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天下 正文 第五章 道宗之主

作者 ︰ 龍人

石敢當沉聲道︰「歌舒長空以你的稟性既然願讓我進入此地說明你已有絕對的信心突破此境是也不是?」

「不錯!我雖受此厄難但在我的精心安排下總算既保全了隱鳳谷也使自身雖困于冰殿卻未遭不測但今日我歌舒長空卻非欲為此事與你相議。與我同在冰台中的年輕人名為陳籍不二法門托付我兒尹歡為其療傷。因為此子曾救過恬兒所以我想見見他在冰殿中我見他難以抵御嚴寒便讓恬兒將御寒心訣傳授于他不料因急于求成此子真氣逆岔性命堪憂!今日要救他性命憑借你的‘星移七神訣’合我之力方能成功!只要你辦妥此事你我之間的約定就算全部兌現從此你我互不相干。」

尹恬兒忖道︰「久聞‘星移七神訣’乃玄流三大絕學之一但因為此絕學惟一傳人——道宗宗主在武界已銷聲匿跡近二十年所以從未能有機會一睹絕學真相。沒想到石爺爺就是失蹤了近二十年的道宗宗主。石爺爺心地善良休說與爹爹早有約定即使僅為救陳籍他老人家也定會出手看來我今日可大飽眼福了。」

孰料石敢當卻未急著應允他道︰「歌舒長空雖然你被困于冰殿中已有近二十年但我知道你的武學修為定然已臻更高境界陳籍小兄弟究竟有何不妥連你也無法相救?」

歌舒長空道︰「我本亦自認為可以將他救醒沒想到辨他內息已逆亂糾葛若僅以內家真力非但無法救其性命反而會使他情形更為不妙。我久聞‘星移七神訣’分為陰、陽雙訣陽訣固然是克敵制勝的不世奇學而‘星移七神訣’之陰訣卻更為玄奧依此絕學可使他人與自己異體同息然後借導納自身內息真元的方式控制對方為其理順逆亂的內息。」

石敢當道︰「既然如此我願以‘星移七神訣’一試但願能將他救起。」

歌舒長空卻阻止道︰「若是當時便由你出手相救自然可將他救醒。但在此之前我已把自身功力貫入他體內實不相瞞我隱身于這冰殿中近二十年自身真元功力已充滿了寒勁若是此時以‘星移七神訣’使他的內息與你相融那麼他體內的玄寒之氣必將作用于你其時你一方面要全力調理自身內息以求導理對方同時又要受此玄寒氣勁侵蝕之苦稍有不慎就會禍患無窮。此舉太過冒險!」

尹恬兒不由擔憂地看了看石敢當見石敢當疏眉微蹙立知父親所說不無道理才使石敢當躊躇不決。

果然石敢當輕嘆一聲道︰「所謂奇則不厚以‘星移七神訣’的陰訣為他人療傷扶正實屬奇道一旦有何差錯我與這位小兄弟可是要一亡俱亡了。」

尹恬兒心知石敢當平時看似寡言孤僻其實古道熱腸而且今日看來他對大家之所以寡言少語與他同隱鳳谷復雜而尷尬的關系有關。既然他這麼說就定然事有棘手之處。

她想到「陳籍」之所以會成如此模樣定是因為自己將其領來冰殿之故不由很是為他的安危擔憂。尹恬兒的目光投向冰台深處依稀可見戰傳說一動不動的身影。

歌舒長空胸有成竹地道︰「我有一策既可救此子又不會讓石宗主有危險。」

石敢當清瘦的臉上有了一絲疑惑之色他道︰「是麼?」

歌舒長空道︰「石宗主是玄流數一數二的高手其武學修為之高自不待方。只要你以‘星移七神訣’作用于這冰台上我再設法將此玄門氣勁聚于冰台中央使自身與陳小兄弟達到異體同息之境他體內的玄寒真氣對我絲毫無損而我則可逐步調勻其內息一旦他的內息順暢剩下的事自然迎刃而解!」

歌舒長空所言不無道理因為調理自身內息人人可為這非「星移七神訣」的獨到之處「星移七神訣」的獨到之處在于能以強大的內家修為產生玄道氣場此氣場猶如神、元之廊橋使雙方互融互通雖異體而同息。只要石敢當能以真驚世駭俗的玄流道宗曠世修為為歌舒長空營造一個「星移七神訣」氣場約束下的空間歌舒長空極可能能憑借自身的不世修為救下戰傳說。

