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譽與守護 正文 第七十八章 老朋友(下)

作者 ︰ 寧錄

戰斗驟然爆。維戈終于無法忍受達維眼中的那種絲毫不加掩飾的輕蔑,自從他效忠季斯亞公爵、並獲得一個優渥的職位以來,就一直在公爵的領地里風風光光,何嘗領受過達維這種居高臨下的俯視目光?

于是,暴怒的維戈已經不再理會決斗的規則程序,揮手一拳,擊向了對手面門上那雙討厭的眼楮。現在,他只想用干淨利落的一擊和達維爆裂的眼球來作為禮物,獻給他所效忠的公爵。

「勝了這一仗,公爵會繼續提拔我吧?」

即使是在緊張的戰斗中,維戈卻依舊止不住的憧憬起來。

然後,他的眼楮一花,自己擊出的拳頭似乎落入了一個堅固的鐵箍當中,再也無法前進一分……一滴冷汗自維戈的鼻尖滑落,達維的手掌已經握住了他的拳頭,而直到這個時候,達維揮動手臂**的風聲才傳進他的耳朵里。

對手的動作簡直快到了極點,以至于他根本沒有看清達維的動作,似乎對方的手掌,無視空間的距離,只是一個顫動,就徹底粉碎了他的進攻。和這樣一個度遠遠過自己的敵人搏斗,必定要喪失掉進攻的主動權,在戰場上喪失了主動權後,唯一的結果就是失敗。

維戈火熱的內心開始變得冰冷,曾經的憧憬和信心也化作一片死灰,現在,他只能向神靈乞求,對手是個內心不乏仁慈的騎士,不會在勝利之後,一刀砍下自己的頭顱。

難以遏制的絕望和挫折感,最終化為一片徹骨的恐懼,從他的雙眼中流露出來。而正在密切注視著他的達維,很輕易的就明白了這種恐懼所代表的意義。

「讓你更恐懼的事情,還在後邊呢。」達維惡狠狠的譏笑著。「我像潑婦罵街一樣,和那個蠢貨大公爭吵了整晚,為的,不就是現在的這一刻嗎?既然這場戰斗無法避免,那麼我就一定會用你們的鮮血來給你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讓你們永遠記得,我馬丁-達維,雖然從不惹事,但也從不怕事。你欺辱到了我的頭上,絕對是個錯誤。」

嘴角帶著一絲讓維戈心寒的微笑,達維慢慢收緊了五指。

伴隨著咯吱咯吱的讓人牙酸的鋼鐵摩擦聲響,維戈的鐵手套開始扭曲變形,隨之扭曲的,還有他的掌骨……

終于,他的指骨再也無法承受那不斷涌來的滔天巨力,在連串的爆響聲中寸寸斷裂。那清脆的骨折聲,無疑最能激起那些女士們的想像,伴隨著無數聲尖叫,大廳里大片的女士受驚暈倒,她們身邊的男人們立刻一擁而上,做心髒按摩的開始揉捏她們的胸部,做人工呼吸的則怪笑著瞄向了她們的紅唇……

色鬼們樂不可支,但更多的男人卻是呆呆的看著廳堂中間僵持的達維和維戈兩人,現在,沒有一個人認為維戈會咸魚翻身,重新掌握戰斗的主動。于是,無數道或憐憫或嘲弄的目光,立刻投注到倒霉的維戈身上。

然而,無論是憐憫還是嘲弄,現在的維戈都已經沒有心情去理會它,他關心的,是怎樣讓才能讓自己的右拳從達維的魔掌中掙月兌出來。鐵手套將維戈的手掌包裹得嚴嚴實實,也阻擋住維戈焦急探詢的視線,無法弄清自己的手掌究竟傷成了什麼模樣,這無疑是對他心理的一種巨大折磨,讓他的內心一片焦躁,而手掌處傳來的劇痛更讓這種焦躁變得無法忍受……

但無論怎樣焦躁,維戈卻不敢用蠻力將自己的右手從達維的五指間抽出來,達維指間不斷加碼的力量讓他驚駭欲死,他生怕死命的拉拽自己的手掌一下,自己的右手就會變成一團爛肉,永久性的月兌離自己的手腕……

劇痛加上瘋狂讓他作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他揮出空閑的左手,攻向達維的胸口。而達維則冷冷一哂,手臂輕揮,將維戈的左拳也攫在自己的掌中。于是,掌骨碎裂的過程又重復了一次……

在男人們大力搶救之下剛剛蘇醒的女士們,又一次听到這種可怕的聲響,于是兩眼翻白,再次暈倒了過去。而男人們,則樂不可支的繼續在她們身上努力……

「啊……」十指碎裂的痛苦讓維戈慘叫起來,無計可施的他提起右膝,狠狠的撞向達維的小月復。達維一聲冷笑,同樣提起膝蓋迎了上去。兩個包裹著厚重鎧甲的膝頭凶猛的撞擊在一起,出震天的轟鳴,鋼鐵摩擦迸出的火星飛濺出老遠。維戈再次吃了大虧,他的膝蓋碎成幾塊,腿部痛得近乎麻木的他再也無法保持站立,一聲慘呼過後狼狽的跪倒在達維的面前。

