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別有仙境。
仙山魔島在那雲海之中,鱗次櫛比。亦真亦幻地宮殿里縴塵不染,清冷幽靜,遠離了凡俗煙火,也隔絕了世俗嘈嘈。
花影之下,白玉案邊,俊人獨坐,黑如墨,黑眸如星,雪袍如霜。
他手握雪毫,在雲絲紙卷上一筆一筆慢慢寫著,他那麼專注,那麼用力,好像要將整顆心都融到筆下,流入字中。
一位容貌足可以和仙妃瑤池媲美的窈窕淑女盈盈走來,更盛瑤池的還有一段風情,無盡溫柔。她在他身後靜立半晌,輕啟紅唇,緩緩念出他寫的字,「莫失莫忘永相依偎……是哪位佳人讓我兒如此掛心?」
他回過頭去,看著眼前比他還要年輕少許的女子,輕喚了一聲,「母後。」
她縴縴手指在他腦門上一點,「你呀,真像及了你父王,都是死心眼,這天下女子何其多,何苦非她不可?若兒已經去了,你父王在三界之中搜過她的神魂,卻一無所獲。她神魂不在了,若沒有飛灰湮滅便是往生轉世了。這生生死死,即使你父王貴為神皇也無法掌控,你又何苦抓著不放?」
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苦澀地笑容,回頭繼續寫他的字,莫失莫忘,永相依偎,這八個字,他寫了不知多少遍了,每寫一遍,心痛一次。他卻無法克制自己不去寫,不去想。
她的聲音猶在耳側,「答應我,否則我永遠都不原諒你!」
「永遠都不原諒你!」
「永遠都不原諒你——」
她的回應在他腦海里拉得老長,老長,他本以為她會理解,可是現在他知道,她真的不會原諒他了。
她嫁了他的仇人。
琴殤,是他在凡人界,唯一想要親手親力殺死的人!
她竟然嫁了他!
絕美女子從背後輕輕抱住他,親吻他的頭,「童兒,是娘不好,娘當年不該丟下你獨自飛升,娘不該急著與你父王團員,將才七八歲的你丟給若兒撫養。童兒,你對若兒的依戀,那不是愛,傻孩子,那只是你幼時一直跟著她的緣故,總有一天,你會明白,若兒她只是你的另一個媽媽,或者說是姐姐,她不是你的愛人。童兒,來,陪母後出去走走,今晚我們幾大仙國聯合舉辦宴會,仙界大部分美人都會來,其中,一定會有你的真愛。」
他輕輕搖頭,「母後,我想靜一靜。」有許多話,他不想對任何人說,若是若兒還在就好了,他一定會告訴她,他有多麼思念那個女孩,若兒一定會懂。也許如果說出來,母後也會懂,但他不想說,對他來說名為母後的女子實在太陌生了,陌生得他幾乎不認識。至于名叫父親的人,他更是從來不曾見過,只在夢中听過他的聲音,那麼飄渺那麼悠遠。
七八歲時,他便知道他是個被遺棄了的孩子,他有三界中叱 風雲的父王,有絕美溫柔的母後,可是在他身邊的只是一個來自仙界的陌生姐姐。
她牽著他的小手,走在宮殿冷清的台階上,輕輕說︰「陛下,我叫蘭若,你的母後命我來保護你。從此以後,只要我活著,便不會讓你受一點點傷。你看這是你父王給你建造的宮殿,這是你母後留給你的仙寶。」
無論她把事情描述得多麼美好,他只知道,他被父母遺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