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維鈞將趙匡胤和祝雨婷兩人間的動作和神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早就察覺趙匡胤對祝雨婷的仰慕之情對他的心思一向都是心知肚明只是自己跟祝雨婷的關系令兩人都覺得有些尷尬因此都未曾挑明了說。
看到趙匡胤黯然的神色羅維鈞心中說了聲「抱歉」但隱隱然還有幾分得意。他跟趙匡胤相識不久但交情已經不算淺。對這個少年他是心中佩服的同時也在暗暗較勁只因趙匡胤的年紀比他小但武功智慧都不凡比他毫不遜色。羅維鈞既把他當朋友當兄弟同時也將趙匡胤認作對手少年人好勝他凡事都想跟趙匡胤比較一下不論武功還是其他。此時見趙匡胤在感情上受挫輸給自己心中難免在為對方稍感難受的同時微微得意一把。
祝雨婷卻沒想那麼多只知道牽著羅維鈞的衣袖目光在趙匡胤臉上掃過又回到羅維鈞身上對趙匡胤的神色變化毫無察覺。倒是一旁的江飄語听羅維鈞說過趙匡胤的事情後對這少年有些好奇又听人描述過他的樣貌因此在人群中一眼認出多看了幾眼。看到趙匡胤神色黯然地看著祝雨婷已經察覺其心思于是朝祝雨婷笑笑笑得她莫名其妙。
江嵐和祝驚波這種老江湖當然也對幾個年輕人舉動神情明察秋毫但是他們不想多管。江嵐意味深長地朝祝雨婷微微一笑把目光投向寇長鋒。耳中卻听得祝雨婷喃喃道︰「怎麼你們都笑得這麼詭異難道我有什麼不對勁？」
她說得輕倒是沒幾人听見此時寇長鋒雄渾的聲音響起︰「剛才江幫主已經講過玄門一派跟天冊宗的來歷也說了天冊宗和京兆府上官家的淵源。江幫主所言跟我知道的差不多這些雖然都是故老相傳的秘聞但想必不會太有偏差。既我所知京兆府上官家雖說自成一家但月兌不開跟天冊宗千絲萬縷的聯系。或者可以說這上官家就是天冊宗的一個旁支。我如此說你們信也不信？」
寇長鋒的秉性龍門幫中人都是了解的深知他絕非空口放白話之人一言一行都有根據他如此說由不得別人不信。劉道龍由此想起幫中一條規矩問道︰「寇長老本幫那條老規矩莫非就是為此？」
「這也怪我們這些老家伙沒跟幫主說清。」寇長鋒向劉道龍說道言語間雖不算恭敬但總還稱呼一聲幫主「天冊宗一心要把持朝政好讓朝廷將他們的學說奉為顯學一千年來不知道使用了多少手段一代代人為此目標想方設法。曾試過通過皇家後宮達到目的武則天就是；也曾試過自立政權爭霸天下隋末的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煙塵據說倒有一小半是被天冊宗控制。我們江湖幫會摻和到這種爭斗中能有什麼好下場？因此老祖宗們定下規矩不得與上官家有任何聯系就是為了避免本幫陷入這種紛爭中給他們做了前驅。再說玄門自稱是玄門但在江湖中卻一向被認作邪門咱們雖然也是做的黑道生意但犯不著跟他們打交道。」
劉道龍听到這里有些慚愧道︰「我不知道其中還有這些緣故這老祖宗的規矩竟是被我壞了。」
寇長鋒嘿嘿冷笑一下沒有接這茬批評幫主固然有些不敬但以他長老的身份說幾句也無妨。只是劉道龍主要是受了黃遠蠱惑又對幫中定下這條老規矩的原因毫無所知此時他也不想再追究了。轉身看向一直不吭聲的黃遠寇長鋒喝問道︰「黃遠此時你還有何話說？」
「寇長鋒你指我為上官家族的人有何證據？」黃遠反問道
副幫主和幫中長老之間已沒有絲毫客套。
寇長鋒哈哈一笑︰「我們是黑道幫會不是刑部衙門只要認定你是就行了還需要什麼證據？」
