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天下 正文 第四章 戈壁慘案

作者 ︰ 龍人

六名黑衣騎士都是不二法門中人而那少年則是戰曲之子。

十日前戰曲與千異一戰後不二法門判定戰曲為勝者樂土一場禍患終因此而化解世人久懸之心也終于落定。同時不免欲一瞻來歷神秘的戰曲之風采但戰曲卻已消彌于無形戰曲之子因此而為世人所共矚目。

讓世人始料不及的是此子似乎惜言如金除自言其名為戰傳說外眾人竟無法從他口中知悉更多的事宜。

戈壁似乎無邊無際遠處的沙堡在長年累月的作用下突兀危聳形狀奇特猶如無數異獸鬼怪。

一黑衣騎士驅前與少年戰傳說並綹而行大聲道︰「小兄弟我們已經在戈壁灘中前行了二天二夜難道還未到你所要去的地方?」

他的聲音很快在廣袤的戈壁中消散得無影無蹤夕陽依然以極為緩慢的度向天邊落下。

「沒有。」戰傳說道。自龍靈關起身他已奔波數千里難免疲憊不堪但他的眼神卻依然堅定不移。

如此簡單的答復在黑衣騎士听來難免刺耳但想到四大使者的囑咐他終按捺了性子沉默片刻終于又道︰「小兄弟如此荒涼之地又怎會有你要尋找的古廟?何況即使有古廟也未必能找到。」

「我父親每年八月間就會去那座古廟見一個人近四年來他便帶我同行——我絕不會記錯的。八月十五的決戰前父親便吩咐我一旦他無法如往年一般赴約我就要代他前往古廟。」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方又道︰「此去古廟應只剩二三十里路程多謝諸位叔叔一路關照但與我父親見面的人一向不喜外人請諸位叔叔就此止步吧。」

那黑衣騎士哈哈一笑道︰「我們這麼做只是依不二法門的規矩而行而已不二法門坦蕩無私天下共知你又有何慮?」

他身後另一騎士沉聲道︰「戰公子只要見到你所說的古廟我等立即回轉你放心便是。」此人語氣已略顯慍怒了大概心中在暗責戰傳說不識好歹。

戰傳說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倏地一聲馬嘶馬隊中一匹棗紅色的馬突然驚惶人立。

馬上的騎士微驚之余已憑借其不凡身手穩住身形同時目光以習慣性的警惕四向掃視。他清晰地看到西北角的天空中不知何時涌現了一片灰色的雲並迅向這邊壓迫而至天空中東南方向仍是萬里無雲相襯之下倍顯詭異。

他不由月兌口驚呼︰「要起風了!」語氣中隱隱透露著不安。

其余幾人听得此言亦神色略變雖然六名不二法門騎士的修為足可躋身樂土一流的高手之列但他們心知在戈壁荒漠中的颶風絕非普通風暴所能比擬!戈壁荒漠中的颶風甚至可以在半個時辰內完全改變一條內流河的河道。

此人話音甫落便听得「沙沙……」之聲響起並向這邊飛快地接近那聲音就如同無數的春蠶在大口大口地吐咽著桑葉。

展目四望除了西北天空中越來越逼近的灰黯濃雲外天地仍是一片空闊蒼涼誰也不知這「沙沙……」聲是由何而來的。

不知不覺中眾人已減慢了騎戰傳說的坐騎漸漸地與不二法門眾騎士拉開了近十丈距離。

倏地戰傳說猛抽一鞭身下坐騎一聲長嘶驟然加快度馬蹄踐踏之處卷起黃塵飛揚。

整個戈壁就如同上天造就成一大片廣袤的土地後忽然又胡亂地將之一陣翻攪所以戈壁中的溝壑陡壁起伏錯落都是極為錯亂無章。此刻戰傳說正如月兌弦之箭般穿過一個寬約二十余丈的豁口自兩座高達百丈的陡峭絕壁之間的狹窄通道上向前疾奔。

一怔之下六名黑衣騎士立即醒過神來戰傳說極可能想借機擺月兌眾人也許他並不願讓外人與之一道前去那座古廟。

眾人心中頓時有了一種被戲弄之感迅交換了一個眼神後鞭擊虛空之聲立時響成一片六人六騎向戰傳說前奔的方向緊追而去。

當他們通過那個大大的豁口處時驀然有人失聲驚呼︰「蠍子……」

成千上萬的蠍子沿著北向的緩坡如灰褐色的水一般直涌過來視野所及的土地表層已被蠍子完全覆蓋。無數蠍子正驚惶而飛快地向這邊涌來那灰褐色的「水流」由此而呈現幅度很小卻極快的震顫讓人心驚肉跳。

眾人突然明白過來那「沙沙……」之聲竟是蠍子飛爬動的聲音!