然而達維卻不想就這樣簡簡單單放過了他,他丟開對手那兩只軟得象面條一般的手掌,轉身繞到維戈身後,然後一手抓住維戈的後頸,另一手則揪住他後腰的甲葉,然後吐氣揚聲,將維戈舉過自己的頭頂。

倒吸冷氣的聲音在大廳內不斷響起,被舉在上面的維戈手刨腳蹬,如同雕像一般將對手高高舉起的達維則巋然站立、紋絲不動,這副對比鮮明的景象無疑是最能震撼人心的。達維將這個姿勢保持了足足五秒鐘,讓大廳里的所有人都看清了自己的強壯和勇武之後,才舉著維戈,慢慢移向大廳的門口。

「犯不著為那個蠢貨大公節省。」達維惡作劇一般的腳下力。于是,腳下的白色大理石地板出痛苦的哀鳴,在達維的巨力踐踏下龜裂得如同蛛網一般,這一路走過去,花費了季斯亞大公不少金幣的地板,算是徹底廢掉了。

站在大廳的門口,呼吸了一口夜間清涼的空氣,然後在所有人那近乎呆滯的目光中,像丟垃圾一樣,將維戈遠遠的丟了出去。

轟轟隆隆、劈劈啪啪……維戈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曲線,帶著鬼哭狼嚎一般的慘叫撞進了遠處的花叢。穿戴了全套盔甲,全重近乎三百公斤的他猶如一塊被投石機拋出的巨石,凶猛的在地面犁出一道深深的溝渠,這一路上,不知道撞壞了多少珍貴的花木。總之,事後季斯亞公爵一定會心疼得抹眼淚。

看著自己的杰作,達維愜意的吹了一聲口哨,然後在所有人的呆滯的目光中,施施然走進大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說了,最多只用十秒,沒時吧?」他好整以暇的拍拍妮可的手掌,安慰一下臉色蒼白的她。

妮可並沒有擔心,或者說,還沒有來得及擔心,戰斗就已經結束了。這個結果讓妮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心里的大石終于放下。但她的心里依舊不滿至極,于是她輕輕的瞥了達維一眼,那意思清楚得很︰「一會回去,我們要好好的談談。」

達維苦笑著聳了聳肩膀,將一塊食物丟進自己的嘴里,大力的咀嚼聲在寂靜的大廳里是那樣的清脆。

又是一聲譏嘲的嗤笑傳來,是有些幸災樂禍的羅蘭騎士出的。剛才的戰斗,他和康德都懶得去瞥上一眼,只是自顧自的品嘗著面前的菜肴。

事實上,他們根本就不為達維的安危操心。事前康德已經拜托裁判所的熟人,將大公手下的騎士的底細查了個清清楚楚,結果是,大公手下,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強者!

這個事實也在他們的意料當中。季斯亞公爵的名聲太臭了,臭到任何一個成名的武者,都不願效忠于這位公爵大人,他們像逃離糞坑一樣遠遠的逃離季斯亞公爵,生怕一不小心,就玷污了自己的名譽。所以,最終的結局是,效忠于季斯亞公爵的,都是一些憑借自身實力無法在其他地方出頭的廢柴。那麼這些廢柴對上掌握斗氣奧秘的達維,勝負如何,用腳指頭都猜得到。

所以,剛才村夫打架一般的毆斗,兩名騎士大人根本沒有興趣瞧上一眼。引得羅蘭笑的,是達維孩子氣一般踩壞季斯亞公爵的地板的舉動。

然而在這個敏感的時刻,這記輕笑卻容易引起他人的誤解。

又是季斯亞公爵手下的一名騎士霍然站起,沖著達維怒喝︰「維戈的力量不如你,輸給你也不冤,但你為什麼把他傷得那麼重?」

達維一聲輕笑︰「決斗場上瞻前顧後,是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任,更何況,如果是我敗了,恐怕就不是受傷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騎士語塞,季斯亞公爵的確交代過,如果有可能,就取走達維的性命,最不濟也要讓達維殘疾。相比于公爵的陰狠,達維的確算得上是仁慈了。

「不管你怎麼狡辯,你折辱了我的同伴,卻是個事實。」騎士執意糾纏。

「那麼,你想怎麼辦?」達維冷冷問,心里卻已經知道騎士接下來的舉動。

「決斗!」騎士大吼一聲,飛身朝達維撲了過去。

「奉陪到底。」達維也直接越過桌案,迎向了對手。

三秒鐘後,他再次將對手舉了起來,然後狠狠的拋出。

一聲巨響,屋頂由上千塊水晶組合成的大吊燈被騎士砸成了一地的玻璃碴子,而達維,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滿室寂靜。

