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全抬起頭來,手上,已只剩下一截冰冷的煙**。
這一刻,終于到了。
他被兩個行刑者一左一右地架著,戴著鐵鐐的腳步彷佛有千鈞重,他的腳像是被粘在了地板上了一樣,無法移動,黑色的囚衣像一條巨大的繩索,箍得他無法呼吸,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涔涔而下。
兩個行刑者見慣了太多的死刑犯,他們不由分說,兩只胳膊一用力,瓦全就像是一只小雞一樣,腳不沾地地被拖著朝前移去。
行刑室是一個被隔離的單獨的小房間。
房間里只有一張潔白的床。
兩個穿著白大褂、只露出兩只眼楮的法醫帶著橡皮膠手套,悶聲說道︰
「躺下。」
然而,他的腿卻無法彎曲。
「不要緊張。」一個法醫說道。
瓦全說道︰
「我沒有緊張。」
這聲音傳出去的時候,已經變了形走了調。
兩個法醫上前,強行將他抬上床,熟練地在他胸前、膝蓋位置拉上兩條綁帶,然後拍了拍綁帶,確認操作無誤,不會生意外。
「我先給你打一針鎮靜劑。」一個法醫說完,捋起他的袖子,用一根橡膠管子束住他的肱二頭肌,用一根在碘酒瓶里蘸過的棉簽,涂抹在他青筋暴露的血管上。
瓦全的身子開始顫抖,床也因為顫抖而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要不是兩條緊緊的綁帶捆著,他一定會顛下地來。
胸前、後背的囚衣,已被汗水濕透。
褲襠里也早已一片濕漉。
直到最後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壓根兒就沒潛規則任何人,相反,他卻被所有的人給潛規則了。
自己只不過是他們手里的一顆棋子罷了。
想不到,到頭來,舉報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
人啊,重要的是活得有骨氣。
一個人,沒了骨氣,就會成為一顆棋子。
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
明白這一點的時候,瓦全忽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放松。
至少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找到了久違的骨氣,他成了自己精神和靈魂上的主人。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氣,感覺到了人世的美好。
雖然這感覺來得如此遲,如此短暫,但是瓦全覺得自己這輩子沒白活。
他微笑著,輕輕地說道︰
「來吧。」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想到了那個套子。
那個至死他都不明白是誰給他下的那個套子。
一個杜蕾斯安全套。
可是現在,套與被套都不重要了。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一種不明液體,被緩緩地推著,流進他的血液。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瓦全的眼皮越來越沉,好像在做一個沉重的夢,再也不能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