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天下 正文 第十章 六道歸元

作者 ︰ 龍人

騰易浪說到這兒他的眼中流露出極度痛苦之色聲音更為低啞︰「六道門的人懷疑是我所為因為我四師兄之妻本是我同門師妹當年我與四師兄皆鐘情于她。為此我與四師兄一向不和並有幾次爭執。雖然誰也沒有將……心中對我的懷疑說出但我卻能感覺到而我卻難以申辯因為不知為何那一夜我很早就入睡了而且之後生了廝殺我竟一直未醒來……」

戰傳說眉頭微微一跳。

「……若說四師兄一家被殺時我正在沉睡中又有誰會相信?無怪乎同門中人會對我起疑心了。只是因為沒有證據他們才未把話挑明。從那時起我便開始學會了喝酒因為……咳咳……因為同門中人每個人都對我冷眼相視除了酒一切……都是冷的……」

戰傳說有些同情騰易浪了他打斷了對方的話道︰「最終這一切真相大白了對不對?」

「不錯我一直在追查真相所幸蒼天有眼終讓我查出真正的凶手就是戰傳說!他亦親口承認了此案我六道門自半年前開始便一直追殺此人但……終未能如願!」

戰傳說皺了皺眉道︰「但既然他能將此事隱瞞了一年多為何卻要在半年前說出真相?若是他一直對此緘口否認那豈非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此事與他有關?難道這其中會另有蹊蹺之處?」

騰易浪道︰「此事的確透著古怪但若非這是事實又有誰會愚蠢到把如此禍端主動引至自己身上?」

戰傳說幾乎月兌口而出︰「因為他並非真正的戰傳說!」但終還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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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客棧店內響起嘈雜人聲少頃便有腳步聲在木梯上響起。

一直閉目似睡似醒的騰易浪忽然睜開眼來低聲道︰「是掌門師叔來了。」

戰傳說心中一動道︰「你如何能斷言?」

騰易浪道︰「本門掌門左腿有疾故腳步聲與眾不同只要是本門弟子皆能分辨得出!」

戰傳說留意細意果然有一人的腳步聲輕一聲重一聲;急一聲緩一聲。

羅三推門而入後便退至一側了門外立著七八人皆是麻衣草鞋裝束並無不同顯然皆為六道門中人。縱是如此戰傳說仍是一眼便認出居中留有清須者定是六道門門主蒼封神此人並不高大但渾身上下卻透著惟有絕世高手才有的卓絕氣勢讓人難以正視。

他的眉骨甚高這使得其目光似乎總是微微低垂偶爾目光閃動之際便如陽光突然穿透層層烏雲奪人心魄。

當他出現于門外時臉上並無任何表情倒是他身後有三人同時撲至騰易浪的床前其中一人右臂蕩然無存另外兩人則比如今的戰傳說還年輕。

那斷臂之人正是自「喜來客棧」月兌身離去的倪易齋顯而易見是他引來了同門中人。

倪易齋悲喜交加地道︰「五師弟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騰易浪微微點頭面向那眉骨高聳之人道︰「師叔易浪無能讓戰傳說走月兌了自己卻苟活下來……」

那人果然是六道門門主蒼封神!

蒼封神目光微抬略略打量了戰傳說一眼後道︰「想必是這位少俠救了蒼某師佷?」

戰傳說第一次被他人稱作「少俠」頗不習慣忙道︰「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這時騰易浪悲愴地道︰「師叔大師兄、二師兄皆是被戰傳說那小子殺害的戰傳說在六道門已欠下五條人命了我……我……」由于太過激動他竟難以成語。

蒼封神聲音低緩地道︰「你太累了關于戰傳說的事師叔會放在心上的。」說著他已走近騰易浪握住了他的手輕聲道︰「你安心休息養傷戰傳說死有余辜六道門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騰易浪低低地似乎又說了些什麼卻已無法听清少頃他竟就此沉沉睡去。