六名黑衣騎士心中皆升起極度不適之感直到進入那狹窄的通道後方暗松了一口氣。待眾人穿過長達半里的狹道時赫然現戰傳說並未如他們所想象的那樣絕塵而去而是在一片較為開闊的地方止步了。

剎那間戰傳說已被六名黑衣騎士挾裹其中。

戰傳說神情出人意料地沉靜道︰「由此轉向南一里之外有一條河只有渡河方能避過蠍群。」

眾人心中不由忖道︰「難道他是因為這一點而加?」

一人不屑地道︰「小小蟲豸能奈我們何?」

戰傳說抿了抿嘴緩聲道︰「即使是我父親在戈壁中遭遇這種砂蠍組成的蠍群也要退避三舍。」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其父戰曲的修為自在六人之上。

未等六人有所反應他已接著道︰「只是按理這種蠍群多半在春季才會出現我與父親來此地已有六次卻只遭遇一次數量有限的蠍群……」

他眉宇微皺若有所思。

驀地一陣奇異的尖嘯聲遙遙傳入眾人的耳中隨即便見西北方向一片昏暗並以極快的度將一切淹沒其中。

眾人的坐騎亦于此時齊齊驚嘶、咆哮難以約束。

未等眾人醒過神來「呼……」地一聲猛烈無匹的颶風已挾著碎石、枯草、塵土自斜刺里席卷而出仿若巨大的灰黃色的逆龍瞬息間眾人已被席卷其中。眼前一片昏天黑地天地間似乎已被狂風完全佔據其來勢之快猶如迅雷。

蠍群移動的「沙沙……」聲被狂風的呼嘯聲完全淹沒了直至健馬被驚得四下奔闖時眾人方意識到向他們襲來的不僅有風還有傾盆大雨。

若非親歷誰也無法相信在干燥的荒漠中竟會有如此驟雨!在狂風的席卷下雨水完全改變了平時的形態不再是自天而落而是自四面八方疾射而至甚至會自下而上狠狠地砸在眾人的臉上竟也隱隱作痛。

轉瞬間天地萬物似已完全為狂風暴雨的婬威所籠罩一切生命在此刻竟顯得那麼渺小而微不足道。

不二法門之人無一不是精銳非凡之士即使是在如此突然的變故下仍能從容應對。

就在馬隊被狂風挾裹的同一時刻戰傳說只覺自己腰間忽然一緊已被一人攔腰抱住未等他有所反應已有人幾乎是貼著他的耳際大聲道︰「無須驚慌我等必會保你安然無恙!」隨即一個人貼其背而坐。

喊話聲正是黑衣騎士中的一人他的聲音在驚人的風雨中仍能清晰顯然可見此人內功修為甚為高明戰傳說斷定對方之所以大聲叫喊除了提醒他之外更是在向同伙傳訊。

果然此人接著又大聲道︰「戈壁岔道眾多大伙萬萬不可走失即刻向我所在之處靠攏!」

戰傳說一面竭力約束因受驚而難以控制的座騎一面大聲道︰「快快下馬否則最終必會被……啊……」

一團枯草竟鬼使神差地被吹入他的口中並他的話打斷了而他的聲音早已被風吹得七零八落甚至連與他同乘一騎那黑衣騎士亦未能听清。

戰傳說猜知眾人若不下馬那麼即使有再高的修為也會因馬受驚而走散。他想自己先躍下馬去無奈身後之人的手臂猶如鐵箍一時根本無法掙月兌。

正自惶急間「轟……」地一聲戰傳說身下的座騎慌不擇路而且此間四周早已黑暗如夜竟一頭栽入一溝壑之中。

戰傳說腰間的手臂一緊在被馬匹壓于身上之前已被身後那黑衣騎士攔腰抱住滾向一側。

戰傳說的腰間不知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就在這時驀然有金鐵交鳴聲傳入他的耳中不由微微一怔但金鐵交鳴聲很快又消失了他的耳中再度被風雨聲所充斥。

但戰傳說堅信那絕非自己的幻覺!

