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問道 正文 【第012章 變天了】

作者 ︰ 色君1

一個人生前達到何種高度才能另主宰四海統攝宇內的當今聖上又忌憚又敬愛,才能另滿朝文武垂青,送來一圈圈花圈,擺滿了整個靈堂。那面常年聳立在太和殿的大紅色,象征國家的旗幟被降下一半,太學以及地方學舍私館都停課三天,舉國哀悼。

攙扶著期間哭暈了好幾回的母親,大福晉心力憔悴,平時遇人三分的笑容也掩飾不住她的悲痛,老人的尸體被平靜的擺在小院子內那截木板床上,孤獨,死得其所。平頂王留在了布衣街胡同內打理後事。王稷下和祈姓老人以及一個十二歲,面容清秀的女孩陪著大福晉魂不守舍的回到王府。各種各樣的女人探著腦袋,有幸災樂禍的偷瞥,有恍然大悟的唏噓,有惡毒透著虎視的貪婪。

下輦轎,大福晉剛想起身掀開轎簾,王稷下握著他母親的雙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一米的渺小身軀擋在愛新潘羅氏身前,輕聲道︰「母親,以前您總是護在孩兒的身前,不讓我受傷害,今個,雖然做兒子的年齡還很小,沒長大,但是想對您一句您曾經對我說的話,該是您的,任是狼子野心,誰都奪不走,不該是您的,能夠博您一笑,能孝順您的,做孩兒的也幫您搶回來。」

臉色蒼白,嗓子已經哭啞的大福晉張了張嘴,滿臉欣慰,沖淡了悲傷,這個遇到芝麻綠豆事情都要向自己稟告,總是躲在她身後的孩子懂事了,她自然明白王稷下的一片孝心和隱藏後的苦心,他怕自己被那群宮闈內斗中從來都是服帖的女人們欺負,怕那些被她壓制的侍妾們後院起火,平常積威再渾厚也隨著老人的撒手而跌蕩下來,縮了五成的水分。不過,有這份心就夠了,愛新潘羅氏定了定神,溫煦的笑容又重新回到猶自帶著淚漬的臉頰,撫模著王稷下的臉蛋,笑道︰「我的孩子,你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注定接管整個王府,也必然會是人上人,母親曾經說過,後院宮闈的那群騷媚狐狸精們再怎麼的蹦,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以前是,你外公走後更是,難道還怕我被欺負?」

王稷下溫溫一笑,沒有被母親的話說服,抬頭瞥著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紅袍老人,目光空洞,轉身,揭開轎簾,臉色驟變,陰寒著臉,低著陰鷙的眼楮,剛才一掃眼,他看見了形形色色的妖媚臉蛋都像是騷的不能再騷的狐狸尾巴,輕聲道︰「祈爺爺,你說是當一個大善心的老好人好,還是做一個心要黑手要狠膽子更要逆天的惡人好。做大官的沒幾個手里不沾染人命,如果有區別就是數量的多少,再道貌岸然都要遵守這條潛規則,就像魚沾腥一個道理。而有些不懂忍的妒婦怨婦要時刻敲打,不然真會不知天高地厚惹你,我是不快活,真不爽!我那個素未蒙面也沒有多少深刻印象的爺爺為了整個王家甘願一輩子彎著脊背,走在人後,卑賤這個詞真不該用在他這個當朝一品大臣身上,可是他一背就是一輩子,到死才讓世人看到他的大氣。外公死了,我攥著他最後一手,也是一個記憶里沒有多少印象的老人,也是寒酸的在臨死都躺在那一方小旮旯犄角,他遞給我《國策論》,我不知道他想要我做什麼,是什麼意思。不過我從他身上看出了一些東西,興許有些膚淺,不過我想顯擺顯擺,我就在想啊,兩位老人這輩子圖的是什麼勢?外公寒酸不圖錢,爺爺位極人臣卻永遠直不起他的脊背不圖權,平頂王府邸也從不結黨拉營,安安分分不圖勢。我就想啊,想啊,突然就茅塞頓開了,人這輩子有些時候不能平庸,要闊氣!」