蒼封神這才放開他的手。

六道門眾弟子神情中皆有憤恨之色。

戰傳說忽然感到極不是滋味因為他本是真正的戰傳說。

就在這時有一六道門年輕弟子快步而入對蒼封神附耳以細如蚊蚋的聲音低聲耳語了一番。

蒼封神眼中精芒倏閃即逝淡淡地道︰「這只怕是戰傳說的障眼法他們二人慘遭毒手門中弟子聞訊無不悲慟惟有讓他們早日入土為安方可略慰六道門三百弟子之心!」

那年輕弟子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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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蒼封神力邀戰傳說前往六道門以答謝其對騰易浪的救命之恩但戰傳說卻婉言拒絕了。

在花鎮打听了龍靈關的方向後他便離開花鎮向東北方向而行。

此時他已知道如今距父親與千島盟刀客千異一戰確實已有四年除非整個花鎮的人都在對他說謊。

天下之大卻似乎並無戰傳說可去之處。既然如此他便決定前去龍靈關至少那兒曾留下他父親的足跡還有一柄與他的家族有著莫大關系的「龍之劍」。

一路上戰傳說無意中听到有人提及龍靈關一戰以及「龍之劍」每個人提及千異挑戰樂土高手時都說是在四年前如此看來戰傳說在戈壁古廟中暈迷後有四年時光悄然而過已是不爭的事實。

而提及龍之劍的人越多說明戰傳說越來越接近龍靈關。

想到四年時光在不知不覺中灰飛煙滅化為烏有戰傳說心中之感慨可想而知。正因為如此他愈急于見到龍之劍也許他感到惟有見到了龍之劍才能使他因時間的斷層而飄泊無定的心沉靜下來所以他步履匆匆少有停歇。

第三天黃昏。

因為急著趕路戰傳說已一日未曾停歇。當他見到前方山腳下有一面自樹林間挑出的幌子寫著「茶」字迎風飄揚時頓時感到口干舌燥。未作遲疑戰傳說加快了步子向那茶鋪走去。

茶鋪是設在一小片柏樹林中有三棵並排的柏樹被斬斷上半部分砍去枝丫便成了茶鋪一側的三棵支柱。鋪內除了在灶間忙碌的茶博士及一名伙計外只有一個客人正背向戰傳說這邊而坐腰桿挺得筆直如同一桿標槍。

戰傳說飛步走入茶鋪目光無意中掃過那茶客時先是一怔隨即臉上有了甚為奇怪的表情。

那茶客似乎也察覺到戰傳說注視他的目光緩緩地轉過身來望著戰傳說微微一笑清俊爾雅戰傳說失聲道︰「是你?……沒想到這麼快便與你重逢了。」

那茶客赫然是六道門一年輕弟子此人曾向六道門門主蒼封神低聲細語故戰傳說對此人有些印象。六道門弟子衣著獨特戰傳說從背影便能看出對方是六道門的人。

孰料那人卻道︰「在下丁聰其實此次你我並非偶逢丁某是有意在此等候你。」

戰傳說大惑不解怔怔地望著丁聰一時難以明白其中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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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足于此山崗上可將遠處茶鋪四周的情景一覽無遺。

戰傳說與丁聰相隔丈許並立于山崗之巔。沉默了良久戰傳說忍不住開口道︰「不知丁……丁兄為何要在此等我?」他本欲稱對方為「丁大哥」忽然間記起四年時光流逝今日自己已十八歲了丁聰未必比自己年長當下及時改口。