黃遠頓時語塞。江湖畢竟不是官府行事只認判斷不認證據。要是每做一事每殺一敵都要先尋找證據給對方定罪那必然縛手縛腳許多事情就無法去做。但黃遠畢竟是龍門幫副幫主若是只憑寇長鋒判斷沒有絲毫證據就將他定為上官家派在幫中的奸細只怕還不能令眾人心服尤其是幫主一派中許多人物都跟黃遠交好。要讓他們信服寇長鋒還必須得拿出一些說得過去的東西來。
寇長鋒也明白這情形又說道︰「不過我知道我如此說你定然不服也會有一些人心中不服。你要證據我就給你證據！」
黃遠听得寇長鋒說有證據心中有些疑懼臉上依然不動聲色只是斜眼冷笑不已。
寇長鋒抬眼向東北望去看了看那邊燒得正旺的大火。東邊不知是因為天**曙還是被火光映照天空已顯出些光亮算算時辰已是卯時天就要亮了。寇長鋒大聲道︰「幫主各位兄弟今日之事可說全因寇某和黃遠引起。我本當就此一拳打死這黃遠給幫中除了這禍患。但怕眾兄弟不服總要拿出點說得過去的證據才行。現在天也快亮了大家一起回總舵咱們當著幫主和眾兄弟的面好好論道論道。」
听得寇長鋒此提議劉道龍也只好認同下令道︰「讓兄弟們都散了該回哪里就回哪里各位堂主副堂主兄弟都跟我和長老回總舵去。」
如今是龍門幫內務江嵐和羅維鈞等人也不好再摻和在里面只待龍門幫人一走就自回采薇山莊。只有趙匡胤看看寇長鋒又看看羅維鈞眼楮一瞟又看了祝雨婷兩眼不知道自己該跟著哪邊。
寇長鋒看出他的猶疑說道︰「趙小兄弟這邊無事了你就暫住在采薇山莊吧待我事情了結再來找你。」
趙匡胤見到祝雨婷很想跟她好好一敘但看出她對羅維鈞的情義心中又想避開因此猶豫不決。听得寇長鋒如此說點點頭正要答應卻又見劉道龍走上兩步道︰「趙兄弟此時還是本幫武堂堂主本幫大事自不該置身事外先隨我們回總舵再說。」
寇長鋒奇怪地看了劉道龍一眼忽然呵呵一笑向趙匡胤道︰「也好你跟著我吧。」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收斂臉容眼光移到一旁馮回雲的尸體上臉色淒然。又抬頭狠狠地瞪了黃遠一眼眼中透出寒冷的殺意這才轉向楊重貴和呼延戰兩少年道︰「把你們馮叔叔帶回采薇山莊吧待我回來再說。」說完又看了旁邊的曹若梅一眼。曹若梅知道他的意思向他點點頭。
寇長鋒長嘆一聲轉過身去。呼延戰想要跟上猶豫地朝楊重貴看看。楊重貴低聲道︰「你去吧這里有我和梅姨處理。」
呼延戰聞言立刻朝前竄出寇長鋒見他如此也不阻止任他跟著。
趙匡胤隨著寇長鋒一道找了匹坐騎坐上往龍門幫總舵行去劉道龍和寇長鋒所率領的本幫弟子都在一眾小頭目的帶領下各自散去江嵐看著他們的背影又似自言自語又似對羅維鈞和祝驚波兩人低聲說道︰「沒想到竟是這種結局。」
黃遠如今是嫌疑之身再沒有副幫主的派頭寇長鋒知他武功不俗只是一直隱藏了實力怕他有什麼異動別人措不及防之下會吃他的虧緊緊跟在黃遠身側。黃遠倒也乖覺知道自己武功與寇長鋒相比還差得遠倒不敢有什麼行動。
一行人回到龍門幫總舵大殿劉
道龍自然高踞上座左手邊原先黃遠的位子卻空了出來寇長鋒卻不入自己的座椅和黃遠兩人站在中間讓一眾堂主副堂主各自坐定向周圍掃了一眼淡淡說道︰「還有刑堂李堂主和外堂梁堂主兩人未到幫主是否先讓他們回來待眾家兄弟到齊後再說？」
劉道龍也覺得如此大事主管幫中刑罰的刑堂李正彥和執掌外三堂的梁尚熙應該在場就命人去將這兩人召來正說話間只听得外頭一陣哄鬧聲隨著一群十幾個人涌進大殿前面的正是李正彥和梁尚熙後面眾人卻是幫中的一些元老人物。這些元老近來受劉道龍和黃遠等人排擠不太管事但在幫中資歷不淺又以楊佺和寇長鋒兩人為還有些影響力。此時他們前來也不知為了何事——實為寇長鋒還是為黃遠？
