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彥深深看了趙匡胤一眼疑惑地問道︰「趙兄身上有傷？」
「不妨事！」趙匡胤嘆了口氣答道「半個月前被人打傷如今已經不礙事了再調養幾天就好。」
「趙兄弟若是志在江湖兄弟我倒是有一言奉上。」李仲彥很誠懇地看著趙匡胤道。
「李將軍你……」羅維鈞有些著急欲言又止。
趙匡胤停杯投箸向李仲彥道︰「李將軍請指教。」
李仲彥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開始分析江湖形勢︰「如今這江湖做一個獨行俠客定是舉步維艱。你看哪里沒有勢力龐大的江湖幫派？我晉國原有龍門幫和黃河幫兩大幫派蜀中有鐵掌幫江南的長江聯盟更是聯合了荊、楚、唐、吳越等幾國的大幫派。若是要闖江湖趙兄就要先擇木而棲。像趙兄這等武功人才投到那個幫派不能混個堂主長老之位？如此一來要在江湖中揚名立萬闖出一點名堂不是易如反掌？」
趙匡胤點點頭道︰「不錯若是手下沒有可指揮調遣之人小弟也不習慣。」
李仲彥听得這話心中暗自欣喜又道︰「就以我們晉國來說黃河幫本是天下第一大幫可惜易州鎩羽鄴都內亂看來是再難恢復往日風光了。而以趙兄之才投靠那些地方小幫派一來英雄無用武之地二來小廟難容大菩薩所以不必考慮。剩下的選擇就只有一個了。」
「龍門幫？」趙匡胤待李仲彥說完就問道。
「不錯就是龍門幫。」李仲彥道「以目前的江湖形勢來看龍門幫要一統黃河成為天下第一大幫已成必然趨勢。此時正是好漢子大展拳腳的好時機以趙兄的武功加入龍門幫的話不怕各堂堂主中沒有你一席之地啊。若是能為龍門幫一統黃河建功立業那副幫主、長老之位也是十拿九穩的。」
趙匡胤滿懷憂慮道︰「可是我兄弟二人早已得罪了黃遠。」
「趙兄弟須知那黃遠只是一個副幫主。龍門幫的幫主姓劉還輪不到姓黃的當家作主。」李仲彥哈哈笑道。
羅維鈞在一旁看著兩人談論不一言這時才舉起酒杯向趙匡胤道︰「若是趙兄弟執意不願跟我一道繼續北上做哥哥的我也不能相強。唉什麼都不用說了喝了這酒咱們從此……從此……」
話里滿是苦澀最後像是要說幾句狠話但又不忍說出來。
就在其他人怕他把話說僵要勸他兩句時鳳飛兒站了起來向其他人道︰「且讓飛兒撫琴一曲給各位助興如何？」
這句話立刻將羅維鈞的心思岔開李仲彥和顧希斤也連聲道好。
鳳飛兒款步走到中間那架七弦琴旁早有一侍婢在一旁焚香另一侍婢則端上一盆清水讓鳳飛兒洗過手。
鳳飛兒伸出一雙軟玉般的柔荑輕輕撫著琴弦「叮叮咚咚」出幾聲不合音律的琴聲。短暫的試音之後裊裊琴音有如旁邊點著的香上升起的那縷青煙緩緩在廂房內繚繞彌漫開來。
琴聲懶洋洋的仿似陽春日暖和風拂面燻得人怡然陶醉渾身舒坦。顧希斤和李仲彥已經沉浸在鳳飛兒的琴聲中臉上露出安詳愜意的笑容仿佛剛才喝下去的酒忽然之間後勁涌上來把兩人都醉倒了。羅維鈞和趙匡胤心中有事始終懷著警惕不敢放開心神倒是沒那麼陶醉但是也覺得像是忽然間離開了這嚴冬時節置身于花開草綠的春日暖洋洋好不舒坦。
就在幾人陶醉幾人舒坦間琴聲緩緩低弱慢慢變得就像要細不可聞讓人忍不住豎起了耳朵仔細聆听。當然其實不是琴聲真得細不可聞了畢竟就在這
廂房之內眾人離那七弦琴也不過兩丈遠琴上聲總能听得清晰的。這細不可聞只是琴聲令听者產生這樣一種錯覺。