石敢當猶自有些猶豫歌舒長空催促道︰「雖然此策並非十全十美但除此之外也再無他策可行。何況此舉最穩妥之處就是即使救不了此子至少你我二人都不會有所損傷此後再圖他計亦無不可。」

雖然雙方相隔著重重堅冰但石敢當仍是由歌舒長空的語氣中听出了他的急切。

他有些感慨地道︰「看來近二十年來你的性情已改變了不少——好我答應你!」

歌舒長空如釋重負地道︰「恬兒你暫且退出冰殿在入口處為爹爹及石宗主守護吧。帶頭陳籍小兄弟的性命你要多加小心不可讓任何人驚擾!」略略一頓又補充一句︰「包括你二哥!」

尹恬兒依言退出。

對于歌舒長空、石敢當、尹恬兒三人之間的對話戰傳說皆听得清清楚楚但他卻無法動彈亦不能出任何聲音。他清楚地知道在此之前歌舒長空雖將其真力輸入自己的體內但自己非但未因此而感到寒勁入侵反而因為那股真力的緣故使自己已不再如初入冰殿中那樣感到寒意不可抵擋了。

戰傳說隱隱覺得以自己目前的狀況憑歌舒長空的修為應該能夠將自己救醒因為此刻他除了身體不能動彈、嘴巴不能言語、眼楮不能視物外並無其他任何不適之感。

讓戰傳說不解的是歌舒長空為何要求助于他人?而且歌舒長空又稱自己氣息紊亂、糾葛不清這與自己此時的自我感覺亦是大相徑庭!

思及此處戰傳說忖道︰「究竟是因為歌舒長空沒有察明我的真正情形抑或另有原因?」

心神不定間又听得歌舒長空的聲音在身邊響起︰「石宗主即刻開始吧。」

戰傳說與石敢當並未謀面當然也無法由歌舒長空的口中听出他所謂的「石宗主」就是玄流道宗的宗主。戰傳說由他們雙方的言語中知道「石宗主」絕不會是隱鳳谷的人否則不會直呼歌舒長空之名不由暗自揣度此人的身分。

戰傳說對武界各派的事知之甚少加上石敢當早在近二十年前便忽然消失于武界之中所以無論如何他也是無法準確地把歌舒長空口中的「石宗主」與「玄流道宗」的石敢當聯系在一起。

此刻卻听石敢當道︰「歌舒長空老夫有一事尚不明白不知你敢不敢以實相告?」未等對方答復他已接著道︰「此處只有你我二人你應不會有何顧忌吧?」

戰傳說先是一怔隨即明白在「石宗主」看來自己既然內息紊亂處境危險定然是處于暈迷狀態是無法听見他們的對話的。

歌舒長空沉聲道︰「此時救人要緊。」

石敢當忽然仰天長笑笑聲在冰殿中回蕩開來久久不絕。

笑罷石敢當道︰「歌舒長空你太低估我石敢當了。其實甫一進入冰殿中我便已知你所說的急待救助之人並無大礙他的內息也並非如你所說的已紊亂不堪!雖然我暫不知你讓我以‘星移七神訣’相助的真正目的何在但至少明白一點以你心計之深此舉要達到的目的也許會讓我大吃一驚!」

戰傳說心中吃驚非小!他沒想到歌舒長空與他近在咫尺卻稱自己已危在旦夕而相隔重重堅冰沒有任何試探的石敢當反而洞若秋毫!

黑白是非相互混淆倒是戰傳說一時糊涂了。他多麼希望此時能睜開雙眼看一看此刻歌舒長空的臉部表情借此判斷出事情的真相如何。

但無論如何他仍是感激歌舒長空為了助他恢復如常所做的努力。

「莫非被稱作‘石敢當’的人其修為更在歌舒長空之上方能比歌舒長空更輕易地洞察自己此時的情形?」戰傳說暗自忖道。

歌舒長空沉默了。

少頃他哈哈一笑笑聲顯得有些干澀空洞只听他道︰「不愧是玄流三宗之一的石敢當!精明勝狐現在我倒有興趣听一听你究竟有何疑問了。」

他這一番話無異于默認了石敢當所說的話「陳籍」的情形並不像他在此之前所說的那麼不妙!

石敢當以其蒼老之聲道︰「我所不明白的是恬兒長兄尹縞之死是否與你有關……?」

話音未落戰傳說倏然感到猶如具有實體的可怕殺機!殺機如此凌厲強大使戰傳說凜然大震。

難道這強大得幾可使人窒息的殺機是來自于歌舒長空?

