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譽與守護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不死鳥與奢華(下)

作者 ︰ 寧錄

那是一個小丑,身穿著五彩長袍,頭頂戴著一頂黃色的尖頂軟帽,臉上涂抹著花花綠綠的油彩,掩去了他本來的面目,手中那根可笑的驢頭權杖昭示著他的身份帝都最受歡迎的皇家小丑!

「我和你們有什麼不同?你們活著是為了吃飯,我吃飯是為了活著!」

小丑立在宴會廳門口,怪聲怪氣的吼了一聲,引起一陣哄堂大笑。隨後,小丑連翻幾個跟頭,長袍飛舞間露出那兩根長滿黑漆漆的長毛的大腿,那份風姿,又引起一陣大笑。

然而達維卻有些笑不出來,因為那個小丑幾個跟頭過後,正停在他的身旁,然後好不客氣的從他面前的餐盤中搶過幾顆葡萄塞進自己的嘴里,然後,帶著一戀詭譎的笑意注視著達維。

「騎士,你願意戰斗在刀劍最多的地方嗎?」小丑用破鑼一般的嗓子嘶吼著問。

「當然!」達維咬牙切齒的回答,心里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而且,他也注意到小丑問時,眼楮里飛閃過的那一絲惡意。

「真是一個勇敢的騎士,我以小丑之王的名義,冊封你為武器庫的總管,從此以後,你將戰斗在那個刀劍最多的崗位。」

小丑用驢頭權杖輕輕一擊達維的肩膀,表示冊封即時生效,隨後怪叫著呼嘯而去。伴隨著他的怪叫的,是震耳欲聾的哄笑。達維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立刻撕碎了那個讓自己成為眾人笑柄的小丑。

他身旁的妮可趕緊在他的肋骨上捶了幾下,讓他在滿腔的惱火中清醒過來。「皇家小丑就是這樣,以諷刺皇帝的客人作為笑料,供皇帝開心。你看著吧,今天倒霉的,一定不止你一個。」

說話間,小丑已經蹦到了遠處一個年輕人的身旁,驢頭權杖狠狠一敲那個年輕人的腦袋,惡狠狠的問︰「小子,你是個聰明人嗎?」

看到達維方才的慘象,那個年輕人又哪里敢輕易回答,他骨碌著眼珠,拼命的想找一個萬全的答案……看著他那副愁眉苦臉的慘象,小丑長嘆一聲︰「如果你平時是個蠢貨,那麼現在你的表現是聰明的;如果你平時是個聰明人,那麼你現在的表現就是一個蠢貨!」

哄笑聲再次震天響起,年輕人的臉立刻變成了豬肝色,小丑卻不管不顧的扔開這個可憐蟲,尋找下一個受害者……

隨著一個又一個可憐的家伙被那個小丑調戲,達維原本的憤怒也漸漸平息了下來,看到別人遭遇和自己相同的災難,那麼自己的悲痛就會減輕!我們的達維騎士,無疑和所有的人類一樣,在心靈上也有這個缺陷!到最後,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的不快,和宴會廳里的所有人一起,為那個小丑加油鼓勁。

小丑在宴會廳里忙碌的穿梭往來,用一個個受害者的窘迫將歡快的氣氛越推越高。驀地,小丑再次停住了他的腳步,從上千賓客中揀選出了下一個獵物。

寇達克公爵!達維苦笑了一聲,小丑的對象準確說來,是寇達克公爵身邊的羅琳。

「小姐,用餐的時候,應該把心思用在刀叉上,而不是把視線放在一個男人身上!」

滿室皆靜,如此不留情面的當眾刻骨的挖苦一個少女,是否太殘忍了一些?而寇達克公爵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

「我沒……」羅琳羞紅了臉,大聲為自己辯護。但小丑卻不給他機會,用更大的聲音吼了回去︰「不要對我們的王子殿下有企圖,他今年只有三歲,等他到了結婚年齡,你已經是個老姑娘了……」

瘋狂的大笑聲中,小丑向王座上的居魯士十六世鞠躬致敬,所有人也同時向王子殿下舉杯致意,唯有又羞又惱的羅琳,捂著臉跌坐在椅子上,而目光則偷偷透過指縫,瞄了遠方的達維一眼。

而達維卻沒有注意到少女的注視,他望著王座上大笑著用力摟緊王子的居魯士十六世,終于明白了一些事情。

這個屋子里並不僅僅只有一個小丑,公爵、帝國官員,乃至于教廷的主教和聖殿騎士們,在皇帝的眼中,都是一群可以肆意取笑的小丑吧?

可憐,這群小丑還為自己的同伴被那位受持驢頭權杖的同行調戲而幸災樂禍,殊不知何時同樣的災難就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他們的地位並不比那位真正的小丑高明到哪里去。被人肆意取笑的厄運並沒有降臨在他們的頭上,或許僅僅是因為幾率的原因。

這間屋子里,只有一個人月兌離了小丑的身份,他是這間宴會廳的真正掌控者)皇帝陛下。小丑唯一不敢諷刺的人,只有他。

但被一群小丑環繞簇擁的他,真的還能表現出一個王者的智慧和威嚴嗎?

