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天下 正文 第十章 極限武道

作者 ︰ 龍人

戰傳說現父親所言果然不假桃源之外的世界極為廣闊同時他也感到桃源外的確沒有桃源中的安寧——如無風的湖面般一波不起的安寧與平靜。

世間有太多的風浪!

但不知為何盡管如此在重返桃源時戰傳說心中竟萌生對桃源外的世界的留戀!

其後三年中戰傳說又隨父親一同去那座古廟與神秘人物相見那種留戀之感在戰傳說心中不斷沉澱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強烈……

沒想到四年前戰傳說第一次在並非隨父親同行的情況下進入荒漠中後風雲突變一場變故使他不可思議地在不知不覺中度過了四年光陰成了第一個離開桃源久不返回的人……

戰傳說曾四度離開桃源涉足江湖皆從未听到武界中人提及桃源今日乍聞哀邪提及「桃源」二字自是會使戰傳說大為吃驚。

他在心中飛轉念︰「此人如何知道我是桃源之人?听此人語氣似乎另有深意。難道我是桃源中人對歌舒長空有著別樣的意義?」

戰傳說終非等閑之輩稍加思忖便有所醒悟。

「不錯歌舒長空自稱因頑疾在身不得不自困于堅冰中近二十年為何今日我進入冰殿後會無故不能動彈?而歌舒長空聲稱要借助石敢當為我療傷結果我的狀態絲毫未見改變反而是他突然可以破冰而出且行動自如。難道他只是要借我使他達到重獲自由的目的?」

轉而一想又忖道︰「若真是如此也並無不可畢竟其子尹歡對我有恩。只是在此之前他非但不直言相告反而對我有欺詐之處實屬不該。」

這時卻听得歌舒長空哈哈一笑志得躊躇地對哀邪道︰「你還算有些眼力!不錯這小子的確是桃源中人而且應是桃源中精純血脈的一支!我當年為練神功不料自身軀體無法承受神功玄能幾乎被自身功焚為灰燼!不得已之下我才隱身于這地下冰殿中借冰殿之酷寒壓制體內神功方保住了性命但從此卻再也不能離開冰殿!我神功源自神鳳靈凰惟有與桃源中人的血氣相隔方能平仰為老夫所用!對于桃源在武界中只是一個傳說甚至連這個傳說也是世所罕知。我洪福齊天在這地下冰殿中竟也能等來桃源之人你選擇今日犯我隱鳳谷實是自尋死路!我要讓你葬身于冰殿之中!」

歌舒長空突然棄開戰傳說閃電般掠向哀邪其快至無形頓時予他人心神以極大的震撼。

身形甫動歌舒長空駢指如劍挾凌厲殺機徑直點向哀邪眉心。

如此招式可謂狂傲之極顯然並未將哀邪視作真正的對手。

哀邪怒極反而冷聲長笑。

長笑聲中哀邪竟毫不避讓「紫微罡氣」迅催至「五大限」之境貫于右臂剎那間右臂紫色豪光暴射讓人難以正視。

哀邪右臂揮拳疾出!

竟有隱隱風雷之聲讓人驚心動魄。

兩大絕世殺招一出整個巨大的冰殿中頓時突然被空前強烈的殺機完全充斥予冰殿中每個人以極強的壓迫!似乎所有的生命都將在充盈得無以復加的殺機中被完全摧毀!

雙方以一往無回之勢迅接近!

冰殿中的殺機亦在極短的時間內無限膨脹。

縱是如石敢當這等卓絕武界的絕世高手亦不由為之深深震撼頓感氣血不暢。

哀邪右拳準確無誤地擋住歌舒長空的劍指!

拳指相接竟予人的心神以前所未有的激然沖擊。

就在拳指相接的那一剎那倏聞一聲可撼天地的厲吼驀然炸響于冰殿中立時引得冰石紛紛墜落。

厲吼聲中一道人影沖天而起其身軀仰面而上全身卻向後彎成一個幾乎越人的身軀所能承受的最大弧度如同一張擲向半空的彎弓。

赫然是戰傳說!

同一時間哀邪在拳指相接之時先是感到一股奇寒無比的氣勁迅貫入右臂使他的右臂如遭冰封!對此哀邪並無懼色他自忖區區寒勁尚無法與他的「紫微罡氣」五大限境界相抗衡!正當紫微罡氣與對方的驚人寒氣糾纏時又有一股熾熱無匹的氣勁洶涌而至!