忽然間如狂風驟雨突如其來琴聲在最微弱時猛然一變迅拔高一改懶洋洋的音調變得鏗鏘有力慷慨激昂如驚濤拍岸亂石崩雲越來越激越眾人只覺得眼前顯現出黃河奔流咆哮怒吼的情景波瀾壯闊氣勢驚人直教人熱血沸騰豪情頓生。
持續奔流了一會琴聲又是一轉出悲壯的音調。像大漠狼煙邊塞風雲金戈鐵馬黃沙百戰令人忽然間仿佛從黃河岸邊來到了戰場之上金鼓震天長刀出鞘戰馬揚蹄殘肢落地血花四濺。琴聲的悲壯中又透出席卷天下橫掃四海的豪情壯志激得听者情緒激奮欲仗劍以殺敵雖百死而無悔。
羅維鈞的腦中浮現出鄴都那一戰的情形自己和吉炳軒等人帶著僅剩的凌波堂弟子血戰半夜殺出重圍想起了在這夜死傷的凌波堂弟子想起了冉元致臨死前欣慰的笑容。
趙匡胤也一樣呆呆的听著勾起的回憶卻是洛陽飄雪的那夜在洛水邊上以寡敵眾的一戰胡章被殺自己不停地揮棍多少江湖成名人物就在那一夜成了自己的棍下亡魂。這一場大戰趙匡胤平常都不肯多想然而此時的記憶卻是如此清晰記得起當時每一個死在自己棍下敵人臨死前的容貌和表情。
就在琴聲最高昂時忽然毫無預兆地停下所有聲音都在一瞬間消失。幾人訝然抬眼望去卻見鳳飛兒兩只縴縴玉手按在琴弦上卻閉著雙眼。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琴聲中不能自拔。
顧希斤先鼓起掌來連聲稱妙。李仲彥也馬上警醒過來附和這顧希斤連連贊嘆。
羅維鈞和趙匡胤自然也誠心稱贊。
鳳飛兒听得眾人稱贊站起身來福了一福以示遜謝︰「飛兒還要多謝各位成全讓我能奏成此曲。」
李仲彥覺得這話奇怪詫異地問道︰「這一曲是飛兒小姐自己所奏我等不過一享耳福而已怎敢當飛兒小姐謝意？」
「不然。正因今日在座的各位中有世之英雄才令飛兒能奏成此曲的。」鳳飛兒的目光在李仲彥、羅維鈞和趙匡胤三人臉上掃過在目光移到趙匡胤臉上上稍稍一頓才轉開「飛兒也不知道這位英雄是在座的哪位不能單獨表示謝意甚為遺憾。」
顧希斤听得一知半解問道︰「難道听琴者對奏琴也有影響？」
「正是如此。」鳳飛兒正容道「古人撫琴時忽然琴聲中出激越之音撫琴者就知附近有英雄在听琴正是這個原因。剛才飛兒撫琴時忽然心有所感情不自禁奏出剛才這一曲當是受在座哪位英雄的影響。」
這話說得玄乎其玄令四個不懂音律的男子無法理解只得默認鳳飛兒所言。李仲彥甚至在心中猜疑︰剛才听這琴聲隱隱有戰場廝殺席卷天下之意那是大將軍事絕非江湖紛爭該不會這英雄就是我李某人？
正在幾人疑惑感慨間就听見下面二樓上傳來一聲大喝︰「老子就是故意挑釁又怎麼樣？」
這話聲音很大廂房內眾人都听到了鳳飛兒臉上現出疑惑好奇的神色看她神情若非有客人在場定是忍不住要沖下去看看什麼情況了。
但其他人卻是一陣不快剛從美妙的琴聲中緩過神來正自回味無窮忽然間听到這麼一聲實在有些令人不快。李仲彥眉毛抖了抖眼中精光閃現怒哼道︰「大煞風景！」
這時的李仲彥是真的有些怒火了雖然話語還沒有先前趙匡胤問到
安審琦跟另外兩安有無牽連時那麼嚴厲但是身上忽然間多了一種武將自有的殺伐之氣與他整晚笑呵呵的情狀想比像是換了一個人。可能這個樣子才是這李仲彥的本色吧畢竟是帶慣兵的武將身上豈能沒有一絲殺氣？
羅維鈞和趙匡胤暗暗對視一眼心中都道︰看來這個李仲彥也不簡單。
下面已經吵鬧起來一陣雜亂的聲音之後就是木窗被撞破的響聲傳上來接著听得下面院子里有人叫道︰「上官驚龍里面太過狹窄施展不開。你可敢下來吃老子三鞭？」
听這雄壯的聲音就是方才自承故意挑釁的那人。而他呼叫的竟是上官驚龍這名字羅維鈞和趙匡胤今天剛听顧希斤提起過忍不住也生出好奇心側耳傾听。
