時候你們君臣一心,下有百姓支持,上有君主信任,至于朝中大臣,不必著急,說句不厚道的話,那些老家伙就像秋後的螞蚱蹦不了今天,到時候老的老,歸西的歸西,我們趁機換上銳意進取之人,豈不是三全其美?」穆剪燭一听,眼前一亮,真是步步為營,步步踏實,比自己像無頭的蒼蠅亂撞好多了。

「太好了,想不到你還是一個謀士之才呢。幸虧沒把你休了,不然我可少了一個軍師。」穆剪燭一高興語氣也俏皮起來,伊凝之只是付之一笑。

「什麼事是別人做不到而我能做到的呢?」穆剪燭也不寫奏折了,開始想這件事情。眼下百姓最盼望的事情便是收復中原,這也是其他大臣敢想不敢干的事情。可是自己又能怎麼樣?盡管想明白了可是她還是試探一下朝中的反應,便把這篇文章取名為《新政八策》的奏折交給皇上。

第二天早朝時,宣使太監尖細的聲音在大明堂大殿響起,眾人面面相覷,明宗有些緊張地看著群臣的反應。他是在投石問路,看看大臣們的反應如何。這《新政八策》只是新政大綱中的一部分,後面還有更深更徹底的改革,只是岳朝官吏多年因循守舊,朝政暮氣沉沉,他需要試探一下群臣的底限,然後再一步一步的實行變法。

穆剪燭開始時一直主張雷霆萬鈞之勢變法。他說,朝政之沉痾太深,非猛藥不能醫,小變引起震動,大變亦引起震動。與其小變還不如大變。君臣第一次合作已經產生了分歧,明宗雖然著急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現在一看穆剪燭提出的策略才放下心來。

穆剪燭只是以石探路,看看朝野的反應如何再拋下一步棋子。這八條改革泛泛而談,根本沒有觸極根本,像最重要的吏治也沒觸及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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