哀邪的血肉之軀在間不容的瞬間竟幾乎難分先後地承受了至寒、至熱兩種截然相反的勁氣本是血氣冰封而不暢的右臂驟然為熾熱無匹的氣勁侵入血肉之軀如何能承受如此懸殊的變化?頓時經脈爆裂肌骨離位白骨森然可見整條右臂一片血肉模糊慘不忍睹!慘烈痛呼聲中哀邪倒跌而出。

右臂頹然垂下定然已不保!他的臉色頓呈慘白之色目光怨毒得讓人難以正視。

歌舒長空體內竟同時有兩股截然相反的氣勁且都強大絕倫並能將之駕馭自如猝不及防之下哀邪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

哀邪與驚怖流執伏已久他心中一直懷有勃勃野心在其計劃中隱鳳谷只是驚怖流重現樂土的試刀之石鏟滅隱鳳谷之舉僅算是牛刀小試他心中還有更大的雄心!

而且在此之前驚怖流針對隱鳳谷的幾次舉措皆十分順利這更滋長了哀邪的自負與雄心!在哀邪的心中隱鳳谷可以對驚怖流構成威脅的只有石敢當。沒想到石敢當因為被歌舒長空所利用大耗真元後竟被哀邪輕易挫敗而一直未被哀邪加以重視的歌舒長空反而成了哀邪難以逾越的絕峰!

奇怪的是歌舒長空並未乘勝而進再予哀邪以重挫而是駐足回望戰傳說且神色凝重不安。

因歌舒長空暗施手腳而不能動彈的戰傳說突然不可思議地彈身而起後徑直撞向冰殿殿頂「砰……」地一聲悶響他的身軀撞在堅硬而凹凸不平的殿頂上似乎毫無痛覺一撞之後隨即墜落。

他的衣衫竟已碎如飛蝶紛紛飄落。

他的肌膚因此而于冰冷的空氣中竟不可思議地出現無數龜裂肌膚開裂處有絲絲血跡。

戰傳說在即將墜地之時凌空斗然折身穩穩落地。

他的目光低垂神情沉寂莫測靜靜佇立如一尊冰雕。年輕健康而勻稱的身軀毫無遮擋地顯露在眾人的目光下但戰傳說對這一切竟似渾若未覺。

他偉岸身軀的每一條曲線都近乎完美無缺充滿生命的美感與力度最終揉和成一種動人心魄的力量。

歌舒長空萬萬沒有料到戰傳說竟能自行解除自己對他的束縛!

歌舒長空口中所謂的封住了戰傳說「精、氣、神」中「神」脈穴道並非無中生有。他困于冰殿近二十年在這二十年中他先是憑借自身功力與冰殿的酷寒苦苦抗衡。憑借他的非凡悟性及驚人的堅韌不但在這冰殿中生存下來並逐步悟出御寒心訣最終在這冰殿中已是如在尋常環境一般無二。

若一個人近二十年的時光大多是在孤獨與寂寞中度過那麼這近二十年對他而言就會變得格外漫長。

歌舒長空的感覺正是如此。為了打漫長的時光同時也為能重獲自由幾乎所有的時間他都用以苦悟武學心法因為他所處的環境以及心境與常人皆大相徑庭故對武學的感悟亦大不相同。歌舒長空對武學的每一點領悟體內真元的每一次增進無不是要經歷煉獄般的痛苦久而久之他的武功已逐漸變得偏邪乖戾難以捉模。

他儼然已成冰殿中一個積蘊無窮怨忿的幽靈他能隨心所欲將冰殿中的玄寒之氣納為己用並一步步將自己原有的功力推向更高境界。

歌舒長空以深不可測的內家氣勁封住了戰傳說的穴道後他自忖甫天之下能解戰傳說被封穴道的人定然屈指可數更勿論憑戰傳說自身力量將穴道沖開了。

但事實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石敢當見一直無聲無息、不能動彈的戰傳說突然有此變化心頭不由一喜!無論如何戰傳說至少還活著。

激動之余他忍不住高聲道︰「歌舒長空也許你我今日無心插柳柳成蔭無意中鑄就了一個與你修為不相上下的年輕高手!」

石敢當說這一番話時並未深思亦無其他用意但卻一下子提醒了歌舒長空使他心神一震眼中精光暴閃。

「不錯一定是因為‘星移七神訣’之故使這小子功力大增!‘星移七神訣’可使我與他心息相通而且我亦曾借助此子桃源有異常人的氣血化解我神功中暗含的火勁。難道就是在那時雖然我夙願得逞但同時也成全了此子使他具有了與我完全相等的內力修為?!」歌舒長空絕難接受這一點想到此處他已神色突變又恨又怒同時又忖道︰「我本已決定在大功告成達到無窮太極之境時立即出手殺了此子!雖然我曾想到他的功力亦會增進但卻沒有料到會增進如斯!只恨石敢當老匹夫太過奸滑竟在我即將大功告成之際設法收止‘星移七神訣’而哀邪又接踵而至無形中為這小子贏得了時間!」

他越想越恨因困于冰殿近二十年而郁積的怨戾之氣在這一刻迅膨脹至無以復加之境!