獅群的領袖會擁有榮譽,而羊群的領能得到的,只有嘲笑。

達維苦笑,他對自己的身份和處境,終于有了一個真實的了解。「或許,宴會廳里的聰明人,應該不止我一個吧?」達維喃喃的問自己,過于出色的視力讓他覺到一些普通人不可能覺的事物王座上滿臉歡笑的皇帝不留痕跡的朝小丑使了個眼色!

于是,小丑一溜跟頭,跌跌撞撞的撲到在一位大公爵的腳下,故作驚恐的哀號著︰「我的主人,那不是我的錯,那真的不是我的錯……」

那位大公爵體胖如球的身體猛的從椅子上竄起來,臉上的肥肉哆哆嗦嗦的顫抖著,那驚恐的程度,毫不下于做作的小丑。他那兩只又肥又女敕的大手握緊了刀叉,恐懼的擋在自己身前,也不知要保護自己的尊嚴不受侵犯,還是要表明立場如果你敢調戲我,我就一刀子插死你……

小丑卻不理會大公的恐懼,只是在地毯上號哭著︰「大公,原諒我,你騎來的那匹好馬,忽然變成了雙峰駱駝……」

宴會廳里忽然安靜了一會,所有人注視著了一下大公那碩大無比的肚子,和足以讓一些平胸女人嫉妒欲死的高聳胸脯,還有那足足有常人腰粗的蘿卜型大腿……然後,震天的譏笑劇烈爆。更有一些好事之徒猖狂的大喊︰「季斯亞大公,你身上的肥肉,又增加了一些,哈哈……」

季斯亞大公的體重,一向是貴族們最樂于嘲諷的對象之一。

而大公則一聲慘號,哭喪著臉跌坐回椅子上,報復性的抓起桌上的食物,大口大口的吞咽下肚去。

遠處的達維輕輕的笑了一下,他終于見到了這位潛在的敵人。

……

典禮官輕輕拍了拍巴掌,于是,在這個氣氛達到最**的時候,侍者們魚貫而入,將無數珍饈佳肴送上了餐桌。雖然餐前典禮官曾經說明,為了表示對逝去的教皇的哀悼,這只是一份簡單的宴會,但達維卻見不到「簡單」的東西在哪里。

一盤盤烤駝峰被送了上來,按照參加宴會的人數計算,至少有二百頭駱駝被宰殺;一份份鴨舌羹擺到諸人的面前,達維暗嘆,至少有五萬只可憐的鴨子因為這次宴會而失去了生命……

或許,這次宴會還是簡樸的!在上一任國王居魯士十五世在世的時候,盛大的宴會經常一舉行就是半個月……

半個月?沒錯!在長達半個月的肉山酒海里,每個人都不眠不休的辛勤啃食,如果你不盡力將自己的肚子填得鼓鼓,那麼老皇帝的怒火將傾瀉到你的頭上。只有看到所有的客人丑態百出的醉到在餐桌上,讓失去知覺的**癱軟在成山的肉堆里,老國王才會暢快的哈哈大笑!

不要擔心你的肚子裝不下那麼多食物,皇室的人早就為你想出了解決之道,如果你的肚子真的已經填得滿滿,那麼你大可以風度翩翩的站起,昂挺胸的走進宴會廳旁的一個小屋子。那里,一個美貌的侍女和一根鵝毛在等待著你,侍女會把鵝毛探進你的嘴里,刺激你的喉嚨,讓你吐光胃袋里所有無法消化的食物……幾番折騰之後,你就可以帶著一臉尊貴的微笑,重新坐回桌前,開始未盡的狂歡如果你能確定,剛才的侍女沒有在鵝毛上涂抹毒藥的話!

的確,伴隨著長達半月甚至一個月的奢華宴會的,是隱秘的婬*亂,和更隱秘的政治謀殺。在民間,有無數充滿或艷羨或恐懼的傳聞。至于真假,鬼才知道!

四年前,在帝國無數子民的殷切期待下,年老的居魯士十五世終于蹬腿咽氣,無數國民為他的死亡而眼淚汪汪,這個奢華無度的家伙,終于去地獄里參加燒烤大會了!光神保佑,希望他能成為燒烤大會的食材!

剛剛登基的居魯士十六世為了表現自己的新氣象,表現出了與先王不同的勤儉。但民間卻傳聞,是空蕩蕩的國庫再也無法支撐這種昂貴的奢侈,所以那漫長的盛宴再也沒有舉行過。和先王那種極度奢侈的浪費相比,今天的盛宴,的確很「簡單」。

「但這並不能掩蓋皇帝陛下的奢華……」達維一邊努力的吞咽那些平常想也不敢想的美味,一邊充滿鄙視的月復誹︰「天下間,誰還能比這個把所有的官員和貴族當做自己私房小丑來耍弄的人更奢華?」

……

小丑坐在皇帝腳下的台階上,端了個盤子,正對著盤中的食物狠。剛才,他已經成功的挑動了宴會的氣氛,現在,是他稍做休息的時候了。

不過,即使是在這麼一個輕松的時刻,小丑也不忘自己的本分,拼命的表現出一分狼吞虎咽的窮酸模樣,希冀能夠博得人們的一笑。只是沒有人能夠現,小丑會偶爾從盤子里挪開視線,偷偷的瞥向了宴會廳的一個角落,而那目光中,充滿了冰冷。

「蒼空斗氣嗎?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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