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譽與守護 正文 第三章 認識世界的方式

作者 ︰ 寧錄

從此之後,家中又多出了一個人,娜娜。撒拉夫人看這個無處可去的小姑娘可憐,就把她收留在家中,作為達維的小侍女。或許是淒慘的生涯造就的早熟,七歲的娜娜顯示出了與她這個年齡所不相符合的沉穩與伶俐,一舉一動帶著十足的小心,萬事不敢犯一點的差錯,生怕有什麼做的不如主人的意願而被趕出門去。撒拉夫人看著縮手縮腳的娜娜嘆氣不已,心里更加可憐這個小姑娘。

達維卻沒有把娜娜當作下人,孩子的心中是沒有等級和尊卑的,在他眼中,娜娜是那個瑟縮在寒風中的小可憐,是個比自己大一歲卻需要自己照顧的「妹妹」。達維從不指使娜娜做任何事情,每天只是帶著娜娜和胖子貝京在柳林城的大街小巷里奔跑打鬧,日子過的舒心無比!

可惜,快樂的日子總要過去,一天,三個干巴巴的老頭被撒拉夫人被帶到馬丁面前。

「達維,這三位老先生可是我們柳林城有名的學者,今後他們三位將成為你的老師,教給你各種知識,你一定要尊敬這三位老師,听他們的話,知道嗎?」

達維怯生生的點點頭,他還沒有開始自己學習生涯的準備。

三個老頭滿臉歡笑,個個爭著搶著贊嘆小達維的聰明伶俐,預言將來達維一定是個光耀門楣、出將入相的料子,自己一定將自己畢生所學傳授給達維,決不辜負撒拉夫人的期望,在今後的日子里,自己會和達維相處的很愉快!

然而後來的日子證明,老頭子們的日子過的很愉快,達維的日子很不愉快。達維不知道,撒拉夫人小時候沒上過幾天學,在撒拉夫人的腦中,學習這件事情,和工人織布是一個道理,更多的工人更快的用布料裝滿倉庫,那麼,有更多的老師就可以更快的把知識裝進達維的腦袋。于是,家庭教師一股腦的找了三個!若不是康恩大叔的勸阻,這個數字還得翻上幾翻。而且對待教師,撒拉夫人采用了馬丁家紡織工廠內部的管理手段末位淘汰!教學成績最不好的那位,是要卷鋪蓋卷走人的。

三個老頭子在听說這個消息後大驚,他們並不是很在乎馬丁家的工錢,大不了另找個東家,可是如果自己被解雇,那不等于告訴所有的人,自己的學識能力不如另外兩人了嗎?這可是這些老頭子斷然不能接受的。文人相輕,這是自古不變的真理。

三個老頭子斗雞似的互相打量了對方幾眼,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隨後的日子,達維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為了向撒拉夫人表明自己最賣力,三名教師早早的就到了達維家中,把馬丁從溫暖的被窩里拽出來,開始晨讀。

為了顯示自己學識高明,見聞廣博,每個人都會對另外兩人的觀點進行反駁!比如,一名老頭子搖頭晃腦的講述人類歷史︰「人類兩千多年來,合久比分,分久必合,總的來說,分是為了合,亂是為了治,所以歷史可以說是安定與安定的準備階段……」

話還沒說完,馬上第二人開始反駁︰「什麼安定?胡扯,在我看來,人類的貪欲無窮,有力者想獲得更多一切,無力者也不甘心被掠奪,是以斗爭無時無刻都存在著,只要財富沒有得到絕對公正的分配,那麼動亂就不可避免,歷史,不過是混亂和混亂的準備階段而已!」

第三個人也不甘示弱︰「樂觀的人說黑夜之後終歸會有白晝,悲觀的人說白晝之後終歸會有黑夜!可無論是黑夜還是白晝,都是亙古長存的事物,不依人的意志而更改。這天下的分合治亂也是如此,二位被自己情緒所感惑,依喜惡而論是非,未免落了下乘……」

于是三人唇槍舌劍,引經據典,戰至一處!三人都希望自己能夠擊敗另兩人,讓對方自感學問不足,能夠急流勇退,辭職而去!奈何三人誰也不肯示弱,就算明知自己觀點錯誤,也要咬牙硬 !

這三人吵的熱鬧無比,還好大家是斯文人,不至于在書房中上演全武行。而達維,則被冷落到一邊,看著三人唾沫亂飛的場景,目瞪口呆。

胖子貝京也听過一天課,事後耳朵里嗡嗡亂響了三天,感覺被老爸痛揍一頓也沒有這麼痛苦,于是誓,再也不進達維的書房听課去了!