丁聰的目光投向遙遠不可知的地方半晌方才長吁了一口氣收回目光直視著戰傳說道︰「我是為殺你而來的。」

戰傳說的表情頓時凝固但丁聰神色平靜眼中更無絲毫殺機戰傳說暗吁了一口氣道︰「丁兄說笑了。」

丁聰緩緩搖頭道︰「這並非戲言我是奉門主之命前來殺你的。」

戰傳說心中劇震月兌口道︰「怎會如此?」

但憑直覺他又感到對方並非虛妄之言不由多看了丁聰幾眼忽然間他現丁聰看似平靜中的眼神竟隱藏著無數的痛苦、彷徨、矛盾、困惑……只是這一切都隱藏在眸子的最深處。

丁聰道︰「賀易風乃我六道門四旗旗主之一論武功、品行皆令門中弟子敬服我現賀旗主的致命傷口並非劍傷而戰傳說所用的兵器是劍這其中必有蹊蹺之處。我仔細察看了賀旗主的傷口現傷口外的衣衫完好無損而傷口里外皆有如被烈火熾燒!若由此推測殺了賀旗主的真正凶手極可能並非戰傳說。但我對門主提及此事時他卻並未深究初時我不明白一向極富智謀的門主這次為何如此大意直到他暗中吩咐我將你殺之時我才明白也許他早已留意到賀旗主傷口的異樣但為了某種原因他並不想讓他人察覺更不能讓外人知曉此事!」

戰傳說輕嘆一聲道︰「丁兄是覺得殺害賀旗主的凶手另有其人?」

丁聰點頭道︰「眾所周知戰傳說所用的兵器是劍所擅長的亦是劍法雖然最初是戰傳說與賀旗主等人相戰但這僅僅是憑倪副旗主在月兌身離去前所看到的情景。在此之後生了什麼事誰也不知。」

戰傳說道︰「並非如此。我親眼目睹自始至終並未有他人介入其中。」

丁聰緊接著戰傳說的話道︰「我相信你所說的話。照此看來剩下的可能便是戰傳說除了世所共知的劍法外還另有一種更可怕的武學。他正是利用這種武學殺了賀旗主而我家門主其實能從賀旗主的傷口看出端倪但因為某種原因他卻願把它掩蓋下來。」

說完望了戰傳說一眼眼中有了無奈之色接著道︰「換而言之我家門主已從武功看出凶手戰傳說與某一門派或某人有著非同一般的聯系他卻假意懷疑你是除戰傳說外另一凶手要我伺機將你殺了!」

戰傳說忽然笑了。

笑罷方道︰「為什麼你不依貴門主之言而行反而將一切對我和盤托出?難道你對貴門主有所疑慮對我反倒深信不疑?」

丁聰毫不猶豫地道︰「道理很簡單我家門主真正要除去的人其實是我。」

戰傳說頗有些意外地看了丁聰一眼。

丁聰神情顯得有些激動了他道︰「因為門主的掩蓋所以在此之前極可能惟有我與他二人知道賀旗主傷口的蹊蹺疑點。門主對我終有些不放心于是他便有意讓我設法阻殺你。事實上他定是看出你的武功在我之上最終只會反而被你所殺借此他便可以解除心頭之患隨後六道門便可以借我被你所殺之由將你除去那麼門主從此便可高枕無憂!」

戰傳說心中之震驚難以言喻。

讓他震驚的並非丁聰所推測的可能存在的計謀而是丁聰身為六道門弟子何以會對自己的門主有疑心?

丁聰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道︰「當我將賀旗主傷口處的異常告之門主時我並未想到太多直到門主對此事的態度異乎尋常時我才對此細加思忖。即使在六道門中我的武功亦是泛泛之輩見識亦甚少所以並不知賀旗主異常的傷口預示著什麼。于是我尋機向門中另一位旗主詢問他並不知我問的事與賀旗主有關因為知曉賀旗主傷口異常的只有我與門主兩人。于是他便如實告訴我普天之下惟有六道門的‘六道歸元’達到第二層境界方會造成如此傷口!」