那些元老看到寇長鋒站立在當中都是大舒了一口長氣爭著上前見禮竟然將高踞上座的幫主擺在一旁不搭理。寇長鋒無奈地苦笑一下也只好由他們去。
劉道龍見此情況自然有些不悅但他沒有表露出來而是站起身來走下去將一眾元老安排入座。
看看人都到齊寇長鋒說了一聲︰「今日之事現在就當著幫主和眾兄弟的面說一說。」
听寇長鋒說話了原本還在交談的眾人都安靜下來。寇長鋒的目光從兩旁一眾堂主和元老臉上掃過接著道︰「我說這黃遠是上官家派在本幫的內奸並非無的放矢。各位兄弟此時不妨細想一下本幫元老一派和青壯一派之間不和睦的情形到底因為了什麼？其中有多少事情是由這黃遠挑撥出來的？」
一陣沉默之後開始有人交頭接耳低聲議論。確實這幾年龍門幫中的不和睦倒有大半事情與這黃遠有關。
黃遠本以為寇長鋒手頭有什麼直接證據此時听他言語不過是依照一些可疑情形推斷而已心中大定他此時想為自己辯解了︰「寇長鋒就算如此又如何我不過是維護幫主權威為本幫未來計才如此行事。倒是你仗著自己是幫中長老把持權柄遲遲不肯讓幫主接掌本幫大權你敢說自己就沒有權欲沒有私心？若是黃某有錯那也是以你的私心引起根源還在于你。若是你肯早日交付本幫大權給幫主又哪會生出這些事端？」
寇長鋒嘿嘿冷笑道︰「為了維護幫主？你怕是想挑動本幫大亂好讓你們上官家有可趁之機吧？好這些且不說他今日那兩位偷襲我的刺客可是你安排的？」
黃遠知道這件事推月兌不到別人身上唯有默認。
「這兩人可是天冊宗之人？那天冊宗的女子為何要從羅維鈞刀下救你一命？你敢說你跟天冊宗沒有干系？」寇長鋒一連幾個問題步步進逼。
黃遠知道這個問題不易辯解但他不敢遲疑推敲措辭只按原先的計劃推到上官家族身上︰「那兩名刺客是我通過上官家邀請來的他們的身份來歷只有上官家族的人知道我事先確實不知道他們是天冊宗之人。」
「是嗎？那天冊宗的女子為何不管別人第一次出手獨獨要救你？」寇長鋒又問道「你只怕又會推說不知道別人心中如何作想吧？嘿嘿……來人！」
最後一句卻是朝著大殿外面一聲大喝應聲而入的卻是隨著寇長鋒一路跟到總舵的呼延戰。他在幫中地位不高只能守在殿外听得寇長鋒呼喝立刻搶在別人前面跑進來。
寇長鋒對今日之事另有一些安排此時正是亮出殺手 的時候是以要請另外一人到場。他見到是呼延戰跑進來不禁失笑吩咐道︰「你去總
舵東北三里外的那個小坡後面接個人把他請來這里。」
呼延戰轉身就要走忽然又回過頭來問道︰「我要接誰？我不認得人家咋辦？」
「你去就是了見了面自然認得。」寇長鋒說完詭異地一笑。
「噢。」呼延戰應了不再多問就跑了出去。
「不知道寇長老要讓呼延小兄弟去接誰？與今日之事有何關系？」劉道龍問道。呼延戰是寇長鋒著力培養的少年俊杰在幫中有些名氣倒把青壯一派的年輕高手都比了下去劉道龍自然認得。
「等他們來了自然知曉。」寇長鋒卻賣起了關子。
劉道龍不再追問只是吩咐下去讓總舵守衛不要阻攔呼延戰和他所帶之人。
此時黃遠心中卻更加不安起來他見寇長鋒這胸有成竹的樣子只怕是他要請之人對自己十分不利。心中暗自思考對策眼楮在殿中眾人身上掃過忽然看到趙匡胤坐在一旁頓時心中又升起恨意︰今日就算自己不能月兌身也要拉這少年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