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謎情 正文 第1章 回憶如利刃

作者 ︰ Nichy

(五年後,候機大廳)

楊一山手持機票,獨自站在大廳的某處。五年前他也是站在這里,一個他深愛的女人跑向他,忘情地擁抱他,哭著說,「我愛你!」,至今他依然清楚地記得她的眼淚,她的聲音。「等我回家。」這是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可惜她並沒有等他回家。等待他的只有一室的寂靜,還有一封信。

「,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稱呼你。我走了,不要找我,讓我在很遠的地方平靜而幸福的生活吧!我會找一個適合的人結婚,和他生兒育女,白頭到老。這是我一直渴望的生活,平凡而溫馨。

,我愛你,但是我知道我必須離開你,因為愛情容不下半點勉強。很抱歉,平安夜那晚逼得你說了那句‘你愛我’的謊言,是我錯把你的同情當成了愛情。看著你每天逃避著我,我知道我錯了,我現在能做的就是還你自由。去找那個你真正愛的人吧,我們的人生路還很長,希望大家都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從我們相識到分離一共一百五十七天,謝謝你陪我走過了這人生最灰暗的時光。從康誠的背叛,肖敏敏的誣陷,到爸爸的過世,如果不是你,我一定撐不過這一個又一個的打擊。經歷了這麼多事,現在的我已經變得堅強,所以別再擔心我了,我並不是你的責任,去找尋你的幸福吧!我會在遠方默默祝福你。

我曾經不止一次問自己,為什麼我會愛上你,可惜我找不到答案。也許是你的溫柔,也許是你的善良,又或許是你偶爾的孩子氣。不要再被自己的過去困住了,那些只是過去而已,每個人都是生活在當下的,我們應該期待的是未來。也不要介意自己愛的是男人還是女人,愛情是不分性別的。

還有一句‘對不起’要對你說。那天晚上,是我故意引誘你的,即使明知道你不愛我,可我依然那麼做了。不要問我原因,也不要覺得愧疚,對我而言那並不代表什麼。

,這輩子也許我們再也不會相見,對于你兩次的舍身相救,我只能對你說聲謝謝。還有謝謝你讓我擁有了這個絢爛而美麗的夢,在這場夢中,我懂得了什麼是愛情,所以無論結局是什麼我都不會後悔。如果有來世,我希望依然能遇到你,即使那時你仍然不會愛上我,我仍舊期待著與你在月下共舞。

不要因為我說愛你而覺得有壓力,覺得傷害了我。我是一個無情的人,也是一個健忘的人。與康誠相戀三年,卻只用了幾天就忘卻了與他的感情,所以我很快就會忘記你,開始新的生活,因此也希望你能忘記我,開始你的生活。

祝福你,還有。」

看完那封信,他終于知道她誤會了。那天晚上她的熱情,她的主動,還有她的眼淚都是在與他說「再見」。那天早上,他想告訴她一切,告訴她報告的事,告訴她,他愛她,但是看著她嬌羞的臉龐,看著她清澈的眼神,他沉醉了,以為行動是更好的「愛」的證明。

在去機場的路上,他想告訴她,他愛她,但手機怎麼都打不通,打回家才得知,在他離開後不久,她就哭著讓司機送她去機場,她對所有人說一定要親口對他說「再見」。那天的候機大廳,兩人像傻瓜一樣尋找著對方,最終,在最後那刻他們找到了彼此,可惜他說的那句「等我回家」卻成了兩人的永別。

他用了四年多的時間尋找她,他用盡了一切的辦法尋找她,可是她像人間蒸一樣,沒有銀行記錄,沒有工作記錄,沒有醫療記錄,什麼都沒有。一年多前的電視新聞中,他無意中在攝像機下看到了她的背影,即使每個人都說他認錯人了,但他確信那就是他要找的人。他在那個城市待了兩個月,在那個她出現過的地方苦苦守候了兩個月,他終于等到了她。

可惜一切已經太遲了,因為她結婚了,她的身旁站著另一個男人,她的手中抱著一個小男孩,她已經有了她要的幸福,而他成了多余的那個人。他永遠記得那一刻的感受,初見她的驚喜,看到那個男人與小孩時的錯愕與絕望。他想過去問她為什麼,為什麼不听他的解釋。但是一切已經沒有意義了,他能做的就是默默離開,偷偷祝福她和她的家人。

他不知道這八個月自己在做什麼。見到她第一次後,就想見她第二次,見了第二次又想見第三次,于是每一個周末他都會情不自禁地坐上飛往那個城市的飛機,偷偷在角落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面。雖然初時有嫉妒,有怨恨,但是慢慢地,他開始以她的快樂為快樂,看著她臉上淺淺的笑容,他居然會覺得幸福。

事情總是需要一個結局的。他看了看手中的機票,還有信封。這是他最後一次去看她,而信封中是送她的生日禮物。五年了,一切都應該結束了,雖然再不舍,也是時候簽下離婚協議了。這次是他給她自由,給她的孩子一個合法的身份。

結束這場婚姻,永遠地失去她後,所有的一切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所以他也要走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這五年多的日子,每個人都找到了自己的歸屬,而他,除了心中多了一個她,依然是孑然一身。