因為就在他听到金鐵交鳴聲的同時感覺到腰間的那只手微微一震顯然此人極可能也听到了這不同尋常的聲音。

在這荒無人煙的戈壁中竟會有這種聲音若說是刀劍無意中磕踫時的聲響更絕無可能因為若非全力相擊尋常金鐵交擊聲根本無法穿透這遮天蔽日的風雨聲。

此時此刻他們的視線、听覺都已大打折扣。

正自思忖間驀聞一聲短促而動人心魄的慘叫聲突然響起那聲音竟與戰傳說相距不過丈許戰傳說心中之震撼難以言喻。

忽然間他聞到了一股血腥之氣。

大驚之余未及細細分辨血腥之氣已然消失。

一切似乎與片刻之前已無任何區別。

但戰傳說的心情卻已有了極大的變化他暗忖道︰「難道方才那一聲慘叫竟是有人被襲殺?」

若是如此被襲殺的是不是不二法門中人?而襲擊者又是何人?

卻聞身側那人高高呼道︰「邊二弟可在?」

聲音在風雨中遙遙傳出。

「高大哥我在此!」東向三四十丈外有一個粗啞的聲音應道。

被稱作「高大哥」者正是不二法門一行六人中最具威望的高辭!

高辭隨即又高呼道︰「百消……百消!」無人應答。

話音未落戰傳說倏覺右腿奇痛無比不由痛呼出聲伸手一模赫然一支利箭透其右腿而過所幸未傷及筋骨。

高辭在他身側大聲罵了一句手臂一緊已挾戰傳說凌空掠起斜向射出數丈開外。

再度落地時高辭伸手捂了捂戰傳說的嘴又將其身子向下按了按其用意顯然是要戰傳說靜伏于此勿暴露行蹤。

隨即戰傳說腰間一松高辭已與他分開。顯然高辭已確定同伴遭到了襲擊而且襲擊者能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準確地動攻擊顯然有不俗的內家修為。

戰傳說手捂傷處感到傷處除疼痛之外並無麻癢感心中略略放心。他在風雨中吃力地睜大了眼楮眼前卻一片灰暗仿若天地間只有他一人的存在。

倏地十余丈之外驀然閃現無數火星萬點火星交織成一道巨大的光弧隨即密如驟雨般的金鐵交鳴聲直貫入戰傳說耳中。

借著那道光弧戰傳說驚愕地現兩個纏斗作一團的身影其中一人顯然是不二法門的人。

光弧一閃即逝使戰傳說所見到的一切宛如生在夢中般不可捉模。

戰傳說靜靜地匍匐在地風漸漸地減弱雨卻漸漸加大他的傷口被污水浸泡著奇痛徹骨。

戰傳說的雙眼終于能隱約辨物他看到朦朧的雨幕中一騎快馬天向他這邊飛馳而來從衣飾來看此人應是不二法門的人其身向前緊貼于馬背整個上身猶如一張繃緊的弓。

戰傳說見此人來勢太猛正待閃開之際忽然神色劇變。

只見馬上騎士突然攔腰而斷上身猶如一段朽木般高高拋起而下半截身軀則毫無生命感地自馬背上滾落。

那馬悲嘶一聲在極小的範圍內劃出一道驚人的弧線隨即轉向另一側飛馳而去。但只奔離少許距離不知何故突然毫無征兆地轟然倒下。

戰傳說目瞪口呆此刻他方知道原來生命竟有如此可怕的結束方式。

人亡馬倒之後戰傳說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軀穩穩地立在自己的正前方他的右手橫握著一把長的異乎尋常的刀刀身霧氣繚繞難以看真切雨水尚未滴在刀上便已被橫溢的刀氣所激化為水霧。

