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邪傳人 名傳天下 第九十四章 形與神的表現

作者 ︰ 葉離歌

神似和形似是畫的兩種表現手段,特別是中國畫而言,人人皆知古畫講究神似而對形卻不太計較,所以今人觀賞古畫並不覺得畫中之境有多美麗,特別是仕女畫,畫中女子在今看來實在算不得美女,是古人的喜好與今不同麼?自然不是,就算有所不同但喜歡的總歸是美女吧,這主要是受文化的影響,最初畫家們追求的自然是形似,但隨著文化的發展,國人更加欣賞一件作品中的神韻,那種體會比之形似卻多了一分讓觀賞者自己想像的空間,自然很多人覺得神似更似形似。但近代國人思想卻又受到西方的沖擊,觀念有了變化欣賞角度也會變化,所以很多人又受西方印象派畫封的影響開始結合西方畫風與國畫技巧,這種畫風自然會較重與形似。

楚邪看三人迫不及待的表情,緩緩說道,「不管是形似或是神似都是為了讓畫更和實物想像,這是共同的追求,但神似和形似的分別是什麼?形似自然很簡單,外表越像越好,而神似卻不好把握,這也是現今更多人追求形似的原因之一,有句話說的好,見詩如見畫,就是讓你讀一首詩,眼前仿若出現了詩中的畫面一樣,這在畫卷上表現出來就是神似,他不追求完全相似,因為在大體相似之外,更有種額外的氣勢動態,這種動態讓看畫之人很容易產生一種錯覺,而這種錯覺一般與現實里的畫中之物有密切聯系。」

楚邪看到三人有些疑惑,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打個比方,畫一只馬,讓你看到畫卷之時如果仔細觀賞有些地方你會感到與真實的馬並不一樣,比如馬的骨架,但畫中的馬卻讓你覺得有種正在奔騰的錯覺,這就是神似,正是這種錯覺讓你完全更加的確定這是一只真正的馬。」

三人听完長舒了一口氣,楚邪這般話咋听之下有種白馬非馬的感覺,但仔細想來卻極為有理,他們對神似和形似見了自然能輕易區分清楚,但想要如楚邪這般說出其中的奧妙空拍短短幾句話也沒辦法說清。

「那以你只見該怎樣才能做到形神結合呢?」唐言連忙問道,這問題說來容易做到從無至今卻沒有幾人,

「其實沒有人能真正做到形神完美結合的,」楚邪的話讓旁邊的三人一愣,這怎麼可能,不說楚邪那幅畫,就他師傅也應該做到的,

楚邪嘆道,「我看過近代一位大師齊白石的作品,他畫的蝦完全做到了形神皆備,但那又如何,如若讓他畫只老虎能做到麼?就如同我擅長人物畫一樣,若畫其他就不能如畫像完美。」

三人听了方才明悟其剛才的話中含意,唐言點點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精專一方,才能登峰造極,怪不得歷史上那些大師大都特別擅長畫一物,如同齊白石大師一般,常年觀察蝦的各種動作習性才會有那般成就,可惜太多的人忽略了這點,學畫之時恨不得畫盡可畫之物,卻始終不能真正夸入正堂。」

「小楚,今日有暇,不知可否讓我見識一下?」唐言一臉期待的看著楚邪,那種神態在他年過七十的臉上卻多了幾分可愛,

楚邪對這種事向來不甚在意,也就是畫一幅畫罷了,他在意的是為誰所畫,點點頭,「唐老想要小子的拙作,自然不敢拒絕,」

孔儒呵呵笑道,「怎樣老唐,我就說了麼,只要小楚看著眼順,想求幅畫輕松的很,」

唐言聞言模模頭樂的呵呵直笑,旁邊的孔令曦眼楮眨呀眨的看著楚邪若有所思,「丫頭,快去準備好筆墨紙硯,我看就在外面的亭子里好了」

孔令曦回過神來連忙應道,去書房準備東西,孔家不光孔儒愛畫就連孔令曦自己也擅長作畫,雖然在國內幾個地方都有家,但不管那里卻不會少了這些東西。

孔家房子雖然不大,但卻勝在精致,特別是院子的布置是經典的園林風格,四人走到院子中的涼亭里,楚邪四下打量了一下,花香淡淡在這夏季多了幾分清涼,「不知唐老想要我畫一幅什麼樣的畫呢?」