戰傳說極度驚愕以至于久久不能言語。

丁聰緩聲接道︰「樂土幫派林立武學繁雜所以除了六道歸元之修為外未必就沒有其他武學會形成與賀旗主相類似的傷口。但既然身為門主在得知這一情況後按理應設法查個水落石出才是但他的所作所為卻恰恰與此相反這才是最大的可疑之處!」

戰傳說忽然感到即使丁聰的武功真的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在六道門內也只屬泛泛之輩但至少他的智謀卻絕對非比尋常。

如果說蒼封神真的要借自己之手除去丁聰那麼促使蒼封神這麼做的原因多半就是因為忌憚丁聰的智謀。

但如此有心計的丁聰又怎麼會蠢至將自己對賀易風之死的疑點一五一十地告訴蒼封神?難道真是如他所說是因為事先並未想到此事或許會與門主蒼封神有關?

以丁聰的身分作如此想法倒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他只是六道門中的普通弟子而蒼封神卻是名震武界的六道門門主。

正當戰傳說思緒聯翩之際丁聰接著道︰「六道歸元武學惟有門主或即將接任門主之位的人方能習練。如我這般非門主嫡傳弟子者絕無可能有此機會。故對六道歸元並不了解只知它是本門至高武學玄奧莫測。賀旗主已被定為門主之位的繼承人如果他的死真的與門主有關那麼門主既然連賀旗主這等身分的人也可下手何況是我?」

戰傳說雖然亦覺此事疑雲重重卻並不苟同丁聰之言他道︰「世間又豈會有處心積慮對付自己部屬的人?」

他的腦海中閃過「喜來客棧」中生的一幕幕想到了賀易風最後被殺時與白衣劍客的對話。此時憶起不難現當時賀易風亦已察覺到某種異常只是他未能有機會將之說出而已。

丁聰略顯急切地道︰「賀旗主被殺時你是客棧中惟一一個武道中人而我顯然是六道門中惟一一個知道賀旗主傷口異常之人所以你我的處境都很不妙。」

戰傳說不無譏嘲地道︰「難道丁兄是希望在下與你一道先制人對付貴派門主?」

丁聰一臉凝重地道︰「其實這一切僅止于直覺與推測而且合你我之力亦是處于下風要使我們擺月兌即將面臨的危機惟有一計!」

戰傳說淡然一笑。

丁聰並不在意他的不屑而是繼續道︰「那便是向不二法門求助只要有不二法門出面就一定能查明真相而且你我絕不會受到威脅!」

他的眼中有光芒在閃動——那是期望的光芒!

當他提及不二法門時原有的絕望仿佛忽然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不二法門」四字具有神奇的魔力可在瞬間予他以無窮勇氣。

戰傳說懷著異常的心情看著丁聰他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不二法門在世人眼中的無尚尊嚴。

未等他開口說什麼在他們的身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腳步聲一重一輕一急一緩有著某種獨特的節奏。

戰傳說與丁聰同時神色劇變。

戰傳說的後背一陣陣涼。

他知道這獨特的腳步聲是屬于誰的。

丁聰的臉色一點一點地變得蒼白他與戰傳說的身軀都顯得有些僵硬。

一輕一重、一急一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戰傳說和丁聰終于很艱難地轉過身來站定。

六七丈外蒼封神正以他獨特的步伐慢慢走近身著麻衣草鞋目光沉靜得讓人感到絲絲寒意。

六道門的追蹤術獨步武界丁聰能準確追蹤戰傳說那麼蒼封神能準確追蹤至此處並不奇怪。盡管為了安全丁聰有意選擇了這遠離大道而且可以鳥瞰四周的山崗上但蒼封神仍是在他絲毫未察覺的情況下接近他們了。

誰都明白蒼封神在此時此地出現意味著什麼。

顯然丁聰的推測與預感並沒有錯只是他不曾料到蒼封神比他所想象的更為縝密也更為可怕。

此時戰傳說、丁聰同時覺天色已在不知不覺中黯淡了不少三十丈之外的景致就已模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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