歌舒長空不曾料到戰傳說之所以能沖開穴道與他不無關系。當他與哀邪悍然一拼時冰殿的所有空間都被凌厲殺機完全充斥對殿內每一個人都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冥冥之中戰傳說感應到了這種壓力他體內已增進逾倍的功力本是因穴道被封而潛伏著在這一刻被凜厲殺機所牽引倏然本能地爆已與無孔不入的殺機相抗衡!

此刻他體內的功力絕非往日可比已不知精進了多少!驀然爆後戰傳說只覺體內真力突然如萬馬奔騰狂沖亂突使他感到連軀體也在無限膨脹。

僅僅是身軀在本能驅使下的屈伸但因為他倍增的功力之故亦使整個身形平空彈起。

本是聚于丹田的浩然真力在剎那間奔涌至四肢百骸頓時衣衫盡裂連他的肌膚也因為無法在短時間適應驟然膨脹的真力而紛紛爆裂!

所幸戰傳說天賦異稟若是換作常人定已爆體而亡。

歌舒長空能有今日修為不知經歷了多少艱難經歷了多少生死劫難他絕不願自己的處思積慮、費盡心機最後竟造就了一個與自己一樣強大的人無論此人是否會成為他的對手!

哀邪隱隱感到戰傳說身上竟透出不在石敢當之下的強者氣息不由心生絕望之感!僅憑歌舒長空一人已能從容擊退他何況合歌舒長空、石敢當、戰傳說三人之力?他心中頓萌退意一言不突然毫無征兆地向冰殿入口處疾掠而去。

身形甫出已听得身後歌舒長空冷冷地道︰「今日你已有來無回!」聲音清晰入耳仿若說話者就在哀邪身側。

衣袂掠空之聲接踵而至。

哀邪全掠走身形過處似若地下通道中的一股颶風。

縱是如此身後衣袂拂動虛空之聲卻仍是以極快的度逼近無形殺機長驅直入!

迫在眉睫的殺機使哀邪心生異感感到地下通道格外漫長似乎永無止境。

已別無選擇!

哀邪決定與歌舒長空決一死戰同時身法悄然減緩。

歌舒長空自恃不世修為毫無顧忌地全力追殺。十余年的沉寂今日終得以釋放歌舒長空心中有種莫名的興奮與瘋狂。

哀邪身法稍緩歌舒長空立時察覺暗自冷笑一聲斷定哀邪已力竭掌凝殺機以一往無回之勢向哀邪疾襲而去。

掌勢破空而出與虛空劇烈磨擦竟有輕微的嗶剝聲。

哀邪竟似渾然未覺!

歌舒長空既驚且喜心念電閃之間「轟」地一聲沉悶巨響滅天絕地的一掌已準確無誤地擊于哀邪後背。

血光迸現血肉橫飛歌舒長空眼前一片觸目驚心的血紅色!

△△△△△△△△△

尹恬兒意外地進入大哥尹縞生前所居住的房間地下室中後地下室頂部的封板自動合上。尹恬兒站在一片黑暗中時听到了地面上的轟然倒坍聲她暗自一驚不知上面生了什麼事好一陣子後地面上才平靜下來。尹恬兒略略心定長吸一口氣將心中雜亂無章的思緒理了理靜下心來。

冷靜之後尹恬兒這才定下心來打量地下室四周的情形她先就現了光線是來自四個角落中的四顆碩大的珠子。這珠子與地下冰殿中所見的珠子一模一樣只見四顆明珠皆是置于如燈盞狀之物上再蓋上薄紗所以光線顯得甚為幽暗。