王稷下抬頭,轉身,仰視老人,風輕雲淡道︰「祁爺爺,還能殺人否?」

祁姓老人一臉凝重,仿佛看到那個脊背彎曲的老人的悲涼,又仿佛看到一個手執經書頤指廟堂的儒雅老人,恍惚一笑,躬彎軀,道︰「主子說殺誰就殺誰,這天下還真沒幾個我殺不了的人。」

王稷下一笑,雙手向前一揮,輕聲道︰「那就借將軍一用,踏平那宮闈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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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牆黛瓦小院內

平頂王搬了把椅子,坐在老岳父身前,望著那張死了後還英姿勃的臉龐,嘆了一口氣,抹平了老人微眯的雙眼,扶下老人那前伸的手臂,從懷里掏出一卷宣紙和徽墨,從外面侍候的侍衛手中接過瑯琊筆,輕聲苦笑道︰「老岳父,你這一走,確實唐突了,女婿現在都還茫然無措,朝中無大將鎮壓,我的王爺份量確實重但還不至于讓當今聖上忌憚,樹倒猢猻散啊,您這一死可就真的會涌現出一批心生異心的叛徒們咯。」

王天壩一邊閑庭漫步的將墨子顏色調配好,鋪勻了宣紙放在一個小桌子上,瞥了一眼老人的眉目,抬頭閉目沉思,行筆舒緩,老人臉龐大致的輪廓漸漸浮現在宣紙上,又道︰「阿瑪一輩子算命卜卦,最後留下一句箴言,戲言要將你一軍。五百年必有王者出,五百年必有能臣出,五百年也必有妖孽出。王者我是看到了,當今能夠不費吹灰就篡取陳姓江山的吳帝算是一個,能臣我也看到了,當年伐王風波中僥幸活下的柳青青大儒仕也即將要上位了吧,不過這個必出的大妖孽還真沒看出來,你也箴口不語,我錯過了這個五百年,用阿瑪的話說,就是命不該我指點江山,命格不是大紅大紫,不是這絢爛詩畫的主角,也該退位了,激流勇退終究比狡兔死走狗烹來的好,來的體面。」

黃牆青磚太和殿內

一襲九蟒五爪升龍黃袍的吳皇帝,手執一枚白子望著橫豎交錯的棋盤怔怔出神,身後一如既往的跟著一頭老閹狗。她的對面坐著一個臉色白皙,一手執扇一手執黑子的年輕男人,含笑而坐,平視著早已將一臉淺笑化為凝重又轉了數遍呈現悲傷的女人。

柳青青大酸儒輕聲擊掌贊道︰「可喜可賀。」

吳皇帝從哀傷中回過神,嘆了一口氣,瞥了一眼眉宇涼薄的柳青青,輕聲道︰「他畢竟教導了我十幾年,雖然最後的本事藏拙了起來,可是帝王之術御下之道都傾囊相授,我反過來用他的學識來對付他的家族和女婿,說一千道一萬,撇開國家這一層不談,我都虧欠他,不厚道,他也只是為了自己和後人留下一條後路,就像當年那個我同樣敬重一輩子脊背從沒直挺過的老人一樣,為了後人,甘願當小人委屈自己。」

輕笑的柳青青替傷感女人拈了一溜的黑子,淡淡道︰「大龍已屠,江山已定,為帝王者總會身不由己,義父死了,死得其所。」

吳皇帝抬頭正式瞧著一臉文氣中帶著一絲妖氣的柳青青,呵呵一笑,道︰「也是,死得其所。」

「宮廷儀禮司可有人在,降半旗。」

雲卷雲舒,滄海桑田,任你英武絕倫,到頭來也是一胚黃土,也是一條芻狗,該走的,留不住,該登上歷史舞台的,也攔不住。那個時代過去,新的世界格局建立,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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