「我能去哪呢?將來我真的能忘記她嗎?」他問著自己,「在她的心中,真的已經忘記我了嗎?」他邁開步伐走向檢票口。

飛機上,空姐正在備餐室竊竊私語,「又是他!雖然從來不笑,可是真的很帥!」

「不要做白日夢了,他是副總理的兒子,連續三年的杰出青年……」

「最重要的是听說他早就結婚了,看到他手上的結婚戒指了沒?」

「無論電視上,還是新聞中從來沒見過他老婆,說不定……」

……

空姐們在備餐室唧唧喳喳討論著,其中一個年紀稍輕的拿起毛毯笑嘻嘻地回頭,「我不怕踫壁,這種有錢又帥的男人,能做他的情人也不錯!」

「先生,需要毯子嗎?」

「不用,謝謝。」楊一山回頭,禮貌性地看了空姐一眼。

「那您想喝點什麼?」

「不用」這次他沒有回頭,繼續看著窗外,思索著自己的問題,「一個男人會為心愛的女人改變多少?」

自苗瓔珞離開後,他戒煙了,因為她不喜歡他抽煙;他也不再喝咖啡,只喝女乃茶,因為他記得和她一起喝女乃茶時那種幸福而甜蜜的感覺;為了讓她知道他依然在國內,依然愛她,他用了兩年時間從無所事事的人,變成了杰出青年,偶爾的出現在媒體上,戴著他們的結婚戒指對所有人說,他很愛自己的妻子……甚至他輾轉買下了她賣出的公寓,把它恢復到了她在時的原貌,每天早上五點半起床去跑步,每天十點準時睡覺。

「後天之後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了!「他苦澀地牽動了一下嘴角,閉上眼楮想休息一下,卻怎麼都睡不著。

那場蓄意的車禍後,肖敏敏失去了記憶,也許是因為愧疚,也許是因為心中依然有感情,康誠在照顧了她幾個月後,兩人突然宣布結婚了。陳琰在遍尋姐姐不著後與日夜相伴他的林嫣然結婚了,雖然婚後兩人依然吵吵鬧鬧,但看得出,他們很幸福。還有她的母親,如願去了中央,政治前途一片光明,與他父親的關系也緩和了許多。

至于幕後黑手,隨著陳瑩的死亡,肖敏敏的失憶,似乎就這樣石沉大海了。沒人知道他是誰,他的目的是什麼,更沒人能追查出什麼。但對楊一山來說,他最愧疚的依然是。據美國警方說,的車禍似乎是蓄意的,而自己也說,他失憶後,不停有人告訴他楊一山對他的重要性,催促他打電話給他。如果那幕後黑手想利用引他去美國,那麼他的目的是什麼?畢竟他去美國後,除了苗瓔珞離開了他,什麼事都沒生。

站在女乃茶店的落地玻璃旁,手握著暖暖的杯子,他出神地看著樓下。每個周五的下午六點,苗瓔珞,趙成理,還有他們的孩子會從樓下經過去對面的停車場取車,為了這短短的一分多鐘的相見,楊一山每個周末都會提前下班,坐兩個小時的飛機從海城趕來,就為了看她臉上那幸福的表情。可是今天,已經六點十分了,為什麼他們還沒出現,生了什麼事嗎?

「哎呀!」隨著一聲稚女敕的驚呼,他感覺有濕熱的液體潑到了他的腳上,「叔叔,對不起!」小男孩踉蹌了一下,站穩自己的身體後向楊一山鞠了一個躬。

是苗瓔珞的孩子!他錯愕地看著小男孩,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轉頭向四周搜索著,他期待著看到苗瓔珞,又害怕與她相遇。

「叔叔,你不對我說沒關系嗎?」小男孩似乎不怕生,聲音清脆,臉上帶著疑惑。

「沒關系!」楊一山蹲體,與小男孩平視。他的皮膚很白,眼楮大而明亮,和苗瓔珞很像,雙頰帶著淡淡的粉色,讓他忍不住伸手模了一下。小男孩沒有躲開,只是好奇地看著他。「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媽媽說,不可以和陌生人說話。」小男孩眨巴眨巴眼楮,依然看著他,似乎沒有想離開。

「那你媽媽呢?小朋友不可以一個人來這里的。」

「我不是一個人來的,阿姨在那里。」小男孩指了指櫃台,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楊一山身上,「叔叔,你是很有名的人嗎?」

「有名?」楊一山無法理解一個孩子口中的「有名」是什麼意思。

「經常出現在電視上就是很有名,叔叔這個都不知道嗎?」小男孩依然好奇地看著他。

楊一山有些失笑,他已經四十歲了,居然被一個小孩嫌棄,不過他的話他還是沒辦法理解,至八個月前他找到苗瓔珞後就盡量避免在媒體上亮相,而且他也不認為這麼小的孩子會注意財經台,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小朋友,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沒有,我才沒有這麼笨!老師說我是班上最聰明的。」他一臉驕傲地仰著頭,「叔叔有一個雙胞胎的哥哥嗎?」

「雙胞胎?」他覺得自己在被一個小孩牽著鼻子走。

「叔叔連雙胞胎都不知道嗎?」小男孩的臉上露出些許鄙夷的神情,「雙胞胎就是長得很像的兩個人。」

「……」楊一山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了。

「浩浩,走了,我們去找你媽媽。」被小男孩稱為阿姨的人走了過來,牽起了他的手。

「媽媽和爹地吵完架了嗎?」男孩仰起頭看著自己口中的阿姨。

「浩浩,不可以亂說話,你媽媽怎麼會和爹地吵架呢!」

「騙人的人鼻子會變長!我都知道,每次他們吵架的時候就讓阿姨帶我出來。」「每次」兩個字讓楊一山微微皺眉,「他們的婚姻有問題嗎?」他忍不住擔心。

「他們只是在討論問題,不是在吵架。」

「討論問題和吵架是一樣的嗎?」

……

一大一小的聲音漸漸遠去,楊一山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如果五年前我和珞珞之間沒有誤會,也許我們的孩子也有這麼大了。」他忍不住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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