孔儒接道,「還有什麼,當然是他自己的畫像了,到時候他就可以整天抱著自己睡覺了,呵呵。」

幾人聞言不禁莞爾,唐言也不介意,「就畫幅自己的畫像吧,人老了,畫過很多畫,卻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畫像,今天有你這高手在,自然隨了這份心願。」擅畫之人歷來很少畫自己的像,而且也很少讓別人為自己畫像,原因自然眾多,一是因為對自己了解太深,畫出來很容易發現不足,二則是文人自傲,自不願讓別人為自己作畫。

「可要我這個老頭擺姿勢?」唐言樂呵呵的問道,

楚邪微微一笑,「無須,現在這樣就好,」唐言年過七十,雖然身體健朗,但總比不上年輕人,手里握著一把手杖在楚邪對面站立。姿勢和動作對于一般畫家自然能讓畫更為吸引人,但楚邪卻不需要這些,對人物畫他有自己的表現方式與心得。

孔令曦輕輕的在硯台中加入少許清水,一只白皙修長的小手輕輕將墨塊探入其中,墨汁絲絲縷縷從墨塊中散發出來,細若蛛絲,顫若蟬翼,隨著孔令曦的手輕輕滑動。

畫畫之人不用墨汁自然有其道理,墨汁雖然快捷方便,但卻少了幾分活的精魄,讓人有些壓抑。硯台磨出的墨並不醇厚的黑,里面有著隱隱的玄青,透著紫黑的暗光,流露出一種神秘的氣質。而研墨更是書法字畫的基礎,傳授教徒對研墨歷來要求極嚴,一件看似簡單的研墨程序其中卻包含了書法字畫的推,拉,提,按。

研好墨,孔令曦輕輕退到一旁,楚邪仔細打量唐言一番,提起一支畫筆在鋪好的宣紙上勾勒起來,楚邪的諸般技藝有個共通之處,不管武功也好或是其他雜學,表現時動作極為優雅,繪畫亦是如此,在三人眼中楚邪拿筆墨的那只手很像在舞蹈,優雅的舞蹈,讓人很容易忽略了畫筆下的內容,而沉醉在他的動作之中。

唐言對楚邪的手法可好奇盼望已久,所以他雖然人在對面,眼楮卻一直隨著畫筆滾動,看著畫筆在紙上推拉提點的動作,心中震驚萬分,因為他注意到畫筆上的縴毫隨著楚邪的動作不斷變化,有時會突然如拂塵般散開,而有時卻又突然凝聚如針尖,更讓他不可思議的是他發現畫筆還能隨意分成幾道,而筆尖的縴毫卻有高有低,觸到紙上時落墨的輕重也極為分明。而隨著畫筆的神奇變化,以前讓他驚疑的猶如浮雕般的褶皺一步步的出現在面前的紙張上,他心下明了,這是一種錯覺,在線條之中有很細小的空隙給人造成了一種層次凹凸不平的真實感,因為間隙太小,所以肉眼很難發現,而另一個原因就是墨水的厚薄,這如果說出去怕是被人笑掉大牙,那薄薄的一層墨難道還能分辨出有高有低,而此時唐言卻不得不如此想,就是因為有了那般讓他不解的控制能力,所以在墨跡干枯後,條條紋理就有了高低不平,和那細小的間隙搭配,才有了神奇的浮雕般的錯覺。

楚邪就放下了筆墨,作畫的第一步白描已經完成,楚邪對筆墨的控制自然不是那些平常人可比,在他的手中就是畫筆上的縴毫也能控制自如,所以繪畫速度遠勝于常人。

換過另外一支畫筆,開始勾勒出人物外的場景,對這些楚邪並沒有畫周圍的那些花草,只是簡單的畫出了幾人所在的涼亭。

可與繪畫相比的就是著色了,古畫的著色一般很淡,艷麗的色彩一向為人厭棄,而著色的重要程度自不用提,佔就了一幅畫的一半,楚邪不時抬頭打量眼前的唐言,黑白色統染須發,灰白粉提染衣服,三青復勾衣服衣紋和褶皺,用其他雜色渲染好涼亭。

唐言三人心里明了,以楚邪繪畫的手法技巧,只怕世間沒有一人能夠幫這幅畫著色,因為其他人根本無法如楚邪那般了解畫的紋理,更不要提那匪夷所思的控制力了,旁人著色那種真實的浮雕感恐怕會淡然消失吧。

楚邪拿起一支毛筆,在畫上題了幾句話,「身老心不老,形老意不衰,----------贈唐言。」落款則是一個「楚」字,放下毛筆,抬頭笑著對唐言說道,「讓唐老見笑了。」