又是一名騎士,猛拍桌案,怒聲立起︰「你太狂妄了,我會讓你知道,挑戰效忠于季斯亞公爵的騎士,是你今生最大的錯誤。」

達維同樣猛的一拍面前的桌案,將桌上的盤盤碗碗震得飛起來三尺高,嚇得同桌的客人縮起了脖子。而身旁的妮可特痛苦的捂住了臉孔,現在的局面,已經不是她能夠制止得了的了。

「想要車輪戰嗎?那麼讓你的同伴們一起來吧,我把你們一次都解決掉,然後還要回家睡覺。」達維厲聲怒吼,絲毫不留情面的折辱季斯亞公爵的部下。

對方的幾名騎士相互間對視了一眼,重重的點了點頭。達維的武力讓他們心驚,以至于他們根本就沒有單對單的膽量。事到如今,深感顏面不保的他們已經將所有的騎士手則忘到腦後了。

「是他這麼要求的,大家一起上,教訓教訓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為的騎士還在為自己的地痞行徑找著借口。事實上,季斯亞公爵的部下就是一群地痞,這也是諸多成名武者不願意效忠于季斯亞公爵的原因之一不願與這些地痞為伍。

看著沖上來的三人,達維長笑一聲迎了上去,如果他們的實力與剛才的維戈一樣的話,那麼就算同時來三十個,他也不會害怕。

如果說痛扁維戈的時候,達維心中還有一絲不忍,那麼現在的達維下手再也沒有顧忌。他早就揚起了巴掌,還處于可打可不打的考慮階段,可季斯亞公爵的手下卻一個個一臉賤樣的湊到他的巴掌底下,還很犯賤的喊著「你打啊、你打啊、你打啊……」。這個時候達維如果不動手,簡直對不起觀眾們的期待。

沒有了顧忌的達維破壞力驚人,眨眼間,大廳就里亂做一團。一名苦命的騎士被達維舉了起來,直接扔出廳外,將門口那座造價不菲的噴泉砸成了瓦礫堆;第二名騎士同樣化身為炮彈,撞穿了屋頂飛出屋外,為這間大廳開了個天窗;和第三名騎士一同倒霉的,是季斯亞公爵和他身邊的部下們,達維將第三名騎士舉起來扔向他們,于是,在各式各樣的脆響聲中,季斯亞公爵面前的餐桌碎成一地的木片,飛濺的湯水淋了大公滿頭滿臉,幾片飛濺的器皿碎片還在公爵的臉上開了幾道小小的血口,若不是身邊的幾名騎士救援及時,大公說不定會被砸斷幾根骨頭……

最後,大廳里一片狼藉,如同颶風過後的垃圾場。若是戰斗再持續幾分鐘,這坐大廳鐵定會化作廢墟。

現在,季斯亞公爵一臉鐵青的站在這片垃圾場的中心,他籌劃了好久,卻不成想得到如今這麼一個結果。看著手下那群滿臉羞慚的騎士,還有對面滿臉譏笑的達維,季斯亞公爵心頭既有為自己的騎士的不成器的氣惱,更多的是,打人不成反被人打的尷尬,而擺月兌這種尷尬的辦法只有一個大公翻了個白眼,慘哼一聲,暈了過去。

「呼……這回沒有人敢跟我動手了吧?」看著大公手下那群面有懼色的騎士,達維的心里輕松了下來,若是一直被這群騎士糾纏下去,事情也不好收場。

他轉回自己的坐位,攙起一臉呆滯的妮可,輕笑道︰「主人身體有恙,我不便久留,還是改天再來拜訪。」然而在內心里,達維卻在誓,自己這輩子,是不會再登季斯亞公爵的門了。

就在達維認為事情已經完美收場的時候,一個陰森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達維,我的老朋友,真的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這種場合再見到你,怎麼,你不為與我這個老朋友見面而感到高興嗎?」

一個高挑的身影帶著濃重的殺氣,緩步邁入廳堂,妮可的臉色立刻變得一片慘敗,低呼一聲跌回了座位,而達維的臉色,也是為之一變。

「雖然我們是老朋友了,可你侮辱了我所效忠的主人,那麼作為一名騎士,我有義務為我的主人而戰,所以,很不幸……」

一只鐵手套掛著刺耳的風聲,重重的打在達維的臉上,在他的臉上留下幾條血痕。

「很不幸,我必須與你決斗,現在,我已經將手套遞給了你。」

達維嘆息了一聲,抓住落下的手套,這才是騎士決斗的開場,剛剛的那場混戰,與其說是決斗,還不如說是一群地痞在因為搶地盤而毆斗。

「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成了聖殿騎士。這樣也好,你這個聖殿騎士,與我這名帝國騎士,來一場光明正大的切磋,來作為老朋友見面的開場,如何?你的臉怎麼白了?你不會不敢吧?你不會是真的是不敢吧?不敢戰斗的騎士,還算得上騎士嗎?」

急促的話語帶著滔天的恨意和嘲弄,從來人的嘴里連珠炮一般出,那言語刻薄得很,是因為他唯恐達維會在眾目睽睽退縮。

達維無力的嘆息了一聲,低沉的說道︰「我們的確是老朋友了,布萊克,這一年以來,你過得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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