驚凜之後戰傳說更為石敢當所說的那一番話震愕莫名忖道︰「此人說話毫無道理尹縞既然是尹恬兒的長兄那麼就是歌舒前輩長子歌舒前輩又怎會無故加害自己的兒子?無怪乎歌舒前輩如此震怒以至于心萌殺機!」

一時間冰殿中靜寂如死。

良久戰傳說感到那凜厲殺機開始如潮水般退去歌舒長空緩聲道︰「尹縞天賦甚高且心懷大志尹歡與他相比相去千里。實不相瞞倘若讓我歌舒長空再作一次抉擇我必在二子之中選擇尹縞尹歡他……太讓我失望了。我早已看出尹歡難擔大業奈何自身難以離開冰台半步對隱鳳谷的種種變故我亦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我能獲得自由第一件事就是要查清我兒尹縞英年早逝之真相!」

歌舒長空雖未直接否定石敢當的話但事實上卻等于斷然否定了此事。一則他行動不得自由;二則在二子之間他更器重尹縞而這兩點都是他人所不可否認的事實。歌舒長空以這種方式應對石敢當突如其來的提問顯然比勃然大怒斷然否認更具說服力。

石敢當蒼老的臉上有著無限憂郁他心情沉重地道︰「此次你讓老夫救醒陳籍而事實上他並無大礙。由此看來此事背後必然有更深內幕。事已至此老夫亦無法左右但願你不是在利用老夫做傷天害理之事否則此事完結你我之間的誓約既然已一筆勾銷那麼老夫絕不會坐視你為禍樂土而不理必會取你性命以謝罪天下!」

歌舒長空平靜地道︰「你多慮了。若是倚借你就能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而我又願意為之那麼我就絕不會等到今天了!你道困于這冰台近十數年時光數千個日日夜夜的滋味是容易忍受的麼?當年我身為隱鳳谷谷主之時雖然時時有心懷叵測者窺我隱鳳谷屢屢進犯但我歌舒長空未睚眥必報從未濫殺一人何以今日你會對我有諸多顧慮?」

說到這兒他喟然長嘆︰「當一個人被困于與外界隔絕之境近二十年那麼他心中必然只存一念就是只要獲得自由之身所有的權勢榮華皆如浮萍所有的恩怨皆如雲煙……唉……如此心境又豈是他人所能理解的?我以誓約使你屈尊于隱鳳谷曾是我自認為的得意之舉但現在想來卻是讓我心中不安。陳籍的確並無大礙我之所以讓你相助是因為想借此機會讓你做到當年誓約中所說的三件事從此再不必受誓約約束。雖然你我素有怨隙但最了解你的人也許就是我歌舒長空我知你稟性若是直接提出讓當年誓約一筆勾銷以你之耿直性情絕不會答應所以才想出此策。為了不讓你起疑我才有意將陳籍的情形說得更為嚴重……不過以我一人之力要救他的確不易畢竟我困于冰台中已有近二十年早已非當年的歌舒長空了!」

石敢當心中思緒如潮水般洶涌翻騰難以平靜他相信歌舒長空所說的是事實。是的數千個日日夜夜獨自一人處于玄寒冰殿中還有什麼世情冷暖不能堪透?

一時間百感交集不知是悲是喜。

一幕幕往事涌上他的心頭使他情難自禁。歌舒長空困于冰殿中近二十年而他又何嘗不是在怨憤郁悶的枷鎖中渡過近二十年?

蕭索之余一股豪情涌上了石敢當的心頭他大聲道︰「今日我不但要助你一臂之力而且即使誓約解除我仍要保隱鳳谷渡過迫在眉睫的劫難!」

雖然近二十年來石敢當一直是在為保隱鳳谷平安而默默地做了許多事但惟有這一次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

戰傳說默默地聞听了他們二人的對話他越來越感到歌舒長空與石敢當之間的關系復雜玄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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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于亂葬崗下的驚怖流地下宮殿。