撒拉夫人沒事的時候也要檢驗下達維的學習成果,一天晚上把達維叫到身邊,問︰「達維,告訴媽媽,幾位老師最近教了你什麼?」

達維皺著眉頭想了想,答︰「老師今天講了神學七這個數字在遠古宗教典籍中的屬靈含義以及在兩千年後對世俗社會的影響。」

撒拉夫人皺了皺眉頭,她壓根不知道這是什麼玩意,更不知道這有什麼用處,而實際上,這個問題也真的毫無用處,不過是三個老家伙用來標榜自己學識的手段。幾個老家伙為了盡快做出成績,根本不估計達維的承受和理解能力,把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瘋狂灌進達維的小腦袋。

「能給媽媽仔細講講這個問題嗎?」

「好的,一位老師認為《神典》中記載天神用七天創造了這個世界,那麼七天代表了創造與生命,所以現在人們習慣在小孩子出生七天後舉行宴會慶祝;另一位老師則認為《啟示錄》中預言,世界毀滅、天神審判人間需要經歷七天的時間,而人類在毀滅前要經過七大災難,所以七這個數字代表的是毀滅與死亡,現在一些地方人死了要守頭七就是證明;還有位老師說,《神典》中說離救世主彌賽亞降臨人間還有七十個七的時間,所以七是時光的衡量單位,如同一周是七天……」

達維滔滔不絕,復述著幾位先生的話,無論是自己明白的還是不明白的。

小孩子的記憶力真是強,達維足足背了三十分鐘,期間連幾位老師的動作神態都學了個唯妙唯肖。可撒拉夫人卻沒有太多的心思听這些听不懂的東西,沒到三分鐘,撒拉夫人就開始昏昏欲睡,十分鐘後頭痛欲裂,二十分鐘後只覺得自己有跳樓的沖動!

「好了,達維,停、快停!」撒拉夫人懷疑再听下去自己會不會瘋掉,「幾位老師都是城里有名的學問家,要好好听他們的教導,知道嗎?」

「知道了,母親。」天,如果達維的父親這時候在天堂上看著這一幕的話,一定會哭出來的,達維再被那三個無良老頭這麼搞下去,幾年之後,要麼成為一個不通事故的書呆,要麼是每天叫囂著殺光異教徒燒死所有異端的極端偏執型熱血青年!

「還有件事情,媽媽。」達維眨眨眼楮,胖子貝京听完一次課後很沒義氣的再也不登門了,他不想來這里陪達維忍受那種折磨,可現在的問題是,達維也不甘心只有自己一個人來承受這種折磨,當一個人正在忍受極大的痛苦時,若是看見另一個人正遭受和自己相同的痛苦,那麼他心理會平衡很多。這就是人心的陰暗面,達維無疑也有這種心理!想想自己在書房里整天听三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講述各種陳腐的、無用的、過時的、錯誤的、自相矛盾的學說,而胖子一個人在外邊快活的玩樂,達維心里就不舒服,所以達維一心想把胖子也拖入這個痛苦的深淵。

「媽媽,我覺得我的朋友胖子貝京也可以來和我一起學習,畢竟三個老師教我一個人和教兩個人沒什麼區別!」

撒拉夫人考慮了一下,同意了,商人的信條之一讓有限的資源揮最大的作用!

「如果胖子可以,那麼我覺得娜娜也可以加入。」達維覺得最好大家一起去地獄,這樣起碼路上很熱鬧!

第二天,康恩大叔去了貝京家的雜貨鋪,向貝京的父親表達了達維的意願,結果胖子貝京如一個正遭遇**的貞節烈婦般誓死不從,可貝京的父親覺得讓自己的小崽子不花一個銅板就能和馬丁家的少爺一起接受柳林城幾個出名學者的栽培,那是天大的便宜事。這個粗豪的漢子實際上精明的很!于是他高興得痛打了貝京一頓,拎著滿不情願貝京的脖子把他送進了馬丁家的院子,並嚴厲的警告︰「若是貝京敢偷著溜走,就往他的鼻子里灌花椒面!」

于是,從那天開始,書房里多了兩個孩子。讓達維和貝京極為不解的是︰相對于進入書房後就一臉呆滯的達維和貝京,娜娜對于能和他們一起讀書高興的不得了!

從此,書房里氣氛輕松了不少,起碼老頭子門爭論不休的時候,達維可以和胖子偷偷的搞一些自己的小把戲,唯有娜娜,無論何時,都是認真的听著那些大段大段枯燥到極點的陳詞濫調!