唐言聞言走到正面,仔細欣賞自己的畫像,消瘦的臉,面色有些黝黑,一雙慈善的眼楮炯炯有神,身穿一套干淨利索的中山裝,雙手握著一根檀木手杖靜靜的看著前方,整幅畫卷除了畫像意外,只有一座涼亭,這清淨的畫面和老人的畫像卻互相照應,多了幾分自然,讓人感覺似是對過去無限的回憶與緬懷,又似對未來的向往,那是一種散發著文人濃郁氣息的神態,讓看畫之人不知不覺的陷入追憶之中,仿佛呼喚出了心底久已遺忘的往事。

良久,唐言和孔儒長嘆一聲,互相看了一眼,「我們遺忘了太多值得回憶的事情,人生有時候就如同猴子掰玉米,只看前邊,卻忘記後面,曾經的感動也隨時間而遺失。」

孔令曦皺著眉頭說道,「我看過楚大哥的另外兩幅畫,他的畫總是能夠輕易得讓人回憶與沉思,不管是緬懷過去,或是感傷親人,總讓人深有所感。」

孔儒慈祥的看著自己的孫女說道,「小曦,以後可要多多向小楚請教,畫也是藝術,藝術就要對人有所啟迪,而不是像一些畫卷般只為討人一笑。」

孔令曦輕輕點頭應道,「我會的,只不過怕楚大哥沒有多少時間教導我,」說完看著楚邪莞爾一笑,

唐言一樂,插嘴道,「怎會沒時間,這出去轉了一圈就變稱呼了,既然叫大哥,做大哥的自然不會不教。」他對兩個人比孔儒還要心急,巴不得此時就把兩人的事情那個定下來,有這層心思自然是因為兩人都有才,他自然想看到一對有才之人喜結良緣,那也是人生的一段佳話。

楚邪對唐言的話已經有所免疫,淡淡一笑,「若得空閑,自然不會推辭。」

唐言看楚邪不理自己話中之意,也不好再提,「小楚,剛才我看你繪畫手法實在讓人匪夷所思,不知道你是怎麼控制的那般出神入化。」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問,若讓他忍著不說,恐怕會憋出病來,孔儒和孔令曦自然對這也好奇之極。

楚邪苦笑一下,「我已經說過,那種方法常人根本無法學到,就如同武功一般只能想到卻無法模仿。」非是楚邪不想說自己會武功,而是現代和宋時不一樣,如果自己了無顧忌的說出,那只能給他們惹出麻煩,畢竟他們與武林是兩個位面,如果牽扯上自然受害的是他們。他自己雖無顧忌但卻不能不為別人著想,時代不同,就算是鐵人一個也不得不有所改變,當然這些改變的前提是不可避免的,對于有些事情楚邪無意也不想改變。

唐言二人听了雖然心癢,但也知道不能強人所難,以楚邪的性格既然那樣說必是不得已而為之。

「唐爺爺,這幅畫可要我幫你裱,」孔令曦善解人意,開口分散了他們的心神,

「免了,免了!」唐言一听連忙伸手阻攔,「還是我自己裱畫就好,這可是我自己的畫像,如果不能親自參與,實在是心中遺憾。」

看到唐言那著急的神態,三人不禁莞爾一笑、

此後幾日楚邪的日子過得倒格外清閑,每天幾人相互交流一些文學心得,閑暇時下下棋,這樣的日子如果是其他年輕人想必很快就會坐不住,但楚邪卻很享受,他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自幼在桃花島就是如此,一個偌大的島上只有寥寥幾人,自己如此淡然隨心的心性多是那時候磨練出來的,還有就是師傅的影響,自從收楚邪為徒之後,黃藥師幾乎絕跡武林,以前那種怪癖的性格自然不會經常拿出來給楚邪看,多了幾分慈祥。

半月時間一晃而過,時光就是如此,如流水般匆匆而過,飛往上海的機票孔令曦自然早就準備好,楚邪本來想著就三個人去的,卻不想孔令曦也跟著去,她的工作說多不多,再現在華文集團已經步入正規,她自然很容易抽出空閑時間。

四人也沒提前去,畢竟飛機只不過幾小時時間,住在外面也不自在,所以趕在那個拍賣會當天啟程。

一下飛機就遇到了前來接待的人,以唐言和孔儒的地位去參加一個並不出名的私人聚會,自然讓主辦人欣喜異常,早早就親自前來接機。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東邪傳人最新章節 | 東邪傳人全文閱讀 | 東邪傳人全集閱讀