戰傳說感到危險在向他逼近他不知眼前此人是否已留意到他的存在。

就在此時有兩個黑色的身影飛迫近那身材高大偉岸之人與此同時戰傳說的身後響起了急驟的馬蹄聲被高辭稱作「邊二弟」的黑衣騎士疾馳而至急切地向戰傳說高呼道︰「快上馬!」

不二法門在武界中地位何等尊崇從未如此驚惶過戰傳說再不猶豫雙掌疾拍地面人已借力飛身掠起。

被稱作「邊二弟」之人長臂一伸已將戰傳說右手扣住借他一帶之力戰傳說穩穩地落在了馬背上。

那健馬幾乎沒有任何停滯劃出一道極小的弧線後已飛馳而去。

此時戰傳說已無法分辨方向只听到耳邊的呼呼風聲恍惚間也不知跑出多少路。那健馬在經歷長途跋涉之後本已筋疲力盡如今又馱載二人疾奔終于支撐不住度漸緩直到最後四蹄一軟猛然栽倒。

戰傳說二人在泥濘中滾出老遠方停住這時戰傳說才感到姓邊的黑衣騎士月復部粘濕一片顯然已受了重傷。

風雨漸止夕陽卻已落山天地萬籟俱寂這種寂靜使先前可怕的情形反而不真切了。

將戰傳說救出之人名為邊荒他將自己的傷口作了包扎後聲音低沉地道︰「小子你們父子二人有什麼仇家?」

戰傳說沉默了片刻道︰「這不會是我父親的仇家所為。」

邊荒見他語氣如此肯定不知為何心中升起一股躁怒他嘶聲笑道︰「信口開河!你憑什麼如此肯定?甫天之下還沒有什麼門派敢與不二法門對抗!」說到這兒他傷口處一陣抽搐的劇痛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戰傳說的右腿因失血過多反而有些麻木了他道︰「因為如果出手者是我父親的仇家那麼我們根本沒有逃月兌的機會!」

邊荒一怔重重地哼了一聲。

這時卻听戰傳說道︰「有……金創藥嗎?」

「你也受了傷?」邊荒有些吃驚地道。

「腿上中了一箭。」

邊荒伸手在戰傳說的腿上模索著當他觸到那支箭時戰傳說不由申吟出聲。

邊荒沉聲道︰「此箭是查出今夜襲擊者的線索所在……你小子還算走運沒有傷及筋骨忍一忍我幫你取出!」

戰傳說感激地道︰「多謝了。」心中思忖道︰「不知其他人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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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本已涼颼如水邊荒與戰傳說又被雨淋了寒意更甚。但在這荒涼的戈壁中二人只能背靠背緊緊相依著以盡可能地保存熱量。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中竟升起了一弦如眉彎月月光依稀暗淡。

邊荒抬頭望了望天空沉默了片刻長長地嘆息一聲道︰「已是戍時末了……高大哥他們大概……永遠也不會來找我們了。」他的聲音更顯沙啞而且隱隱有種莫名的不安。

戰傳說不知該如何搭話。

少頃邊荒又道︰「襲擊我們的似乎只有一人……樂土還有什麼門派有如此可怕的攻擊力?」

他只是喃喃自語而已戰傳說一介少年又能告訴他什麼?

戰傳說也抬頭凝望那一弦眉月身子忽然微微一震低聲道︰「這並本非前往古廟的方向!」

邊荒顯得有些不悅地道︰「那又如何?此刻折回也許會正好與對方相遇……」頓了一頓又補充道︰「你我被殺事小壞了不二法門的聲望事大。不二法門要做的事還從來沒有落空過!我邊荒決不辜負法門元尊的期望!」

提及元尊邊荒心中豪氣頓生不安之情一掃而空。

戰傳說遲疑了片刻道︰「據說即使是不二法門的人也只有極少數人能見到元尊……真身?」

邊荒並未因為戰傳說此言而憤怒道︰「他老人家神通廣大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即使是在這邊陲荒野邊某的一舉一動他老人家也定能明察秋毫!」

戰傳說心中不以為然讓他不解的是邊荒說這一番話時是那般的堅信不疑。

極度的疲憊竟讓戰傳說、邊荒就在這較為隱蔽的角落中沉沉睡去……

清晨戰傳說醒過時見邊荒正在離他十幾步外盤膝而坐其臉色極為蒼白眉頭微微皺著。見戰傳說醒來他看了戰傳說一眼嘶聲道︰「若不能在今日天黑前找到……古廟只怕我就永遠也無法離開這片戈壁了。」

戰傳說一怔不明其意便很快又醒過神來知道他是決不會半途而廢但其傷勢卻讓他無法再支撐太久故有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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