異服女子以其白皙如冰雪雕就的玉指輕輕撫了撫她形影不離的長匣冷冷地道︰「哀邪主公雄謀霸志絕非僅僅止于隱鳳谷區區隱鳳谷我等當以風卷殘雲之勢一舉蕩平絕不可再作拖延!」

哀邪道︰「對付隱鳳谷的確不難做到但一旦攻取隱鳳谷必會驚動不二法門!哀邪所慮便是不二法門!」

「不——二——法——門?」異服女子聲音低沉地道︰「本座早已存有與不二法門中人會一會的念頭看看他們憑什麼自詡天下武道最高權威!今日即使是法門元尊親自出手也無法挽救隱鳳谷谷亡人滅的結局!哀邪久聞你麾下高手甚眾猶以‘青衣紅顏’兩大殺手最為突出何不讓他們在隱鳳谷一展身手?」

哀邪肅然道︰「‘青衣紅顏’並不是殺手!」

「哦?」異服女子頗為驚訝。

哀邪正色道︰「他們的智謀武學皆完全越了殺手之境他們已是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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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氣氤氳中尹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巨大木桶中的水溫正合適他將身子半仰半隱于水中僅有肩部以上露出水面。在氤氳水氣中越顯出他肌膚滑美如處子。

尹歡靜靜地半仰著身子不一言守候在浴桶外的兩名侍女自然也不敢出一聲。她們知道谷主尹歡每次沐浴時都會這般沉默良久也許他是在這一刻默默地想著心事也許是在默默地享受……總之此刻他絕不允許別人驚擾他這份清靜!

這一次尹歡出神的時間格外久甚至熱氣開始漸漸消退尹歡才回過神來也不言語只是「嗯……」了一聲。

那兩位侍女顯然在尹歡身邊侍候久了自然會意立即將干爽的浴巾遞上然後退開幾步垂而立。

「嘩嘩……」地潑水聲時斷時續又過了一陣子方听得尹歡輕聲道︰「出去吧。」

尹歡更衣之時從不喜外人觀瞻。兩名侍女立即退了出去並反手掩上門在外面等候著。

就在此時十二鐵衛中排名第八的關寇子匆匆而至急切地道︰「谷主何在?」

其中一名侍女道︰「谷主在沐浴更衣關衛……」話未說完已被關寇子打斷︰「稟谷主驚怖流兩大統領‘青衣紅顏’率五十名殺手已殺入谷中谷中兄弟傷亡慘重請谷主定奪!」

兩侍女驚聞此變相顧之間花容失色但她們仍是道︰「谷主沐浴之時不許外人隨意驚擾關衛稍候。」

關寇子震怒道︰「禍難將至之際尚不知變通!若誤了大事看你們如何擔當!」關寇子一向恭謹儒雅罕見其動怒此時一怒倍顯威凜加上驚怖流攻入隱鳳谷之事對二侍女亦震動極大于是不再堅持匆匆入內向尹歡稟報。

關寇子心急如焚卻不敢貿然闖入。在尹歡的內室除了其近身侍女外即使是十二鐵衛也極少踏足其間。

正等待間忽聞內室有異響並伴隨有女子的低聲申吟關寇子心中一驚想到驚怖流之神出鬼沒防不勝防他再不猶豫「砰……」地一聲撞開虛掩著的門闖入內室。

一個聲音讓關寇子頓然凝身止步︰「關衛何事如此驚慌闖我內室?」語氣平緩柔和說話者正是尹歡。

尹歡此刻已著衣妥當一襲銀色錦袍越襯得他長身玉立如玉樹臨風。

關寇子正要答話之際這才現方才入內室稟報的兩名侍女竟已倒于地上咽喉處各有一抹並不顯眼的血痕。

關寇子頓時失語愕然呆立當場。

尹歡道︰「她們已死了。」言語顯得極為平淡白皙縴長的右手手指輕輕地撫弄著左手戴著的指環。

關寇子驚道︰「難道方才有刺客?」他想起了剛才室內的異響起初還擔心尹歡有何不測沒想到遭殃的卻是兩位侍女。

尹歡道︰「沒有刺客她們是被我殺的因為她們不依規矩貿然闖入內室!」

說完這句話尹歡直視關寇子。

關寇子心中泛過一陣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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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真在十二鐵衛中排名第三但他的冷靜卻絕對可在十二鐵衛中排名第一!

刀緊握于他的左手短而且厚讓人感到那已不再是刀而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他的身後就是通往遺恨湖三十六間水舍的浮橋。

雖然三十六水舍是隱鳳谷精心布置而成暗蘊陣法玄奧可作御敵之用但同時遺恨湖又是隱鳳谷秘密的隱藏之處所以若非迫不得已絕不會讓來犯之敵輕易進入遺恨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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