除此之外地下室中並無太多繁雜之物也許正因為如此所以地下室中雖極可能已很久沒有人進入但室內的氣息並不十分混濁。

室中空蕩蕩的最顯眼的就只有尹恬兒腳下一個草編的坐墊了。

尹恬兒迷惑了心中忖道︰「大哥生前特意留言指引我來此處究竟有何用意?難道在這空蕩蕩的地下室中還能隱藏著什麼秘密?」

尹恬兒在地下室中來回踱了幾步最終仍是在草墊前停住了她躬來輕輕地掀開草墊——地下室中也惟有這只草墊有隱藏什麼的可能了。

就在她掀開草墊之時突然現就在離草墊不過半步遠的地方有一封封好的信簡。只是上面早已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埃與地面的顏色幾乎完全相同加上地下室內光線昏暗所以尹恬兒方才未能留意到。

尹恬兒自嘲地忖道︰「地下室的情景一目了然如外人已進了地下室中那麼這兒還能隱有什麼秘密?關鍵倒是能否進入這兒。所以大哥自然是把東西明明白白地放著反正掩藏也是沒有用處的。」

一邊想著她已拾起變成土黃色的信簡紙已脆尹恬兒稍不留神就有一角斷開了她趕忙小心翼翼地拿好。

等她走至一顆夜明珠旁揭去薄紗再將信箋小心地自封口抽出並展開鋪在地上時因為過于緊張她的鼻尖已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尹恬兒半跪于鋪開的信箋前默默地閉上雙眼她感到心跳得極快喉間有些緊手心也濕漉漉了。暗暗吸了一口氣後尹恬兒這才睜開眼來她的目光很快掃過上面的字跡像是迫不及待地欲看清其中所言何事又像是害怕將其中的內容看清所以目光匆匆一掃而過。

待她覺匆匆掃視了數行字後卻絲毫沒有看明白什麼時她這才強定心神重加細閱。

她的心一下子收緊了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著。

但見信箋上以尹恬兒十分熟悉的字跡寫道︰

「恬兒明日大哥即將離你而去從此隔世為人千言萬語禿筆難書。若是你能見著此信便知你是真心惦念大哥……」

一股熱流涌出尹恬兒雙眼頓時為淚水所模糊了。

她在心中自責道︰「我這算是惦念著大哥嗎?大哥離世已有數年我才見著這信若大哥泉下有知不知有多傷心……」

想到此處不由悲從心來忍不住一邊拉泣一邊模淚。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間她的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按大哥信中所言他似乎對自己何時會離世知道得清清楚楚說是就在‘明日’那麼大哥寫此信時一定就在他病亡的前一天。記得當時大哥病得極重只能臥床不動但看信中筆跡卻甚是蒼勁有力這卻為何?」

心生此疑她急忙抹去淚水接著再閱︰「……大哥身為七尺男兒本當頂天立地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但天道無常造化弄人大哥不得不自絕以了卻此生……」

尹恬兒頓時呆住了!

她低低地「啊……」了一聲「撲通」一下跌坐于地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惟一的一個念頭︰

「大哥是自殺而死的?大哥是自殺而死的!大哥是自殺而死……」

她的身軀忽然哆嗦如瑟瑟秋葉!

雖然大哥尹縞離世時尹恬兒尚年少但並非懵懵無知對于尹縞病亡的情景至今尹恬兒仍記憶猶新如歷歷在目。隱鳳谷的醫術有獨到之處卻無法治愈尹縞的病遍尋名醫竟無人能診斷尹縞所患究竟是何頑疾最終以醫術聞名的隱鳳谷竟眼睜睜看著當時為少谷主的尹縞病亡離世。

尹恬兒對尹縞的死一直難以接受沒想到今日她會現一件比大哥尹縞的死更讓人吃驚的事。

「大哥心胸寬廣待人寬厚如他這般的人怎會自尋短見?為何生前大哥未對我透露任何跡象?他一向是最疼我的!」

悲傷與震愕之余尹恬兒忽然變得異乎尋常的冷靜她將那黃脆的信箋繼續往下看︰

「……人世間最大的痛苦有兩種一是傷害自己最不願傷害的人二是保守一個驚人的秘密。而大哥我這短暫的一生中幾乎大半的時光都是在承受著這雙重痛苦。恬兒你知道為何你二哥自幼就不為父親所喜歡嗎?因為在他尚未出生時父親就並不指望他活下來!換而言之尹歡能活下來是出乎父親的意料之外……」

尹恬兒感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莫名寒意使她呼吸緊促臉色煞白。雖然信箋至此尚未道訴太多的真相但憑著直覺尹恬兒斷定這其中必然隱有一個天大的秘密!

不知不覺中她的所有心思都已被信箋內容完全牽引忘了自己此時置身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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