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一靠近斜山鎮十公里左右那山村公路就仿佛剛剛被炮火地毯式轟炸過一樣到處是大大小小的坑出租車不止一次地顛簸得讓孟龍飛的頭撞到車頂孟龍飛默默抱怨著真應該戴頂鋼盔坐車的……
十多公里的路出租車爬了近一個鐘頭才進村。
斜山村還是老樣子十幾年了什麼也沒變化山沒變房子沒變連村口那棵老槐樹都沒變。
孟龍飛下車後直奔村東頭的那塊墳地。
斜山村一共有兩塊墳地村東一塊村西一塊。平時村里老了人都是埋在村西頭的墳地里村東頭的那塊墳地永遠只是三百六十一座墳墓。因為這三百六十一座墳墓都是當年死在日本鬼子屠刀下的鄉親、戰士其中還包括孟龍飛的女乃女乃。
孟龍飛快步走向村東頭的墳地村東頭雜草叢生但一進墳地墳地里幾乎看不到一根雜草孟龍飛知道這都是自己爺爺孟水生的功勞。
孟龍飛掃視一遍山坡上的三百六十一座大大小小的墳墓一個個墳墓像一只只永不瞑目的眼楮凝望著藍天。在墳地中間還有一個用破油布搭成的小窩棚像碉堡一樣守衛著這片墳地。孟龍飛知道那就應該是自己爺爺的據點了。
孟龍飛先找到自己***墳頭在***墳前靜靜地默哀了幾分鐘才向著窩棚方向走去……
還沒走到窩棚孟龍飛就先听到了如雷般的呼嚕聲這呼嚕聲孟龍飛再熟悉不過了不是孟家的遺傳誰的呼嚕能打得這麼響。
孟龍飛走進窩棚一看果然是自己爺爺在兩把椅子擱起的一塊木板上睡著手里還緊緊抱著一根扁擔。
孟龍飛正要推醒自己爺爺猛然記起自己孟家的遺傳特色那就是睡得打呼嚕的時候打雷也驚不醒的。
孟龍飛眼楮一轉心中有了主意。
孟龍飛走到窩棚外咳嗽了兩聲潤了潤嗓子然後突然大叫一聲︰「鬼子來了！」
話音剛落只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從窩棚內射出雙手緊握扁擔目光如電般四下搜索著。
孟龍飛咳嗽著從爺爺身後走出拍著腦袋說道︰「唉喲喲我突然記起來了日本鬼子在1945年就投降了現在沒日本鬼子了。」孟龍飛說完嘻皮笑臉的看著自己的爺爺。
這麼長時間沒看到自己孫子了爺爺先是喜形于色然後又突然記起自己受到的戲弄伸手就揪住了孟龍飛的耳朵……
孟龍飛早就知道爺爺會來這一招但他躲也不躲裝出痛得撕心裂肺的樣子叫道︰「疼！疼！別揪了我現在是公安局的干部。」
爺爺這才松手教訓道︰「公安局的干部咋了？你就是當上聯合國的干部你也是我的龜孫子！」
孟龍飛嘻笑著說道︰「您又忘了？我說過的我要是龜孫子的話您老是什麼？」
「你們龜兒子油嘴滑舌的！看打！」爺爺掄著扁擔又要打。
孟龍飛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大喊一聲︰「中國人不打中國人！」
爺爺笑了收起扁擔罵了一句「龜兒子」然後進了自己的窩棚坐下。
孟龍飛跟進爺爺的窩棚關切地問道︰「爺爺听說你跟村委會的那幫人動了手？」
孟水生一听到這話馬上氣得渾身抖胸脯不斷起伏。孟水生罵道︰「這幫畜生為了錢什麼都可以賣！老一輩人的臉都讓他們丟光了。上次村委會說有個日本商人看中了我們村里的山要到這里開礦說礦最多的就在這塊墳地里要在墳地這塊位置蓋廠房所以村委會說要把村東頭的墳地移了移到村西去。我說敢！這里面不僅埋著村里的鄉親還埋著三十五名為抗日犧牲的戰士想刨他們的墳除非我死了！我就把床鋪搬到這里守著了。那天王村長這個叛徒、漢奸、賣國賊趁我睡得打呼嚕的時候悄悄派人來刨墳被我現了我抄起扁擔就上去了你爺爺我一個打八個把他們全攆跑了！」孟水生說完臉上一陣得意之色。
原來事情的經過竟然是這樣。
孟龍飛真有點為難了父親讓自己來調解調解但村委會和爺爺之的這對矛盾根本無法調解。
村委會要求的是月兌貧要求的是物質爺爺要求的是尊嚴要求的是精神。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在有的時候能相互促進相互展但在斜山村卻像針尖麥芒一樣針鋒相對。
說服村委會就要打消村委會求富的希望說服爺爺就要熄滅爺爺爺爺多年執著的信念。兩難啊！
窩棚外又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孟水生牙一咬抄起扁擔站起身說道︰「準是那幫龜孫子又來了！」說完就大步向窩棚外走去。
孟龍飛也趕緊跟了出去。
窩棚外果然是王村長帶著一群年青人站在外面年青人們個個手中都拿著鋤頭、鐵鍬之類的工具。
孟水生右手把扁擔點在地上大馬金刀地站在山坡上俯視著王村長和面前的年青人們。
「怎麼王村長上次還沒打怕還想再嘗嘗我孟大伯的扁擔？」孟水生用一種挑釁的語氣說道。
王村長什麼工具也沒拿幾步走到孟水生面前板著臉說道︰「孟大伯論輩分我叫您一聲大伯我本不該跟您老講狠話的但是這是村委會的決定你孟水生不能一個人挑戰村委會胳膊擰不過大腿的。」
孟水生不冷不熱地說道︰「村委會的決定那村委會也不能黑了良心吧這墳場可還埋著咱們斜山村的功臣呢！」
王村長點著一支煙背對著孟水生默默抽完才回頭低低說道︰「孟大伯您老是個明白事理的人您說說這些功臣們為什麼躺在這冰冷的棺材里？」
「為什麼？」孟水生一哆嗦身子一陣搖晃險些站立不住耳畔的廝殺之聲又清晰起來一個個戰友倒下時的面容又在眼前清晰起來中三十五名為抗日犧牲的戰士都是自己親手埋葬的自己挺到了今天他們卻連好日子看都沒看上一眼啊。「為什麼？為什麼？當然是為了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為了讓鄉親們不再受鬼子的欺負才面前著刺刀眼皮都不眨地沖了上去而你倒好我們把鬼子趕出去了你又把鬼子請進來了！我真懷疑你上輩子是不是一個二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