光陰似箭,眨眼間六年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達維12歲那年,教師團里又多了一人,那

是個年老的佣兵。撒拉夫人曾經在一個宴會上看見一個貴族青年將一把刺劍舞的眼花繚亂後,大為羨慕,也決定讓達維學習劍術,經人介紹找到了這名厭倦了殺戮的佣兵,沉默寡言的佣兵領會到了撒拉夫人的意思,將一套華麗無比實則連只雞都殺不死的劍法傳給了達維,那些真正實用的殺戮技巧,並不適合達維這個遠離戰場的人!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平淡的過去!

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教堂的鐘聲悠揚響起,召喚著光神的信徒們前來祈禱。撒拉夫人帶著達維和娜娜,乘坐著自家的四輪馬車,向著教堂的方向駛去。

達維睡眼惺忪,昨晚,他直到半夜才做完了老頭子們交代的作業,今天又一大早就要起床去教堂,實在讓他有些吃不消。娜娜坐在他的身旁,低頭垂目,小小年紀已經有了淑女風範!

撒拉夫人滿意的看著兩個孩子,心中只覺得生活無限美好!可是,不那麼美好的事情馬上就生了,馬車前「砰」的一聲響動,接著又是一聲慘叫和車夫的驚呼,接著,馬車猛的停住!撒

拉夫人皺了一下眉頭,慢慢的走下馬車。車前方,一個人正倒在底上哼哼,另外幾個歪帶帽子、衣衫不整、一臉憊懶神色的家伙正圍著他大呼小叫!見到撒拉夫人下了車,立刻圍了上來大聲叫罵︰「你們***會不會駕車?大白天的在路上亂闖,把我們兄弟撞了,你們說怎麼辦吧?沒說的,賠錢,趕緊賠錢!」

車夫一臉蒼白的湊了過來,顫聲說︰「撒拉夫人,方才我絕對沒有撞到他們,剛才馬兒跑地並不快,是那個家伙突然從路邊沖了出來趴在路前面,但是我趕緊拉住了馬,我誓,我絕對沒有撞到他。」

撒拉夫人嘆了口氣,心里已經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無非是柳林城里的幾個地痞想用這種方法訛詐一些錢財。若是遇到普通人家,或許真的讓他們得逞,可是馬丁家每年都少不了給柳林城治安團的孝敬,這個時候只要和治安官打個招呼,就可以讓這幾個小痞子在大牢里享受幾年的免費按摩,甚至享受下「被自殺」的待遇。可是大家都在一個城市里,仇結得太大太深對誰都沒有什麼好處。

心里打定了主意,撒拉夫人輕聲對為的無賴說︰「這位先生,我不知道生這場意外究竟是誰的責任,不過,看在你們辛苦一場的分上,我不介意給于你們一點點補償。」

說著,撒拉夫人掏出幾枚金幣,扔給為那人,接著,語氣轉為嚴厲,「如果你們覺得還不夠的話,那麼,我們可以請治安官來解決這個問題,如果你們願意,我馬上讓我的車夫去請治安官法比大人過來,你們放心,我們馬丁家曾經和法比大人打過一些交道,知道他是一個公正無私的人,由他來解決這件事情,一定會給我們雙方一個滿意的結果,怎麼樣?」

這番話已經指出了自己的身份,幾乎是直接告訴對方,再鬧下去,絕對沒你們的好處。

按理來說,對方這個時候應該知難而退,奈何,這群小流氓卻是沒眼色的主,掂量著撒拉夫人扔過來的幾枚金幣,卻只覺得搞了這麼大的陣式,結果拿了這麼幾個錢就灰溜溜的走了,日後還怎麼在道上混啊?

想到這,為那人一咬牙,大叫︰「媽的,我兄弟的腿都被撞斷了,你才給這麼幾個小錢,我兄弟的腿就這麼不值錢,大家來評評理,有這麼做事的沒有?」

看著附近越聚越多的人,又看了看撒拉夫人那輛漂亮的馬車,這人的氣焰愈加的囂張,繼續喝道︰「今天要是不拿出三百個金幣來,這事就沒完,老子把兄弟抬到你家去,今後由你撫養,老子說得出,做得到。」

圍觀眾人大嘩,帝國一個金幣等于十個金幣,等于一百個銅板,五個銀幣就夠一個三口

之家一個月的生活費用,三百個金幣,真是獅子大張口啊,圍觀的眾人心里也清楚的知道這是地痞在敲詐良民,可是卻懼于地痞的武力,也沒有人敢上前主持公道。

撒拉夫人心里暗恨,冷眼打量著這幾個不知死活的家伙,已經打定主意,過會就通知治安官,把你們抓進大牢,狠狠的喂你們一頓竹板炒肉。她使了個眼色,車夫立刻偷偷溜出人群,去找治安官。

這個時候,達維跳下了馬車,看著那幾個流里流氣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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