「這位小兄弟我跟你向無過節你一再挑釁到底所為何事？」二樓上傳來一個年輕人聲音口氣溫文儒雅令人心生好感。
「向無過節？哼你上官家來蒲州有何目的你難道自己不清楚？只要我呼延戰在就絕不會讓你得逞！」原來院子中那人呼延戰。
「上官驚龍呼延戰！」卻是那鳳飛兒在說話了「這兩人都是高手吧？」
還不待有人回答就听見二樓的上官驚龍道︰「蒲州城雖是你龍門幫的地盤但還是大晉國土難道我上官家就來不得？」
「哼你只會狡辯其實要來做什麼你自己心知肚明。老子我不跟你辯。有膽子就下來吃我三鞭沒膽子就滾回你的京兆府去。什麼狗屁上官家！」呼延戰罵道。
這話辱及上官家族讓上官驚龍不得不下來跟他一戰了。羅維鈞等人都如此想到。
果然就听見二樓上有動靜傳來一人穿過剛才被撞破的木窗躍入院中。
這時羅維鈞才有暇回答方才鳳飛兒的問題︰「飛兒小姐怎麼會認為這兩人就是高手呢？」
「我听過很多江湖傳說啊好像在江湖傳說中只要是復姓的都是高手。你看東方不敗令狐沖諸葛神侯歐陽鋒西門吹雪慕容復獨孤求敗司徒空。這些傳說中的人物很多復姓的高手呢。這兩個一個上官驚龍一個呼延戰名字這麼有高手味道我想大概也是高手吧？」鳳飛兒解釋道。
幾人听了不禁莞爾︰竟有這麼依名字評判高手的辦法？但是看鳳飛兒眼中閃著天真無邪的光芒幾人都不忍駁斥她打個哈哈含糊過去。
鳳飛兒看著李仲彥求懇道︰「我們也看看他們怎麼打的好不？」
這神態簡直就是一個好奇心特強的小女孩請大人準許她做某事哪里還有方才撫琴時那種風采？不過這表情實在可愛令人根本無法拒絕。
「好吧看看這兩個女圭女圭搞什麼名堂。」李仲彥當然也不忍拒絕親自走到一側窗邊退開兩扇木窗讓房內幾人在窗口向外觀看。
月色正好不說羅維鈞、趙匡胤這種練武之人就是不會武功的鳳飛兒也能看到院子中的情形。
此時上官驚龍和呼延戰兩人已經戰到了一起。
三樓上幾人都不認識誰是上官驚龍誰是呼延戰但是憑雙方所使兵器還是可以知道兩人身份。剛才呼延戰連續兩次說到「下來吃我三鞭」那麼對面那使兩條鋼鞭的必然就是那呼延戰了而這邊使劍的想來就是上官驚龍。
羅維鈞和趙匡胤等人功力深厚目光銳利雖然月色下不如白晝明亮但還能將院中情況看得一清二楚。看那呼延戰身材雄壯渾身肌肉暴起一張方臉粗眉大眼看上去稚氣未月兌該還不到二十歲。而那上官驚龍則是只能看到一個身穿白衣的背影看不到面目。
只見那
上官驚龍身法飄逸出劍灑月兌每一招都姿態優美但是劍鋒所指卻都是對方要害在優雅中暗藏殺機。
而對面的呼延戰兩條鋼鞭直來直去剛健迅疾仗著自己兵器重且有一對的優勢就算打不到上官驚龍也要砸到他的劍令他劍招受阻無法揮。
劍上寒光閃爍雙鞭虎虎生風。
鳳飛兒倚在窗口往外觀看一陣夜風襲來將她吹得一個哆嗦。鳳飛兒稍微往旁邊移動了一下位置站在趙匡胤身後讓他給自己擋風。腦袋從趙匡胤肩膀上探出繼續看著院子里的打斗嘴里低聲問道︰「這兩人是高手吧？」
這話簡直就像附在他耳邊問話趙匡胤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口吻低聲道︰「算是吧年輕人這般武功算得上可觀！」
「哦不知道這兩人的武功比起那在洛陽大殺四方的福印來又是如何？」鳳飛兒像是低聲自言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